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华冷笑出声，并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你这段时间都跟那小子说了点什么？”
    宋冬柔反应了一会儿，恍惚道，“小巍？小巍就前两天来看了我一次，吃了顿饭就走了。”她咬了咬唇，很认真很用力地回想着那天的细节，却还是没能想到什么，“没有说什么呀......”
    顾北华额角青筋猛然暴起，如同盘曲交错在一起的蜿蜒山岭。他眯了一下眸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宋冬柔，我最讨厌被骗，你确定还要跟我说假话吗！”
    宋冬柔被他吼得一激灵，后背上登时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黏腻汗水。她脸色发灰，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与不知所措。眼看着顾北华面上的愤怒一点点弥漫上来，她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开始胡思乱想，企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记忆完整地搜索一遍，看看到底是哪个细节被她遗忘了。
    突然，她打了个激灵，“我想起来了，小巍......小巍那天说他去参加什么首映礼了，我......”
    顾北华脸色蓦地一变，声音瞬间抬高了几个度，“他还说什么了？”
    宋冬柔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这次是说到他心上了。她摇了摇头，垂下眸子，“没、没有了。”
    首映礼？
    顾北华瞳孔蓦地收缩了一圈。是了，首映礼当天他是和薛云岚在一起来着，难道就是那个时候被顾清巍给看见了？但是那小子究竟是怎么进到会场里面的？自己明明没有给过他请帖啊。
    想着想着，顾北华掌心里不自觉地渗出一层汗水，一捏拳头，掌心滑溜溜的潮湿一片。
    宋冬柔战战兢兢地站着，双手攥住一片衣角来回揉搓着，紧张的连腿往哪放都不知道了。她低着头，脑子里杂乱一片，所有思绪全被丢进了一口大锅里，咕嘟嘟地煮着浆糊。
    突然，顾北华抬头望了她一眼，平静地说，“坐下说话。”
    他这个脾气来得快，去的倒也快，不过只是几十秒的功夫，虽说他语气仍冷得可怕，比起刚才却好了不止三分，宋冬柔的忐忑也跟着稍稍降下去了些许。
    但她没敢坐下，跟着顾北华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她却仍是心里没底。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最爱的人，可她却摸不透他的脾气。这个男人就像是一缕若有若无的香甜雾气，明明就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也捉不到手心里，甚至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反过来往她身上捅一刀。
    宋冬柔迟疑了半天，仍没有坐下，头垂得很低，看起来十分局促不安。
    顾北华眯起狭长的眸子在她身上扫了一遍，将语气压得低了几分，又重复了一遍道，“让你坐下你听不到吗？”
    怕他再生气，宋冬柔这才犹犹豫豫地慢慢坐下，动作及其机械僵硬，仿佛身下的不是高档的木制家具，而是长满了滚烫的针的砧板。
    顾北华幽幽地看着她，目光十分锐利。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黝黑的瞳仁闪烁着钻石一样璀璨的细碎光芒，面上红热的戾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干净，不剩一点痕迹。
    静默了片刻之后，顾北华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拿起了筷子，纡尊降贵地拈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