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被留在原地,跺了跺脚,再看李修宜已不单单是反感抗拒,而是深深的厌恶,她跺了下脚,转身就走,追着孟初霁的方向。
李修宜对自己的属下吩咐了一句:“你们跟着娘娘,公主由我带回去。”
然后下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阿娇的身后。
队伍立马撤离,前去追赶孟初霁,李修宜加快步子,追上阿娇,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公主。”
阿娇一把甩开他的手,俏脸流出的敌意令人心碎,她退了一步,望着他冷厉道:“谁准你碰我?李修宜,本公主是千金之躯,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轻薄我!”
“公主,你听我解释,那日不是我不见你,是……”
李修宜急声开口,还没说个完整,便被阿娇打断:
“住嘴!”
“公主。”
阿娇冷笑一声,十分不屑:“管你见不见,从此你与本公主再无瓜葛,只是不见这一个结果就够了,别再纠缠不清,毁了本公主的清誉,你李修宜担当不起。”
说罢,提步就走。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一下被人从身后抱住。
阿娇变了脸色,奋力挣扎着,李修宜越抱越紧,她忍不住咬牙切齿,怒火更加高涨,道:“放肆!李修宜,你再敢不敬,本公主要了你的狗命。”
李修宜贴在她的耳畔,嗓音因为沉痛难过而颤抖:“公主,那日是我被关在府中无法脱身,不是不愿见你。如若可以,李修宜百死不足为惧,不要这么对我,公主,求求你别这么对我……”
阿娇戛然停止了挣扎,李修宜心中一喜,接着就听她道:“那又怎么样呢,危难之际,是嫂嫂在我身边,她可以豁出性命来帮我,来后她有难,我也可以豁出性命去帮她。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你无法出现,那就永远都别出现,没有那个本事,肖想什么公主!莫非我连一个能护我一辈子的男人都找不到?”
“放手吧,我本就不喜欢你,从前愿意和你好,是因为嫂嫂让我试着接受你,而现在我完全肯定我做不到,真心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你……不值钱。”
李修宜一字一句听着,心如刀割,肝肠寸断,连呼吸都忘了。
这一次,阿娇轻而易举挣脱他的怀抱,退了几步,无情离去。
李修宜眼睁睁看着他,没有力气再追上去。
她说的没错啊。
他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
孟初霁一路疾驰回到皇宫,皇宫的守卫已经不在了,心头砰砰乱跳,他满脑子都装着裴璟,希望他别出事。
李修宜说得对,若是裴璟出事了,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自己。
是他的鲁莽害得他身临险境。
是他不信任他才导致这样的局面。
明明他都跟他说了,他不会让阿娇嫁给那个黄鼠狼道士。
他为什么不信他,他为什么不信他!
入宫弃了马,孟初霁狂奔着,眼睛被风吹得发红,临近天启殿,他看到了一地尸体,浓厚的血腥味飘散着令人作呕。
终于到了天启殿,他停下,无端又不敢进去了。
第92章 92.挨打(三更)
他害怕一进去就看到裴璟发生不测的场面。
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裴璟。
再三鼓起勇气,孟初霁最终还是进去的。
大殿之中绥帝颓败地坐在椅子上, 两眼无神, 身边的人投降的投降, 被绞杀的被绞杀。
皇后立于中间,被护卫簇拥,而裴璟,那双从来只握笔的手, 眼下握着剑,手背上有血,英俊的面庞上也有。
他的闯入无疑惊动了他们, 所有的人的目光齐齐朝他汇聚而来, 孟初霁只看着裴璟, 嘴唇动了动, 想说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下一刻,皇后宛如疾风般卷到了他的跟前。
“啪——”
火辣辣的一巴掌煽在他的脸上。
太过用力, 饶是孟初霁身为一个男人, 也稳不住身形倒退了好几步。
孟初霁懵了一下, 皇后还欲再煽第二巴掌,手高高扬起,却是被裴璟接住,裴璟蹙着眉尖, 唤了一声:“母后……”
皇后怒然甩手, 尖声质问道:“谁准你劫走阿娇?谁教你擅作主张, 你知不知道, 我和璟儿差点被你害死!”
