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不赞同地笑了笑,“虽说玉姬出身杏花楼,可也是个雅妓歌姬,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论礼仪也是处处周到,细致入微,唯一的缺陷只不过是出身卑微了,其他的,哪里不如那个雪姬呢?”
南宫夫人不是那种深沉之人,将军府中的人有什么便说什么。
“雪姬傲慢无礼,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只知谄媚惑主。齐王殿下也是糊涂,竟让这样一个女人进府。”
她摇了摇头,“人家都说西城女子洒脱不羁,可那个雪姬似乎也太过了吧。”
“说起来,我也是很好奇,这个雪姬到底是长得有多美,才能让齐王殿下爱她爱得昏天黑地?”
林夫人若有所思,凝神看着一地落叶。
凝霜立于背后,垂眸不语。
南宫夫人闻言也甚是奇怪。
“似乎从未见过雪姬摘下面纱过?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她那么张扬骄傲的人,竟会藏着自己的外貌?”
“无非是有些难言之隐罢了。”
林夫人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过敏,咳嗽,或者不愿意将自己的容貌为闲人展露,只愿意给齐王殿下一个人看呢,也说不定。”
南宫夫人听了发笑,“论起损人来,还是林夫人最在行了,不愧是林大人的夫人。”
南宫晴听着她们的谈话,大致也听清楚了怎么个回事。
苏映雪自作自受,不知收敛,如今在京城的名声怕是已经给败坏了,哦,还不止京城,估计在江南都人尽皆知了。
不仅南宫府知道了,相府也有耳闻。
午后,苏昊缠着好久没有见的阿姐,一边撒娇,一边吃桂花糕,兴高采烈,还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日子阿姐不在他有多无聊。
苏清韵听了欢喜,“你这孩子嘴倒是甜,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崔氏慈爱地看着这对姐弟。
秋姨娘和琥珀为崔氏端来了药,泛着苦味,苏清韵闻着便觉得发涩。
“母亲,药是一日都不可以断的。”
苏清韵接过药,舀了舀,慢慢吹了一下。
“每到秋冬,您身子就不好,这个时候更是应该注意了。”
崔氏虽嘴上说着“没事无碍”,心里却对女儿的举措甚是觉得温暖。
原本难以下咽的药也似乎多了点甜味。
秋姨娘掩袖而笑,“夫人说笑了,甜是因为我让琥珀多放了些蜂蜜与糖,大夫说可以的。”
“怪不得呢。”
崔氏了然,失笑,“白大夫回来了?”
琥珀应声,一脸八卦。
“回夫人,白大夫也是今天一早才回来的,您不知道,白大夫自己可能也需要看大夫,满脸的憔悴,感觉特别沉重疲惫,我听兰药堂的芷烟说是被拉去齐王府看雪姬的。”
苏清韵挑了挑眉,“雪姬需要看什么?我觉得这个更需要看大夫的是玉姬吧?”
秋姨娘笑了笑,眼中满是戏谑。
“不止兰药堂,外面人都这么说呢。
雪姬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好好的一趟江南游,却硬生生将自己的名声都给毁了。
她是不是不知道,碧湖与虹河在一定程度上是彼此融合的,江南的信,到京城,短短时日罢了。”
“原还以为雪姬是个聪明人,怎么如此不小心?”
崔氏还是心善,说话留有余地。
苏清韵不以为然,“母亲,事情是她做下的,也被那么多人看见,她想要高调,要别人知道她是齐王府的侍妾,结果反而弄巧成拙,留给别人的都是不好的印象。
再者,梅花酒庄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您还觉得他们会守着这个闹剧一个人独乐?”
崔氏哀叹一声,“到底还是怪雪姬自己。”
是啊,又怪得了谁呢?
凝霜?
苏清韵摇了摇头,凝霜最多不过算个传话的丫头而已,发生什么,她便说什么,将她看到的或者知道的都说出来。
要怪也只能怪苏映雪自己肆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偌大天地也只是她的齐王府呢。
渐渐起风了,崔氏被琥珀扶着回了秋桐居。
苏昊吃完了桂花糕,还想尝一口桂花酒,结果被苏清韵要求去书房读书写字,苏昊不情不愿地去了。
苏清韵随后回紫藤苑,回去的路上,见到秋姨娘在花园那边的池塘前站着。
苏清韵顿了一顿,心中猜测秋姨娘是有话对她说。
“大小姐。”
听见苏清韵的脚步声,秋姨娘转过身来行了个礼。
苏清韵颔首,“姨娘莫不是在等我?”
秋姨娘淡淡一笑,“正是。我想与大小姐说些事情。”
“好。”
苏清韵将秋姨娘请去紫藤苑,让丁香和紫苏去准备些茶点。
她看向秋姨娘,“不知姨娘想找我说些什么?母亲的事?”
秋姨娘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凝重,“是江南的那位程妙音姑娘。”
苏清韵惊愕,愣了愣,“怎么回事?王爷让你调查?”
“小姐,请听我慢慢道来。”
秋姨娘清了清嗓子,“我本是边城田家女出身,正巧,也出生在程妙音所说的连阳县。
长到十五岁,我才离开边城,所以对边城我是很熟悉的。
边城连阳作为霜坡之战的衷心,确实曾遭受过邻国的突袭,损失惨重,直到如今,连阳依旧衰落阴郁。”
苏清韵静静听着她讲。
“连阳县其实是个很大的县,物产丰富,地界辽阔,曾被誉为边城明珠,一直被拥有狼子野心的邻国虎视眈眈。
连阳县人很多,我想了许久,又亲自书信给我在连阳的熟人,那里确实有家人姓程,十年前死于霜坡之战敌人的刀刃之下,据说女儿藏在水缸里,为南宫将军所救,确实叫妙音,之后去江南投奔亲戚了,亲戚无徳,将她送往了青,楼,辗转后来到了欢煦坊,继而便成了如今名震天下的歌姬妙音。”
苏清韵皱了皱眉,“所以,妙音的故事是真的?”
秋姨娘清啜了一口茶。
“大小姐,妙音的故事确实是真的,这个世界上也确有程妙音这个人。”
苏清韵眉心一跳,觉得其中的曲折越来越多了。
她下意识摩挲着玉镯子,“我见那妙音,便有一种不舒适的感觉,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我曾一度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后来,我又让亲友将有关程家妙音的信息都寄给我,边城的一个朋友是官府的,他有程妙音的小像,是当年清理边城时,遗留在程家的。”
秋姨娘不紧不慢地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像,递给了苏清韵。
苏清韵接过,只见了那小像一眼,便震惊了。
虽是十年前的程妙音,但是与现在的程妙音无论是眉目,鼻子,还是嘴、唇,都毫无相似之处。
程妙音鹅蛋脸,朱唇杏眼,若有水波流转。
而这像上的妙音则瓜子脸,桃花眼,也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但眼神无光,呆滞而怯懦。
苏清韵狠狠地皱了眉,“这……不是一个人吧。”
“是程妙音,也不是程妙音。”
秋姨娘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许久之后,苏清韵回过神来。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词,她对妙音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是来源于她的那股子——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