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紫苏愁眉苦脸,干活也是有气无力的。
雨停了的这几天,她干活还没有白露来劲。
她每日守在床边,与崔氏一样看着苏清韵。
崔氏这几天更是憔悴得不得了,吃斋念佛,祈福女儿平安。
此时的紫藤苑,安静得都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苏相推开门,气氛凄凉,不由触景伤情。
“昊儿已经睡了。夫人,你也先去休息一下吧。若是让韵儿醒来后看见你这个样子,不又得担心?”
崔氏眼睛红肿,“老爷,韵儿还是没有醒,这让我怎么睡得下啊?”
苏相叹了口气,“我在这陪韵儿,崔嬷嬷,带夫人回去休息,别忘了熬药。”
崔嬷嬷应声,崔氏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身体甚至还不如吃药前,她自然也是担心的。
“夫人,我们先回秋桐居吧。”
崔氏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沉睡不醒的苏清韵,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崔嬷嬷和琥珀扶着她回屋。
“丁香,小姐睡了多久了?”
“回老爷,小姐今儿早上醒来一次,粥喝了一半,又开始发热呕吐,吃了药之后一直在睡,睡到现在。”
丁香回答。
她其实还隐瞒了一件事,昨儿晚上玉姬的丫头素衣送来一封信,苏清韵看完之后,脸色都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疼欲裂,很是痛苦。
与玉姬的牵扯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完的,丁香想还是暂且先不告诉苏相了。
“大夫说了什么?”
“大夫说小姐本可以早些就好的,但是心结实在是重,身体跟不上。不过大夫也说了,按时吃药,好好补养,小姐会好起来的。”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苏相沉声,“韵儿从小身子就虚弱,我还记得上一次大病是仲春那会,陛下赐婚韵儿与秦王殿下,韵儿不肯,百般求我,谁知一场病之后,韵儿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再回想起来,仿佛一场大梦。”
苏相多有感慨,丫头们在后面静默不语。
“忽然发现,韵儿的这两场病竟都与秦王殿下有关。”
苏相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水……”
苏清韵忽然手指一动,缓缓又有些费劲地睁开了双眼,双目干涩,没有了往日神采。
她眉头紧蹙,忧愁浓重。
苏相见状,大喜,连忙让丫头去拿水。
“小姐,水来了!”
紫苏赶忙小跑过来,丁香和白露扶着苏清韵,紫苏将茶杯送到苏清韵嘴边。
苏清韵口干舌燥,不一会就将一杯水都喝完了,因为喝得太急,差点呛到。
“小姐慢点。”
丁香拍着苏清韵的后背,让她舒服一些。
苏清韵摆摆手,声音沙哑,“没事。”
苏相这些日子一直愁云惨淡,这会可算能笑出来了,“韵儿,你醒了?太好了,来人,去告诉夫人……”
“等一下,父亲,”苏清韵在丁香和白露的帮助下,撑起了身子。
“暂时先不要告诉母亲,我现在有话要与父亲说,其他人也都先退下吧。”
苏相一愣,挥挥手,“大小姐说的都听到了吗?”
丫头们都退下。
“韵儿,什么事?”
苏清韵嘴唇很干,脸色也苍白,“父亲,这些日子,朝堂之上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哎,”苏相见她一醒来就问这个,也并不好奇,自己的女儿本就不是寻常柔弱女子。
“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韵儿,你先躺好,听爹慢慢跟你说。”
于是,苏清韵这才知道高都洪水以及关中风中的叛乱事件、罗蝉司新上任的指挥使江寒、朝中原本支持宁鸿轩的官员渐渐转变了风向、宁鸿奕跟着京兆尹处理京城事务等事情。
苏清韵一直紧皱着眉头,一刻都不曾舒展开来。
听完之后,她按着自己的心口,沉沉地吐出一口郁气,“我知晓了,父亲。”
还有联系起素衣传来的密信,神秘的程妙音竟与江寒有所接触,她自是不相信这是无心的。
苏相见她脸色极其地难看,不由更加担心,“韵儿,你没事吧?父亲这就去喊大夫来。”
“不用了,父亲,”苏清韵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沙哑了。
“江家既有可能卷土重来,齐王也有可能夺权争位。父亲,您以后在朝堂上可要注意了,如今是风云变化,危险重重。”
苏相有些欣慰,“这些父亲都明白,该怎么做我心中也有数。江家与我相府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既当初不会相助,更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至于齐王,心浮气躁,根本不是好苗子。”
“父亲,韵儿更担心江家报复你。”
苏清韵攥紧了被子。
“虽然现在江家还是落败,独一个江寒,但是韵儿猜测不久以后,江家会出现更多的人。父亲你为人正直,可是那江家是什么样的?就说那江寒,能坐到指挥使的位置就说明他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若真的要对付相府,恐怕……”
苏相闻言也陷入难地,“韵儿说得没错,到时候相府就会危险。可目前,我们根本就无力阻拦,因为我们一无所知,在这个时候也无暇顾及。”
“身处下风,如何才能反败为胜呢?”
苏清韵抿唇,看向窗外,不由唏嘘。
“父亲,韵儿觉得现在的京城就仿佛是一个无底洞,一直在往下坠落,周围都是一片漆黑,暗藏危机。”
苏相劝她,“韵儿,这些与你女儿家并没有关系。至于秦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相信秦王殿下会没事的。等这件事一过去,你们就可以成婚了。”
苏清韵自顾自地笑了笑,摇摇头。
“一无所获,秦王此刻是生死未卜,韵儿抑制不住往最坏的方向猜测。况且,事情如何才能过去?真的能过去吗?”
她的想法消极,而且直白地说了出来,苏相听了心寒。
“韵儿,还是要抱着希望,相信秦王殿下一定会度过这劫的。”
“粉饰太平有什么用?”
苏清韵笑容凄楚,“不还是得面对?”
苏相语塞,叹了一声。
“好了,夜深露重,今天就到这吧,韵儿,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让大夫来看看。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些你本也不必想。”
“嗯。”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苏清韵点头,扯出个笑容来,“父亲你也回去吧,朝堂之事多费心。”
苏相将紫藤苑的门关好,转身看见一轮残月,晚风掠过,夜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