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船只抵达天雪城的码头。
宁鸿轩和贾坤上岸,终于得见天日。
冯影将船停泊。
他在人群的最前面,一群黑衣人在后面,中间是宁鸿轩和贾坤。
“来,二位这边请,前来接应的人应该在前面的茶馆等着呢。“
宁鸿轩观察周围的情况,码头上人很多,从他们一下船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盯了。
他收敛表情,跟着冯影往茶馆走去。
前面有个茶馆,规模不小,屋外摆着桌椅板凳,一位蓝衣公子端坐饮茶,桌上摆着剑。
宁鸿轩暗中观察,这剑十有八九是出自天容坊的。
“陈公子,这人,我是给你带到了,安然无恙,顺利完成任务。”
冯影呵呵笑着。
陈昼放下杯子,“嗯”了一声,“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这盏茶是专门犒劳诸位的。”
说完,他握剑起身,露出真面目。
只见此人面容冷然,不苟言笑,有点桓誉的气质。
冯影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美滋滋地倒着茶,其他黑衣人纷纷入座。
交接便已完成。
“你们两个人,跟我走吧。”
陈昼在前,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
宁鸿轩和贾坤有些犹豫,看了看茶馆里喝茶喝酒的人,又看了看陈昼。
陈昼补充一句,“走吧,入了天雪城,想逃离七殿下掌控,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说得不错,这城内虽然人声鼎沸,快要过年了,热闹。
但是热闹背后,藏着不少盯梢的人。
宁鸿轩淡笑一声,“陈公子带路。”
于是,他们跟着陈昼,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绕过一个又一个的街巷。
最后竟然来到了一个死胡同。
贾坤一紧张,连忙拔剑,以为这人要意图不轨,被宁鸿轩拦住,宁鸿轩给了个眼神示意,只见陈昼推开石墙的几块瓦砖,有上有下,存在着某种规律。
按下第七块石块的时候,七块石头全部归位,而原本的死胡同顿时出现了一道石门。
“二位请。”
推开石门陈昼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往前走。
贾坤叹为观止,跟着进去了。
他们进入了石门,石门应声而关。
只见前方伸手不见五指,陈昼的手里提了一盏灯笼,催使内力,使灯亮起。
宁鸿轩这才看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左右墙壁上都画着乱七八糟的画,线条堆积,没个准确形态,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这些画是什么意思?”
宁鸿轩问了陈昼。
陈昼目视前方,“没什么意思,信手随便画的。不是什么别有深意的暗号,秦王殿下不必当真。”
宁鸿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以前这儿,关过人吗?”
“没有。”
陈昼的声音本是清冷的,但这声自前方传过来,似乎含杂着风沙一样,沙哑低沉。
宁鸿轩微微弯起唇角,看向周围的墙壁环境,更加意味深长。
这条路是直的,很长,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底,得见光芒。
冬日很冷,这儿的光也很冷。
眼前是一片竹林和潺潺溪流。
贾坤琢磨着,“这都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能到呢?陈公子,这位七殿下还真是好架子。”
他这话显然是讽刺了。
陈昼置若罔闻,带他们穿过竹林,再往前没走几步,他停下步子,“到了。”
宁鸿轩抬头一看,只见一座高层楼阁,建于湖水之上。
近有水,远有山,山水相依,竹林相映成趣,楼阁便在水之上。
这儿的位置极佳,也极为阴凉。
走近几步,宁鸿轩方才看清楚匾额上的字:幽兰殿。
“这儿是?”
宁鸿轩看向陈昼,“七殿下在这?”
陈昼拿起腰间所配的古埙,没有回答宁鸿轩的话,而是吹了埙,埙声沧桑悠远。
片刻之后,紧闭的门被打开,出来一个黑白色衣裳的女子。
此女子虽然巧笑倩兮,但是笑容背后,却是如雪一般的清冷。
“陈公子。”
女子向前,微微颔首,看了看一旁的宁鸿轩和贾坤,“秦王殿下真是风神俊朗,天生威仪啊,连身旁的小厮都比寻常人高贵。”
宁鸿轩但笑不语。
贾坤心里则不太痛快。
陈昼回应,“芳月姑娘,人已经带到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告辞。”
“陈公子慢走。”
芳月目送陈昼离去,然后将视线放在宁鸿轩和贾坤身上,似乎在打量,也似乎在想着什么主意。
“既是贵客,那便请随我来吧。”
芳月将他们领进来,守卫及时关门。
进来之后,宁鸿轩发现这个地方,里面竟也不是那么阴凉,反而温暖和煦。
除了温度,没有一处会给人平和之感。
这个地方,有着强烈的压迫和沉抑感,色彩非黑即白,而墙上,桌上,都是各种各样的武器。
宁鸿轩暗想,这里一定有无数的暗器。
芳月带着他们上楼,走到一间屋子的门前,推开门,“喏,三天前就给二位收拾好了,这些天也一直有丫头在打扫。虽然屋子小了点,比不得秦王府,就委屈一下秦王殿下了。”
宁鸿轩进去看了看,将行李丢在床上,盯着芳月,“这儿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七殿下呢?韵儿呢?”
芳月不急不慢地擦火柴,点亮烛火,“秦王殿下急什么?这是七殿下安排的,您一路舟车劳顿,就在这休息休息吧,明日再见也不迟啊。您是聪明人,七殿下也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的博弈不应该总是将猜忌放在明面上。”
宁鸿轩冷笑一声,“姑娘说得有理,七殿下是尊贵之人,有些架子也是应当的。”
芳月无奈地摇了摇头,换了一支香,心道这秦王殿下和苏清韵真是情投意合,说话的方式都如此相似。
丫头们陆陆续续地上了菜。
“二位,请吧,吃些东西。”
芳月微微一笑,将最后以一道菜端上来,然后说了句话,便离开了。
贾坤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堪称满汉全席,不过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他拿出银针,一道一道地试着这些菜,“王爷,我怎么感觉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鸿门宴啊?”
宁鸿轩在屋子里转悠,忽然顿住脚步,盯着墙壁上的一幅水墨画看了许久,“主人还没来,如何算得上是鸿门宴?”
“殿下,秦王和他的小厮已经进了幽兰殿。”
清净的屋中,陆原守在黄衣公子身后。
没有回应。
等烛火烧灭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知道了,让人好生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