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表舅母,”苏清韵微微俯身,“阿乐妹妹还没有好转吗?”
陶氏用手绢擦擦脸,眼神疲惫。
王大人无奈地叹气,“期间倒是醒过几次,不过神志不清,没支撑多久就有睡过去了。
这么些天了,也就喝了一碗银耳燕窝粥。”
苏清韵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极为糟糕的王绮乐,皱了皱眉,语气略微沉重,“吉人自有天相,阿乐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
莲心在床边陪着陶氏哭得眼睛肿成核桃。
整个王府中也就这么一个千金小姐,自小娇生惯养,一门不迈二门不出,从小身、体就不好,吃药长大的。
但是王绮乐性格仁厚,对府中的下人都是一视同仁,有时候丫头犯错了她还会为他们求情。
她如今生了这么一场大病,之前又因为碧染的消失受了很大的刺激,大理寺卿府仿佛笼罩了一层乌云。
“这些都是补品,专门送来给阿乐妹妹的,有的是相府的,有的是秦王殿下府中的。
母亲也托我送来问候,希望阿乐妹妹能早日好转。”
苏清韵也真心为王绮乐担心。
王大人素来与这位表侄女关系疏远,只是时常从妹妹和夫人那边常听说这个苏大小姐原本性格文静软弱,自从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咄咄逼人又高傲腹黑。
他一直没有亲自见识过,不过今日一见,觉得苏清韵甚至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而且从举止态度来看,她也确实是真的关心王绮乐的。
“清韵真是有心了,阿乐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丫头端来药,陶氏和莲心赶忙起身,莲心轻轻扶起王绮乐,陶氏给女儿小口小口地喂药。
王大人和苏清韵说话的中间,陶氏一言不发,光顾着哭。
他也很无奈,“阿乐病重,你表舅母这几天一直再哭。”
“舅母心中难过,清韵知晓。”
王府的花园,莲花渐渐残败。
丁香陪在小姐身边。
苏清韵看着满池的莲花,似乎已经经受不起风的吹袭了。
本可以风姿绰约,如今这些莲花也只能摇摇欲坠,甚至开始在风中凋零。
“小姐,陶氏来了。”
丁香小声提醒。
苏清韵收了收披风,转身微笑,“表舅母,可算等到你了。”
陶氏脸色本就不好,见到了苏清韵更是面如土灰,还带着些戒备,“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还要回去照顾阿乐呢。”
“这些事怕是不能让别人知晓,”苏清韵眼神示意了陶氏身后的几个丫头,丁香先行退下。
陶氏眉心一跳,让丫头都退下,“好了,现在没有人了,有什么你就说吧。”
眼前的女子面容秀美,气质高雅尊贵,举止都不俗,那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更是充满了狡黠的光芒,好像能看破世间任何事。
陶氏活了三十年,在她这一个小丫头面前,居然感到了虚弱与害怕。
“阿乐妹妹迟迟不好,想必表舅母一定很难过吧?”
苏清韵仪态极佳,说话从容不迫,让陶氏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这说的什么话?阿乐受惊了,我身为母亲,自然难过。”
苏清韵转过身来,牢牢地盯着陶氏,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那表舅母可曾获悉阿乐妹妹会被人拉下水的缘由?”
陶氏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因为心虚别开视线,“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
“这样啊……”
苏清韵苦恼地拢了拢袖子,“那不妨我们报官吧,想必官府一定能查出真相,给阿乐妹妹一个说法。
正巧呢,秦王殿下与京兆尹交好,要不然韵儿让秦王殿下去问问京兆尹大人?”
陶氏尽管知道她这是唬人的,还是被她吓到了,这事她恨不得没有人知道,怎么能被官府知道?
到那个时候才是棘手呢!
“表舅母,您怎么不说话了?
您给个回信,我现在就去求秦王殿下,事情紧急,我实在受不了阿乐妹妹躺在床、上,而我们却一无所知。”
苏清韵一点一点地激她,动摇她的内心。
陶氏既忧愁女儿又生气王氏,如今又被苏清韵这么故弄玄虚地刺激,她的情绪现在是相当不稳定。
“好了!我相信你知道的可比我想象中的多,也别在这边故意说这些话,没有意思。”
陶氏断定她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派去行刺的,冒着一身火气,“姨娘说的对,你果然是心机深沉,阴险狡猾。”
苏清韵挑眉,反而笑了,“多谢姨娘夸奖,我很喜欢这些品质。
既然表舅母终于破开窗户纸了,那我也不用再拐弯抹角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陶氏语气很不好,“说吧,无论你怎么巧言令色,我都不会上当的。”
“表舅母言重了,韵儿什么时候是那种人了,”苏清韵又转过身去,看向满池的莲花,“船上有三个人,一个人是阿乐妹妹,一个人是我,还有一个,表舅母不必知晓。
船下好多人,晃动着游船,第一个被拉下水的是阿乐妹妹。
阿乐妹妹体弱,而对方显然不会怜香惜玉,我记得,当时阿乐妹妹当时似乎是整个人都被浸入了水中。”
苏清韵的语气悠长,令人深思,“不知道表舅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落水的人会是阿乐妹妹?
当真是因为失误,拉错了人吗?”
陶氏心一惊,脸色大变,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那一艘小小的游船,如果要沉,也是一起沉,而且当时船下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没有谁可以侥幸逃脱。
船下的人显然想置我们于死地……
我猜测,不仅仅是要拉阿乐妹妹,啊不,拉我下水,他们而是要拉一船人下水。”
苏清韵的话富有煽动性,听她这么描述,感觉好像是自己扎进了水中,自己处于那种晃动的船上。
陶氏难以控制地朝那个方向想去,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是没有可能……
相府的人怎么可能连大小姐都分不清呢,以至于将大理寺卿府的小姐当成了苏清韵,就算是有苏清韵的披风,但是她们身形明显不一样。
王绮乐自小是个病秧子,身形娇小玲珑……
怎么可能会看错?!
当真是失误,还是有意为之呢?
苏清韵的这句话一直冲击着陶氏的内心。
她启唇一笑,复又观赏荷花。
毫无疑问,目的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