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孟阳看他,确认温少言确实没有勉强的情绪,这才点头应下:“我等等跟你们说。”
李肖然看出来了这其中估计有点儿故事,而且是温少言避之不及的。等许沁他们进来后,众人回到了楼上汇合,这会儿s市的警察已经撤了,在场的也就只有他们,李肖然点名表扬了一下许沁,许沁脸都红了:“是柯博士和苏哥指导的。”
“表扬你就收着,还害羞上了?”
有人插了个话,众人回头,来人扛了两个很大的包,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寸头,五官棱角硬朗,看上去不太爱说话。
许沁飞了一个白眼:“害羞还不行了?”
“没不行,不习惯。”那人冲着李肖然点点头,“头儿,猴子跟人发生了点摩擦,我先进来放器材。”
“摩擦?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他让我们不用管,停车的时候发生了点口角。”
李肖然表示自己知道了。
“曾郁。”许沁开口,“你怎么叫孙贤猴子呢?”
“他这几天天天喊无聊,恨不得上树了,猴子挺适合他。”背着器材包的正是特案组的技术担当曾郁,他先把随身不离的电脑拿了出来,连接上自己的手机热点,做好随时工作的准备。
许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曾郁今天戾气有点重。
“曾郁,你找一下郑良的资料,易星娱乐的经纪人。”
曾郁很快就调出了一个资料库以及和他相关的链接:“头儿,这人不简单。”
众人围过去,就见和郑良相关的一级链接很少,但跟他旗下的艺人有关的信息却很多。曾郁将几个关键词标黄了——上位、包养、陪酒、抢角……
资料的来源纷杂,有粉丝的爆料,有八卦周刊,有营销号。曾郁抬头问李肖然:“头儿,你再给我一个经纪人的名字,我查一下。”
李肖然条件反射道:“纪明。”
曾郁搜索了一下,在看到旗下艺人——周铖的时候默默关掉了:“头儿,有没有不塞狗粮的?”
温少言这时候报了一个人名,曾郁就着这个词汇检索了一下,这次的结果关键词变成了——炒作、虐粉等词汇。和郑良的搜索结果区别不小,曾郁又将郑良旗下比较出名的几个艺人的资料库拉了出来,李肖然发现他们和古馨的发展路线都有些相似,都是一开始默默无闻但是突然间翻红有了好资源。
“你把资料传到我们平板上,再去跟郑良聊聊。”李肖然估计余孟阳这会儿心思也不在案件上了,转头看向苏漾和柯顾,“有没有兴趣一起去会会郑良?”
余孟阳对此感激地点点头,拉着温少言就走,被拉着的温少言一脸无奈,可眉眼的冷凝也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
苏漾和柯顾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柯顾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你能不能查一查郑良年轻时候的经历?”
“可以,什么时间的?”
“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没问题。”曾郁五指翻飞,很快就将柯顾要的时间段找了出来,一起打包传给了他们。
李肖然、苏漾和柯顾三个人继续询问郑良,推门进去的时候,郑良正在看手机,见到他们的一瞬间像是被吓了一跳,手机被扔在了桌上。
李肖然扯了扯嘴角:“做贼心虚?”
“没、没,看看新闻新闻。”郑良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两位是……”
“警察。”柯顾亮了一下证据。
“哦哦哦,请坐请坐。”郑良一个哆嗦,这会儿怎么该三个人问他了,“警官,能不能快一点,我晚上还有一个应酬。”
“当然。”李肖然笑了,“只要你还有心情去应酬。”
“您看你这说的什么话。”郑良干笑,“那么多人指着我吃饭呢,我就算再悲痛也得继续工作啊。”
悲痛?
没看出来。
李肖然就离开前的问题继续盘问郑良,郑良支支吾吾也还是说不出来到底谁恨古馨,苏漾问道:“那你说说古馨的社会关系吧?”
“社、社会关系?”
“就是她有哪些亲戚朋友,平常跟谁交往的多。”李肖然似笑非笑道,“你做经纪人的,这些不需要我们给你解释吧?”
“哦哦哦。”郑良点头哈腰,“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吗?一心的社会关系很单纯,她家里也不富裕,单亲家庭,母亲打工,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嘛,从小练舞蹈,这不是才出道,我为了让她专心练习,不被娱乐圈浮华乱了心神,所以也不让她过多的交际。”
柯顾翻着资料,突然问道:“你对古馨挺上心的?”
“我毕竟是她经纪人……”
“你怎么想着做经纪人的。”
郑良一愣:“额,就从小的梦想,而且也只会干这个。”
“不见得吧?”柯顾笑了,“你也是有过艺名的,郑俊凉这个艺名在十五年前以演员身份出道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三年后就退出了娱乐圈?”
郑良的脸色霎时变了。
第105章 06·少爷
郑良的拳头攥了起来, 手背上青筋暴起, 霍然起身瞪视着柯顾:“这和案件有关系吗?”
“如果你有意隐瞒古馨的社交情况, 那就是有关系,我们可以来聊聊……”柯顾看了一眼资料, “陈庐导演。”
“她是个成年人。”郑良的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尖往外蹦。
“但是在她的社交关系中, 您具有绝对的控制权。”柯顾笑了笑,“郑先生, 确实, 询问是自愿进行的,不过如果在您这里找不到答案, 我们只能挨着问您其他的艺人了。”
“你们。”郑良赤红着双目, 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喘着气。
柯顾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要求他继续说也不要求他坐下。
半晌,郑良颓然地坐了回去:“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古馨的社会交往情况。”
郑良下颌线紧绷,拳头仿佛抓了三次这才咬着牙道:“她是成年人了,我没有逼她做什么。”
“她做了什么?”
