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转瞬功夫又将眼神收了回去,专心致志地把门锁好,钥匙揣进兜里。
在主动开口之前,宋冬柔自以为已经预测到了顾北华可能会有的无数种反应,她想到了顾北华可能会对她冷眼相对、冷嘲热讽,说她忘恩负义、笑里藏刀;抑或是毫不留情地刀锋相向、暴跳如雷,骂她不知好歹,要她滚出公司。
与此同时,在想到这些情景之后,她也在第一时间盘算好了相应的对策。
但直到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宋冬柔才终于意识到,她的想法着实浅薄可笑得很,或许她其实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顾北华。
她想到了无数种场景,为自己规划了无数条后路,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平静,甚至连一个白眼都没有留给她。
顾北华面色波澜不惊地收好钥匙,转头看向她,“找我有事?”
他说的十分一本正经,仿佛刚才的眼神对视只是宋冬柔一个人的错觉,而他直到现在才看见身边还站着这么个大活人。
宋冬柔不由自主地攥了一下拳头,看他脸色平静的过分,又不像是故意想要嘲讽捉弄她,于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改了方向,“......你这几天都没回家,也不跟我联系,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款款温柔,满满真切,任谁看来这画面都应当是十分感人的,写进八点档剧场里就能收获一大把来自全国各地妈妈婆婆们的眼泪和感叹。
但顾北华对此并不感冒,他“哦”了一声,回答说,“最近忙。”
忙?
虽然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她也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询问过顾北华什么时候能回一次家,但那时他总是对她冷眼相对、爱答不理,几乎从来没有回复过。
按理说现在竟然得到了回应,她应该是高兴的才对,可心头这种强烈的沉重感又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无论是顾北华搪塞其词的态度,还是他不冷不热的反应,都让宋冬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挫败感。
撂下这句话之后,顾北华转身就走,手里提着个看起来很轻巧的皮包。
宋冬柔正要再说些什么,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她脸色微微一变,飞快地转身走向了反方向。
微信提示有一条新消息,白色的对话框从顾清巍飞扬跋扈的头像上飘出来——羊已经处理,家里等你。
宋冬柔浅浅地笑了一下,不自觉地轻轻哼起了小曲儿。
太阳渐渐隐匿了它炽热的锋芒,暮色四合,夜幕缓缓来临了。
房东接到电话跑上来的时候,顾清巍正倚靠在门框上等他,身边放了两个半人高的大箱子。见面前跑来一个啤酒肚微凸的中年男人,他彬彬有礼地笑了一下,“您就是房东吧。”
“啊......我是,你就是......”那男人上下扫了顾清巍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你是刚才打电话那个,阿琴的男朋友?”
“是我。”顾清巍眯起眼睛,将行李箱拉杆拽了起来,反手递给男人一把钥匙,“以后阿琴就不住这里了,这段时间来麻烦您照顾她了。”
男人客套性地摆了摆手,在衣冠楚楚的顾清巍面前下意识地摆出了一副谄媚姿态,“不麻烦不麻烦,不过怎么阿琴这丫头以前也没提起过有什么男朋友......”
“再见。”顾清巍没再跟他废话,见他迟迟没有伸手来接,索性将钥匙丢到了门边的那个金属托盘上。
“当啷”一声,他提着两只巨大的箱子下了楼,步履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