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像是在斟酌词语,那属下犹豫了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其实属下觉得,小郡王的忠心比太子爷的孝心还难得呢。别的不说,就看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剿匪,可都是他带着喻家军去的。容城那头就更别说了。前些日子小郡王不是还亲自带队出海了吗?”
“那海上可不是闹得,喻家军里的海军都是刚刚才开始练,战船什么也都没有。如果不是真的心系大安,心系您,他在胡闹,也不会这么鲁莽。”
“哎,朕这么多儿子,却没有你一个侍从看的透。”皇帝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容朕在想想。”
“是。”
那属下悄无声息的退出大殿,但是低垂的脸上,唇角的笑意却显得特别意味深长。这属下觉得,眼前留在上京的那些皇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蠢货。
就现在,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皇帝属意七皇子,其他人争便是忤逆。唯有不争,假意推让,哄得皇帝心软,获得最大的好处,才能保存自身的利益。
至于试图引起皇帝对容郡王怀疑的,那就更是愚蠢到了没语言能够形容了。别的不说,就那位小爷的性子,怎么可能是随便由着人摆弄的。
这次回京,怕不是这京城,都要跟着一起翻了天。
然而大殿中的皇帝,脸色却和这属下截然不同。面沉如水,俨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承认,由于更喜欢莺妃的缘故,连带着最喜欢七皇子。而七皇子自小就聪明,学东西也快,是个继承大统的好苗子。
因此,即便在有太子的前提下,他也依然做得相当明显。原本他担心太子会有反意。可偏偏这个最不讨他欢心的儿子,却意外是最孝顺的,甚至有些愚孝。
他一句你七皇弟更适合这个位置,太子就真的同意可以退让,并且还申请讨要尨城四城为封地。
如果换成别的地方,他还真的要怀疑一下太子的居心。可偏偏尨城那边,可是真正的边城。的确比起容城要更加富裕。但实际上,在那些真正富饶之地面前,却可以算作是贫穷和混乱至极了。
重点是,尨城那边隐患也很多。
几个月前,尨城靠海的村落就被倭寇洗劫过,可见其危险。而太子现在却要留在那里,就跟宋禹丞一心训练海兵要出海有什么区别?都是在拿命护着大安护着他。
这两个孩子,别的都可以往后靠一靠,但是仅论一个忠心,一个孝顺,却是比什么都难得。
如果没有七皇子和莺妃,他倒是都该好好培养他们。不,或者是他看走眼了,其实七皇子,都远远没有他们优秀。
“哎,到底还是太委屈了他们啊。”皇帝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十分难受。与此同时,他对宋禹丞和太子,也生出许多愧疚。
皇帝的确心怀算计,但是宋禹丞和太子,也是他的亲外甥,亲儿子。现在一个被养的懵懵懂懂,是个只知道打仗的纨绔郡王,最后还娶了个男妻,自断子嗣。一个贵为太子,却处处委曲求全,连要个封地,都是为了成全他的偏心。不论哪一个,都可以说是相当辛苦了。
可偏偏这俩孩子都这样了,还有人挑拨离间,怀疑他们的忠心,甚至想要把他们推向绝路。
想到四皇子那天那句暗示,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四皇子其实就是看上收编后的喻家军了。至于想要军队作甚,毫无疑问,自然是为了他屁股底下的这个王位。
翅膀还没硬,就想要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皇帝眯起眼,眼里具是骇人的杀意。
“去查查四皇子,看看他身边最近多了什么人,又在做些什么!”
“是!”大殿中藏着的暗卫立刻现身,答应过后,就赶紧下去办事。
然而皇帝却翻着容城哪里送来的信件,莫名的有点担心。太子说,宋禹丞刚回来就收拾东西准备往上京来了。
并且太子还特意在信里提到,说宋禹丞这次出海,的确碰见了倭寇,打了一个小胜仗。虽然太子把带了新船,新武器,和俘虏的事情藏下没说,但却刻意强调了一下,宋禹丞这次出海重新画了一份海图,也彻底已经确定,距离大安海域不远,的确有一个倭寇藏身的小岛。疑似以前倭国余孽。
太子说,宋禹丞担心他离开之后,那些倭寇会回来报复,所以只带了五百轻骑,就回来了。并且把容城的相关事务,全都交付于他,让他帮着看管。
估计到了上京会十分辛苦,希望皇帝多留他几天,让他好好歇歇。
皇帝看着这几句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容城和上京之间距离不远,这刚下了船,就又要马不停蹄的赶路,想必是要累坏了。
“来人!现在就叫人去驿站那头守着,一旦看到容郡王回来,就赶紧把人接进宫里。别让他累着!”皇帝担忧的把外面的侍者叫进来传话,并且决定,宋禹丞这次回来,自己一定要好好弥补这孩子一下。至于容城那边的军饷也可以在一成。
至于吴文山那边,原本皇帝为了哄宋禹丞回来,让太医给吴文山下了点药,现在又怕宋禹丞着急,赶紧让人给快点治好了。
整个宫里,殿外那些侍从又开始忙碌了起来。有去传话给驿站的,有去准备宫室,等着宋禹丞回来的。还有去太医院吩咐太医的。生怕当误了吴文山病好的时间。
然而他们忙成这样,皇帝却轻松了下来,觉得自己该交代的,全都交代完了。现在只要等宋禹丞回来,看到健康的吴文山,就能够万事大吉。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被四皇子挑拨得一时冲动,却直接坑死了七皇子。
要知道,那吴文山不是傻子,一直想要逃脱。因此皇帝这边刚有点小动作,就立刻被他利用上了。
吴文山现在恨死了宋禹丞,也同样恨死了把他当弃子的七皇子。至于外面他想尽办法传出去的谣言,自然也是假消息。
他这是要给自己未来的失踪找个合理的解释。
没办法,宋禹丞实在是太狠,前后几个月的调教,活生生把他从一个正常的男人,调教成了离开男人就不能活的贱货。
现在的吴文山,哪里还有当初风度翩翩的小公爷模样,恨不得见到路过的侍卫,都想主动躺下,张开大腿。
这都是拜宋禹丞所赐。他找来的那老鸨手里的花样极多。最开始他反抗,就一直绑着他。
也不用药,只往他后面放一个形状特殊的器具,就能让他感觉浑身发热,脊背发酥。
可偏偏又被绑住,连想要自渎发泄,都完全不可能。只能成宿成宿的忍受着那种仿佛浑身都被羽毛拂过的酥麻。一来二去,为了长远之计,吴文山不得不暂时隐忍。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宋禹丞看着不过是流氓纨绔,可心思恶毒缜密起来,却比那些真正的奸诈小人还要可怕。
从容郡王府到宗庙,他愣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逃跑的机会。直到皇帝出手,他才算找到反扑的机会。
吴文山是个能说会道的,要不然当初原身性格在单纯,也不会被他哄得团团转,最后死心塌地。
因此,在吴文山的小心利诱下,那太医的侍从终于被说动,答应他往外传消息。
而吴文山传出去的第一条,就是他原本没有嫁给宋禹丞之前,和七皇子关系很好。
那侍从看吴文山可怜,再加上这句话,也的确是实话,并且无伤大雅。因此也就答应了。
太医这个职业,是经常在宫里和各大王府世家走动的。这侍从也就在不经意之间把吴文山要他传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但是就连这侍从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消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