“母后。”裴璟制止道,“静静也是为了阿娇。”
皇后毫不领情,甚至不给孟初霁一点颜面,斥责道:“若不是为了阿娇,他以为他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儿?”
孟初霁低着眼睫,嗓音沙哑:“对不起。”
是他的错。
这一巴掌该是他得的。
皇后不屑冷哼,转过身去数落不断:“不指望你当太子妃能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好歹长点脑子,差一点,我们就失败了,若是失败了你可知我们有什么样的下场?你这个太子妃还能当得安稳?”
裴璟知晓皇后一向嘴硬心软,不理会她,伸手抚着孟初霁的痛处,轻声问:“疼不疼?”
半个脸颊都红了,敷着厚厚脂粉也遮不住的红。
孟初霁被裴璟温柔对待,更觉无颜面对他,焦虑自责,因此语气趋近哽咽:“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任你。”
裴璟摸了摸他的头,笑:“没事了,什么都解决了,我不怪你。”
虽然出了意外,要做的事好歹是做成了。
他舍不得孟初霁嫁给别人,所以他成功了。
孟初霁抬眸,定定地望着他,裴璟轻叹了声:“我应该跟你说,说到底其实我也不信任你……静静,我们以后该多给彼此一些信任。”
孟初霁骤然脸色凝固,心情从大喜大悲变成了死寂。
以后?
他们没有以后。
裴璟未曾注意,只是看向殿外发现阿娇没有跟着进来,问:“阿娇呢,她在哪儿?”
孟初霁慢慢地答:“她跟李修宜在一起。”
裴璟闻言眉头一松,“那很好,正好让他们把误会说开。”
话方落,一人来报:“殿下,公主回宫了。”
皇后顷刻下了命令:“那个臭道士擒住了没有,把他绑了送到公主那儿去……”眼波一转,睨向绥帝,她刻意挑高了声音道,“让公主泄私愤。”
绥帝听言,刹那激动得大喊大叫起来,苍老的脸泛出不正常的红色,道:“华珠,别杀他,太后的病还等他治,长生丸还得他炼,你有什么冲我来,别杀他。”
皇后“呸”地一声,唾弃道:“什么长生丸,我早就让太医看过了,是几味普通草药炼的丸子,想来你也不信,待会就让人把那长生丸拿上来给你服用,看你长生不长生。”
绥帝面色枯败,嘴唇颤抖着:“那太后的病……”
皇后到底生了几分恻隐之心,收了方才的尖酸刻薄,神色不虞地说:“太后的病我自会让人尽心治,能多活几日就是几日。”
绥帝失了所有言语。
皇后看了一眼裴璟和孟初霁,昂首欲要离去。
行至殿门,绥帝突然叫了一声:“华珠。”
皇后停下步伐,回过头去。
绥帝闭上了眼,彻底承认自己的失败:“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
皇后怔了一怔,淡淡道:“当年你给我种的梅花很好看。”
事成定局,皇宫之中被彻底清理了一番。
所有人都换成了裴璟的人。
但是,裴璟并未登基。
太后还在,绥帝也活着,他这就登基不合适。
且,他也没有登基的想法,谋划这一场宫变的目的是为了让阿娇免于苦难,若是绥帝听得进去一句劝,起先不那么固执,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回了太子府,裴璟给孟初霁敷脸。
孟初霁不言不语,裴璟凝视着他的面庞,轻声道:“母后她不是故意打你,只不过气得太狠了,你别怪他。”
孟初霁摇了摇头,垂睫道:“本就是我该打。”
无论是私自带阿娇离开,还是欺骗她儿子的感情,他都该打。
她打了,他心里反而还好受些。
毛巾敷热了,裴璟放下手,道:“上次走得匆忙,我们之间的话还没说完,静静你说无法给我一个子嗣,是什么意思?”
孟初霁心头惶然一撞,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什么意思。”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上次没能说成,他已经丧失了如上回那般的冲动和勇气。
告诉他,他是个男人?
从未喜欢过他,却带着阿娇私奔?
他说不出口。
裴璟皱着眉,扶过他的肩,郑重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什么都好说,只要没得和太后一样的绝症。
孩子是其次,他要他好好的。
孟初霁再度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不愿意为我诞下子嗣?”
裴璟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