阿福回去,发现孟初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为什么他知道孟初霁在生闷气,因为孟初霁什么也没干,双手交叉抱胸,瞪着地上一颗瓜子目不转睛。
“少爷。”阿福叫了一声。
孟初霁懒懒地抬起眼皮子看他:“回来了?”
阿福挠了挠头,道:“少爷,殿下把喜糖收下了。”
孟初霁赫然冷笑:“哟,你都学会骗人了啊?”
阿福:“……???”
孟初霁又问:“你扔哪儿了?”
阿福有点听不懂,什么扔哪儿了,他哪儿也没扔啊。
“还跟我装无辜,你半路上把糖扔哪儿去了,给我捡回来,他不吃少爷我还要吃呢。”
孟初霁说着就来气,裴璟不要他的糖也就算了,阿福个蠢丫头学会对他撒谎了,是不是都看他好欺负啊!
“少爷,真给殿下了。”
阿福摊手,深有百口莫辩之感。
今天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一个两个的净为难他这个下人呢。
孟初霁撇过头去,气消了大半,算了不为难这个蠢丫头了,难得他开窍替他着想了一次。
这时,院中的婢女进门福身道:“娘娘。”
“什么事儿?”
“总管来了。”
孟初霁听言,回了句:“好,知道了。”
然后便往外头走。
总管不轻易出动,特意来找他准是有大事。
出了门,总管果然站在外头,身边还跟着个挎食盒的婢女。
孟初霁目光落在食盒上,掩下不愉快,露出笑容道:“咦,给我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总管将食盒从婢女手中接过,打开盒盖,呈给孟初霁看。
“娘娘送给殿下的糖,殿下很喜欢,所以特意让我给娘娘送些炒栗子过来。”
孟初霁扫过那热腾腾的栗子,绽了口露出金黄,难得端庄地微微一笑:“殿下亲口说要送的?”
总管点头答:“正是。”
孟初霁伸手从食盒里拈了一颗起来,剥了入口,道:“没炒熟。”
总管眉毛一皱。
“送回去给殿下吃吧!”
孟初霁转身就走。
总管算是明白了,这是裴璟的现世报呢,裴璟拒了他的糖被他瞧见了,这会儿炒栗子他也不乐意领情,故意磕碜裴璟呢。
难得裴璟那边开窍了,不能这边办砸了凉了裴璟的心,总管连忙叫住孟初霁道:“娘娘,殿下他收您的糖了,没扔,放到匣子里舍不得吃呢,不信娘娘到书房看看去。”
孟初霁顿时一停,回头问:“真没扔?”
“没扔。”
“唔——”孟初霁沉吟着视线又落在了那圆滚滚的栗子上,“我的糖才送去一眨眼,你这栗子炒得够快啊?”
“还不是因为殿下早惦记着娘娘想吃栗子了,早早就让人炒好了,怕娘娘还生着气就没送过来?”总管的嘴简直跟抹了蜜一样甜,“娘娘,殿下对您可是一片真心呐。”
孟初霁挑了下眉尖,似乎心动。
“娘娘……”
孟初霁用勉勉强强接下地语气道:“行,给我吧。”
总管赶紧将食盒放到孟初霁手上,看孟初霁剥了颗栗子嚼得还算满意,这才道:“娘娘,马上就要过年了,该裁新衣了,司衣局的人明日就来,您和殿下的身形都要量,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同殿下一起量个衣裳?”
第66章 66.量身(二更)
裁衣服量身形啊……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孟初霁想也不想道:“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介时招呼我过去就行。”
总管连连应答:“好的娘娘。”
孟初霁提着栗子就回房了。
阿福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栗子, 满脸垂涎。
孟初霁从食盒里拿了一颗起来, 递给他, “呐, 就这一颗,其他的没你的份。”
阿福惊奇道:“诶诶?”
孟初霁坐到了椅上,一扫方才不愉快,边看话本边看栗子, 话本在他膝上, 栗子在他手中,别提多美滋滋。
阿福再馋也不敢孟初霁手里夺食, 乖乖干活去了。
次日,司衣局的人早早就来了,量衣的女官领着宫女,带着量身的工具, 在偏厅等候。
孟初霁被阿福叫醒还是困的,瞅了眼窗外的天色, 不到他平时起床的时辰,迷迷糊糊地嘟哝道:“别吵我,再吵我, 我锤爆你哦。”
阿福道:“少爷, 别睡了, 司衣局的人来了。”
孟初霁浑身一抖,一个激灵清醒了,睁大眼睛道:“这么早?”
