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安慰失意少女，他觉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于是顾清巍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说，“原来她脾气不好啊，但是就算脾气不好，好歹你们也在一起搭档过，不至于就再难见面了吧？”
    阿琴插了一小块鲜嫩的牛肉放进嘴里，味如嚼蜡地咽了下去，半点鲜美滋味也尝不出来。
    她艰难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个有些苦涩的微笑来，“要光是脾气不好那倒好了。”
    顾清巍敏锐地看见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迅速将那点盈盈泪光攥进了手心里。
    他故意咋舌，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难道还有别的什么？”
    他这个形容一下子戳中了阿琴心中最柔软的那块肉，让她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突然就以山洪破闸之势涌了出来。
    她眼圈周围迅速地染上了一圈浓重的红，像鲜艳的胭脂一样，大颗大颗的泪水几乎是与此同时盈了上来。
    从一片氤氲不清的模糊雾气转化为凝结在睫毛上的水珠，只用了最多不到五秒钟的时间。
    顾清巍见时机已到，忙不迭地站起身子坐了过去，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干净柔软的丝绸手帕顶在指腹上，轻轻地在阿琴脸上磨蹭着。
    她只是个下人，皮肤比不得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般温润细腻，软玉似的，叫人一看便再难挪开视线，轻轻一碰便爱不释手。
    她的皮肤有些粗糙，细看过去能看出几分风吹日晒的痕迹。在泪水的浸染之下，颧骨位置迅速泛起了一阵可疑的红色，像是参加节目时硬被抹了两大坨胭脂的小学生。
    顾清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象征性地轻擦了几下之后就收回了手。
    没了动作，顾大少爷还有两片灵巧的嘴皮子和能舌灿莲花的本事，嘴上的甜言蜜语飞花落叶般落下来，“别哭，虽然你哭起来也很美，但是别让自己难过，好不好？”
    他故意往前坐了一点，两人之间原本还尚且存留着的一点点距离也彻底消失了。
    顾清巍的身体贴过来的时候，阿琴心脏蓦地漏了一拍，抽抽搭搭的哭声冷不丁地停了一瞬。他的体温似乎很低，即使是在冷气开得十足的西餐厅里，这种感觉也依然很明显。
    两具肉体，一男一女，一冷一热，隔着两层单薄的衣料，在这炎炎夏日中难得的一丝清凉里蓦地触碰到了一起，却只搅乱了单方面的一池春水。
    阿琴猛地怔了一下，脊背迅速僵硬起来。
    顾清巍靠的太近，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木香味随着温柔的劝说声阵阵传过来，比盛夏时节的熏风还要醉人，轻而易举地便将她许久不曾萌动了的一颗少女心吹得微微皱了起来。
    她有些不自在地噎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说，“那个......”
    顾清巍神色十分自然，飞快地捏着手帕又迎了上去，恰好将她脸颊上那颗将掉不掉的泪珠擦干净。
    做完这动作之后，他端详着阿琴，眼神十分仔细地盯着她，在她面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笑道，“什么？”
    他的指尖像冰凉的玉石一样，擦着她的脸颊划过，还留下了一点惺忪触感。
    阿琴脑子里尚且存着的最后一点思绪也“轰”一声炸开了，积攒的那些大桶小桶的火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噼里啪啦，爆炸的极欢快。
    她也顾不得什么难过不难过了，晕晕乎乎地说，“谢、谢谢。”
    顾清巍将唇和眉眼一起弯成了月亮牙，语气比四月的芳菲春风还要温和上几分，“跟我还说这个？你没觉得也太客套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