恶向胆边生这句话用在这里分外的贴切, 也不知道郑良下了什么决心, 原本不胖的脸上的肉都横了起来:“我查过,我这个没有犯法,我没有强迫过他们。”
李肖然虽然不知道柯顾之前说的郑良出道的是什么事,但是郑良的反应让他心中有了一个隐约的推测。
“说说吧。”
“我不能说!”郑良烦躁地抓抓头发,“这里涉及的不止是她一个!”
“警方的调查都会保密的, 还是说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
“可我说了……”
“我们不会跟对方说是你提供的线索。”
郑良咬着唇, 脸色变幻不定, 似在做激烈地斗争。
半晌,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用笔在纸上写上了三个人名。写完后一摔笔,用手掩住脸,一声不吭。
李肖然将笔录递给他:“签字吧。”
不管柯顾他们如何承诺,该签的字还是得签,郑良签了自己的名字后捺上了指印,惨淡地一笑:“你们怎么知道的?”
“大数据时代,不难查。”
“不。”郑良摇摇头,“我是说关于我的事。”
“我说了,大数据时代,没有什么是秘密。”柯顾笑笑,“郑先生,如果后续有需要你协助的,我们还会联系你。”
郑良嗫嚅,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李肖然对此挺好奇:“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陈庐又是谁?”
柯顾没回答,看向苏漾:“小师弟听明白了没有?”
师兄是在考他?苏漾眨眨眼,他将曾郁传给他们的资料打开,滑到郑良刚出道时候的作品:“郑良出道三年,三部电影都是陈庐执导的。”
“郑良手下的艺人或多或少都涉及到了包养和被包养的传闻,应该不止是巧合,所以师兄让曾郁调出来他以前的经历。刚好郑良有过进入娱乐圈但是最后转做幕后的经历,而且现在全网基本查不到太多关于他当年的新闻,师兄做了一个假设,现在他对他手下的艺人这样的安排是出于一种报复性心理,所以当年的那段经历也许是郑良不愿意别人知道的。”
李肖然乐了,觉得挺有意思:“大胆的假设,结果正中红心。”
苏漾想了想:“也不算是大胆,郑良的行为虽然不算是刑法上的强奸或猥亵,但在犯罪心理学的领域,这属于一种性剥削,郑良通过半强迫签约艺人陪酒卖身的方式获得一种心理的补偿,而需要这样心理补偿的人往往就是曾经的受害人。”
李肖然恍然,对着柯顾挑起了大拇哥,柯顾唇角一扬:“师弟解释的比我想的周全。”
李肖然对此翻了个白眼:“你们师兄弟私房话房间里说去,少给我塞狗粮,快撑死了。”边往外走边念叨,都是一对对的就他一个人。
苏漾忍笑,也不是不能理解李肖然的心情,本来早上的时候还是和周哥大秀恩爱,没想到下午直接换了一个城市,身边没了爱人不说,面对的还是血淋淋的尸体以及无形中的巨大压力。笑着笑着,苏漾突然拉住了正在起身也打算往外走柯顾的手,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上班的时候这么迫切地想表达出他的情况。
柯顾有些讶异,他回头看着苏漾,看着突然笑弯的眼的小师弟:“怎么了?”
“师兄,这段时间是我这几年最开心的时候,我觉得我很幸运。”
无论是同事,还是在做的事情,不仅能和师兄重新在一起而且在并肩作战,那是他从前梦里都不曾梦见的。
“我也觉得我很幸运。”柯顾弯腰在苏漾的鼻梁上轻轻一刮,“我很幸运,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他还很庆幸苏漾还没有离开,没有将他们的这段感情抛之脑后。
“而且,没有你,我也不会遇上他们,也不会重新思考我到底想走什么样的路。”
别看李肖然嬉皮笑脸的,但柯顾感受到了他承受的压力,或者说原本应该分到每一个人身上的压力都被李肖然一个人扛起来了。柯顾碰见过其他队开会,无非就是限期破案等等。但李肖然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也从来没有将林厉给他的压力下放下来。而孙贤、曾郁、许沁、余孟阳、洪冉、张宏明……各有性格,但同样的,柯顾在他们身上看见了在这个社会很稀缺的纯粹。
柯顾的家庭背景很复杂,所以他不停地读书深造,就是为了不被拉进那个充满金钱的利益漩涡之中。他最开始也确实是想着毕业后进入高校做一名犯罪心理学的学者,会受聘警局成为顾问是因为苏漾在这里,所以最开始他并没有全心将自己投入其中。但在侦查自杀案的时候,看见了那些学生近似天真的残酷,在得知小师弟曾经被如何对待的时候,柯顾突然间动摇了,也许,他一直以为的干净校园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人伤害到他头上而已。
是将自己保护在光明之中,还是拿着盾牌利剑直面黑暗?
这个选择在柯顾从来就不是一个选择。
“蹄蹄,我跟林厉打了调职申请。”之前在特案组只不过是他和林厉谈好的条件,他并不算真正的特案组的成员。
苏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师、师兄……”
“所以我的蹄蹄会一直幸运下去的。”
他会和他一起,去面对这个社会最阴暗的人心。
``
三个名字。
郑良给出的三个名字,李肖然和余孟阳,孙贤和许沁、苏漾和柯顾各自领走了一个名字。
夜幕已经降临,但该跑的地方还得跑。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们运气太好,这三个人现在都在本地。
孙贤和许沁负责询问的是一个娱乐圈的导演,难度系数也是最低的。而李肖然和余孟阳则挑了一个制片人,李肖然不客气地将这三个人中最不好解决的跨国公司的总裁留给了那对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