“少爷,整个王都就你起得最晚了。”
寻常百姓天没亮就起了,王都的贵女千金差不多天亮也该起了,哪像他大亮了也不起,日上三竿了还做梦呢。
孟初霁掀了被子,打个滚就从床上起来了,慌慌张张的穿了鞋,急声道:“快快快,给我穿衣服。”
府里再怎么懒,那是府里人知道了也不敢多嘴的事,可宫里的人来了,这事一传出去,别人指不定怎么看待他这个太子妃呢。
阿福麻利的给他套上了衣服系好腰带,孟初霁简单挽了个髻,插了两支凤钗,前后没用着半会儿功夫,就将自己打理好了。
简单漱了口,擦了脸,披了件大氅匆匆往偏厅去,等他跑到,已是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汗。
偏厅中的女官身着官服戴着官帽,五官秀气,身边的宫女恭谨的低着头,十分有规矩,而身形颀长挺拔伫立的裴璟容颜恬淡安静,散发着威仪的气息,厅中的气氛肃穆,一看就知道在等人。
孟初霁张口打破这份肃穆时颇有些不自在,“这么早啊。”
裴璟闻音朝他望来,眉眼的清冷逐渐冰消雪融,嘴角牵了个不可觉察的弧度,道:“嗯,等你很久了。”
女官和宫女齐齐行礼:“参见娘娘,娘娘千岁。”
孟初霁摆了摆手,望着裴璟咳了咳,目光转向了女官和宫女,一本正经道:“抱歉,路上雪滑来得迟了,这就开始吧。”
裴璟没得孟初霁一个笑脸,心中并不失落,只道:“静静先吧。”
男人谦让女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孟初霁被人礼让惯了,也没有想跟裴璟客气的意思,大剌剌的往中间一站,张开双手,让女官量。
女官从宫女手中接了尺子,照着孟初霁身体的轮廓一尺子一尺子的量,量完之后,对宫女报了数据,宫女便拿笔将之记下。
不到片刻量完了,女官称赞道:“娘娘,您的身形真好,真是天生的美人骨啊。”
孟初霁被夸得高兴,笑容咧开了,嘴上却还假惺惺地道:“是吗,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夸我。”
女官也笑了:“是的娘娘,锦绣不曾说过半句假话。”
孟初霁得意地挺了挺胸膛,退到一边,指着裴璟道:“那你快给他量量,看看他的身形有没有我好。”
虽然他觉得裴璟的身形肯定没他好。
女官一愣,偷偷看了一眼裴璟的脸色,道:“娘娘,男子和女子是不能比的。”
孟初霁心想:他当然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能比的,可他不是男人么,男人就该和男人比。
洞房花烛夜那天瞧了裴璟的身体,肌肉匀称,肌理分明,他怎么都有点不服气,身体比不上人家强壮,总不能身形也输于人后吧。
这时,裴璟淡淡蹙眉道:“我不惯女子离我太近,换个人给我量。”
孟初霁顿时斜睨裴璟,嗤笑一声,故意挤兑他:“那你往年怎么量的,矫情。”
裴璟不温不火道:“静静有所不知,往年司衣局的司衣奉都是男子,只不过手脚不干净换了批人,才由女子担任了这一职。”
孟初霁面露嘲讽之色。
他是太子,当然说什么是什么了,不和他争。
女官久处宫中心思玲珑得很,见着眼前情况半点不慌,打圆场道:“娘娘,殿下确有不让女官近身习性记录在册,只是锦绣一时疏忽忘了带男子来,不若娘娘替殿下量一量吧?”
孟初霁圆眼一睁,指着自己惊呼:“我???”
“您是殿下最亲近的人,殿下想必愿意……”女官话说着,小心窥探着裴璟的面色,见裴璟神情平静,她的底气便更足了些,“也只有娘娘您才配近殿下的身,替殿下量体了。”
孟初霁无语凝噎。
女官将尺子呈到他跟前,笑吟吟的温柔似水。
孟初霁瞪向裴璟,裴璟张开了双手,一副等着他伺候的样子,似乎外人在场,笃定了他不会拒绝,孟初霁忿忿接过尺,咬牙切齿道:“好,我给他量。”
女官往后退了两步,以免妨碍到孟初霁,孟初霁学着刚才女官给他量身的方式,量身高量手长量肩宽,最后量腰围,前一量后一量就行了。
尺子横在裴璟的腰前时,裴璟凝视着孟初霁的面庞,眼睫又长又卷,鼻梁又高又挺,还有那唇瓣……
喉咙止不住发痒,裴璟忍着痒意,握着尺子中间,低声道:“胸口也要量。”
他将尺子带到胸口上,孟初霁的手也跟着尺子往上移,错愕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警告道:“你别耍流氓啊!”
裴璟垂睫,女官顿时插过话:“娘娘,您刚才也是量了的。”
孟初霁一懵:“我量了吗?”
女官确定道:“量了。”
孟初霁悻悻,老老实实给裴璟量胸围,尺子按在裴璟的胸前,隔着那厚厚的衣物和尺子,他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有一下没一下,很有力。
不知怎么地,孟初霁不想再量了,报了尺子上的刻度给女官,就要将尺子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