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谭婧想都没想就飞快地应了声，脑袋点的像拨浪鼓一样。
    本来以为已经走到了山重水复的死路尽头，没想到还能给她遇见这样峰回路转的幸运时刻，她哪里敢眼睁睁地看着这唯一的一线生机就这样溜走？
    穆云深微微挑了挑眉头，不冷不热地添了句讥讽，“墙头草，说的果然没错。”
    谭婧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羞愧和惊恐的情绪搅和在一起，织就了一大片颓靡不堪的皮肉，掩盖在锋利瘦削的骨骼之上。
    她直接选择了无视穆云深这句冷嘲热讽，假装自己是个实打实的聋子，低着头不说话，细碎的头发遮住了她半边脸颊，看不清她脸上是明还是暗。
    穆云深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你确定不再问问细节吗？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语气乍一听倒是十分平和，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怎的，谭婧听着总觉得这话带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于是她更加不敢说话，也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只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见她半天不言语，穆云深只当她是默认了，索性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我要你去做一件事，从现在开始，你就去为景煜守墓，不得离开我给你规定的那片范围半步，否则后果自负。还有，只要你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许从那里离开。能做到么？”
    他这句话一落地，谭婧惊恐的面色突然就缓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惊讶和欣喜，穆云深甚至能看见她眼底有粼粼的波光在闪动。
    她怔了片刻，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句道，“为景煜守墓？你只要我做这个？”
    穆云深从唇齿之间挤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怎么，不愿意的话还有第二个选择。”
    “不不不！”谭婧“霍”一下坐直了身子，慌里慌张的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抗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儿......嗯、怎么说呢，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吗？”
    穆云深没回答她这个有点儿蠢的问题，直接回过头问阿哲，“墓园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全部按照少爷您的吩咐安排好了。”阿哲说。
    “那就这样吧，待会儿找人......”穆云深微微点了一下头，声音突然顿住，继而话锋一转，“算了，待会儿你辛苦一点，亲自把她送过去安顿好，然后再回家休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我能给你放个三天小长假。”
    阿哲惊了一瞬，“谢谢少爷。”
    穆云深面上和和气气的笑容在转过来看着谭婧的时候重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森寒冰冷，宛如昆仑山巅永远不会融化的冰雪。
    刚才还以为自己要被打包丢进地狱里，这会儿却又来到了天堂，谭婧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眼神木然地落在眼前的一片空气里，也不知道是在盯着哪个角落看。
    她浅色的瞳仁里没有半点活气，如同蒙了一层雾。半晌功夫，温热的晶莹液体夺眶而出，终于将这层雾气悉数冲垮。
    她低下头，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心里面，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手指之间的缝隙掉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几乎不成形的破碎呜咽，“谢谢......谢谢你......”
    自从那天晚上将那杯下了药的酒水递给萧景煜开始，谭婧就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再有脸去见他了，更不用说能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身边。
    只是彼时的她不曾想到，终有一日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有的爱与恨都在这个名叫穆云深的男人手中得到了终结。
    而有些时候，一段人生的终结意味着另一段人生的开启。譬如现在，譬如此刻。
    眼泪落在病号服上，晕开了一片片形状不一的斑驳水渍。
    穆云深瞄了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与疏离，“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之所以这样安排，不是为你着想，是为了景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