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将帽子往胳膊肘下边一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上的浩然正气由于少了这顶帽子的修饰莫名地变了味，多出几分地痞流氓的味道来。
    他隐藏在帽檐之下，被压得十分紧实的头皮侧面，有个不大不小的疤痕，闪电一样的形状，乍一看很英气。
    那一小块的头发已经没有了，露出底下白色的头皮，像失去了草木养护的贫瘠土壤。
    他勾着唇角往耳根子的方向扯过去，笑意完全不达眼底。
    萧景夜恍惚地看着他，半晌之后听到他说，“我想听你给我个交代，今天这场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和你订婚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这话一落地，萧景夜脑子里“轰”一下就炸开了。
    要不是因为对面站着的是他最敬爱的兄长，他简直就想要直接伸手上去用拳头说话了。
    这话说的不像个疑问句，反而更像是对于已经发生了的既定事实的平铺直叙，听得萧景夜脑瓜仁一阵一阵疼起来。
    他赶紧迅速地往肺里吸了一大口气，这才勉强暂时性地将一腔怒火压制下去些许。
    半晌之后，萧景夜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瞬，回答道，“没关系。”
    萧景琰对这个答案也并不意外，很快地就展开了咄咄逼人的追问，“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萧景夜突然就不耐烦起来，“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不相信的话就不要一遍一遍地问我，不管你问我多少遍，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萧景琰没有理会他的暴躁，十分冷静地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道，“当时家里人一直要你娶贺家千金，你死活就是不愿意。哥这几年也没回来过，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了现在这个，但是不出意外的话，我想爸他应该是不会同意的吧。”
    萧景夜强忍着冷笑一声的冲动，尽量耐心地说，“......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但是后来爸妈他们都同意了，就订婚这事，还是妈她亲自张罗的呢。”
    萧景琰面上的表情没有因为他这话而起一丝一毫的波澜，淡淡的目光中写满了不信任。
    萧景夜憋了一口气，有些笨拙地试图解释道，“是真的！我没骗你，不信的话待会儿你去问问......”
    这话刚说到一半，他自己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戛然而止了下来。
    萧景琰有些玩味地看着他，冷笑一声道，“你想让我去问谁？妈她现在那个精神状态你又不是没看到，还是说你想让我去问爸？怎么问？你现在送我下去那边，让我当着他的面问吗？嗯？”
    生冷无情的话语从他嘴里炉火纯青地滚出来，没有一丝犹豫和磕绊，就像是早已经打好了相对应的腹稿一样。
    对于此刻的萧景夜来说，任何有可能会牵扯到生与死的话题都有可能会变成他心里那根不可触碰的底线，但现在萧景琰却偏偏要说，偏偏要将他的痛苦放大无数倍，拿到精密度极高的显微镜下细细观察。
    萧景夜听得头疼，再开口的时候没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就染上了一点委曲求全的味道，“哥，医生都说了这是突发性心肌梗死，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弄得好像谋杀一样。”
    萧景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从来没说过我同意那医生的观点。”
    闻声，萧景夜脊背倏地僵硬了一瞬，额角淋漓的汗水很快地就落了下来。
    萧景琰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我已经打给了温婉，请她过来帮忙做个尸检，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否则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