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谭婧磕磕巴巴地说了个七七八八之后，穆云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一个难看就可以形容了。他额角上青筋根根暴起，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细小的骨头全部凸起，将皮肉顶起变成蜿蜒丘陵。
    唐笑更是震惊的不得了，连该安慰一下穆云深这种事都给忘记了。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冰凉下来，像一块刚从潺潺山泉之间被发掘出来的白玉。
    她知道萧景煜的死不是那么简单，却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谭婧说完之后，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眼前这两人的眼神。这种事做的有多卑鄙难看她心里很清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弥补。此时此刻，无论她多说什么，恐怕都只会起到反作用吧。
    正当她心里忐忑的不得了的时候，穆云深已经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身形之后问道，“那为什么景煜的血液中酒精含量会那么高？”
    谭婧一听见他这压迫感十足的声音就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舌头几乎要在口腔里打成结。她不自觉地攥紧了一片衣角，身子哆嗦了一下之后说道，“是......是我给他喝了太多酒......”
    那天人流云集，大家也只是抱着敷衍的态度相互简单寒暄，并没有打算如何深入了解对方，而顾北华早已经安排了几个人进去，假装成各种导演和制作人，故意在萧景煜能看到的地方接近谭婧，假装和她谈笑，没一会儿就逼着她喝酒。
    萧景煜彼时脸色很难看，正准备出口教训他们，却被谭婧拦了下来。她的理由很充分，她是个演员，又不怎么出名，以后还是要靠着这群看起来三教九流的导演和制作人们提携给饭吃，不能得罪他们。
    萧景煜虽然心里有气，又觉得这样不值得，但考虑到不想伤了谭婧的自尊心，于是只得憋着一肚子火硬生生地陪他们聊天，期间免不了不停地推杯换盏，他怕谭婧喝太多，几乎是一杯一杯尽数替她挡了下来。
    彼时，他一门心思地想着一定要保护好心爱的姑娘，却没有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在周围的一干人，包括谭婧眼里，都只是一个可笑至极的跳梁小丑在表演。
    他自诩千杯不醉，喝下去之后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不舒服，但其实那些酒精都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他的血液，和他鲜活温热的血混合在一起，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敌人递过来，被他不知所以然地亲手接过塞进了自己身体里。
    这就是了。酒精，不仅能起到一点麻醉作用，而且还能在后续的尸检中变成直接性的酒驾证据。
    杀了他，还要毁掉他的名声，把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部弄脏弄臭，变成让人嗤之以鼻的垃圾。好狠毒的手段，好缜密的心思！
    穆云深咬紧了牙，眼中的赤红色一点点汇合在一起，浓缩成一个细小的斑点，殷红如血，渗人至极。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陷入了一阵久久的沉默。
    良久，穆云深又问，“那尸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查出血液里有药物成分？你不是给他下药了吗？药呢？”
    “下药”两个字清晰地落进谭婧耳朵里，震得她脑子猛然一疼。那天萧景煜送她上车的时候，她看着他嘴角和煦温柔的笑容，内心几乎就要溃不成军，差点把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
    但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