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石光珠递给贾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静等着忠顺王爷说话。
“……将本王从书房里叫出来,就为了这等事?”忠顺王爷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不禁失望地看向王子腾。
王子腾心里一慌,暗道琪官是王爷的人,知道他在外有了私情,怎地王爷不先气恼琪官反问起他来了?
“王爷,莫非王爷不信下官,于是令王妃派人监视下官?”贾琏淡淡地拱手说道。
“王爷,贾琏私自……”
“住口。”忠顺王爷喝道,见王子腾此时依旧浑浑噩噩,就问他:“王妃令你去抓贾琏,你便去了?”
王子腾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话。
石光珠与忠顺王爷并不亲近,此时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王爷若是不信下官……”
“王 妃不知情,才会鲁莽行事。你与琪官要好,替他选了门亲事也无妨。带着琪官,还有,”忠顺王爷说着,瞥了一眼珍珠,见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会子依旧不卑不 亢,虽恼恨琪官自作主张,但权衡一番,又觉此时不是计较那些许小事的时候,“也带了那女子去,另,琪官总是王府出去的,聘礼等等,一概叫王府来出。成亲 后,琪官也不必再在王府唱戏了。”
“多谢王爷。”蒋玉菡磕头道。
珍珠也忙给忠顺王爷磕头。
贾琏弯腰替蒋玉菡解开绳索,蒋玉菡忙又给珍珠去解,见她白生生的手腕上被勒出红痕,一时心疼起来,情不自禁替她揉了两下。
“咳。”忠顺王爷虽说了那样大度的话,此时见那蒋玉菡将满腔柔情爱意给了个婢女,登时心里又不痛快,挥了挥手,就令众人都退下。
“王爷……”王子腾不甘心地唤了一声。
“住口。”忠顺王爷再次摆手。
王子腾只得脸色苍白地领着石光珠向外去,待人都走了,忠顺王爷揉了揉因一直写字颇有些酸疼的手腕,见长史官过来问蒋玉菡的亲事,虽心下不舍,也忍痛点了头。随后又想忠顺王妃先前令他担惊受怕,如今竟然要挑拨他的亲信,实在是不可饶恕。
“……想法子,叫王妃缠绵病榻,再没心思管其他的事。”忠顺王爷闭着眼睛吩咐说,忽然想起王妃若病逝,便可借着出殡等等,堂而皇之地召唤亲信开“英雄会”,于是当即狠心说,“将王妃的棺椁,也准备了吧。”
“是。”
那边厢,因王妃屡屡滋事,忠顺王爷动了杀意;这边厢,贾琏领着蒋玉菡、珍珠皆大欢喜地出来,见王子腾对着石光珠愤然离去,就先令蒋玉菡送珍珠回花家去,随后望了石光珠一眼,就骑马向家里去。
石光珠忙骑马跟上,嘴里叠声地喊着琏二哥,见贾琏不理会他,便又追上去又喊了一声:“琏二哥。”
贾琏这才看他一眼。
石光珠尴尬地笑着,哪里不知琪官在忠顺王爷心中的分量,就因知道,才越发觉得贾琏有能耐了,于是讪笑着说道:“琏二哥,我随你家去看看妙玉?”
“不必了,我们老太太那姑娘多的是,叫你撞上了不好。”
“琏二哥应当不喜欢妙玉那冷性子吧?”石光珠试探了一句,见贾琏拉下脸来,就忙说道,“我知道琏二哥是正人君子,等甄家的事了了,我这就去荣国府接妙玉。”
贾琏嗤笑一声,还不及跟石光珠说句狠话,就见赵天梁、赵天栋兄弟二人急匆匆赶来。
赵天梁望见石光珠便是一愣,开口说道:“你们缮国公府出事了,锦衣卫站了满满一条街,还不回家瞧瞧么?”
“千万别拿这种事玩笑。”石光珠干笑着说。
赵天梁忙说道:“谁敢拿这事玩笑?方才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还打发人来我们荣国府打听这事的底细呢。”
石光珠恍若被五雷轰了顶,一时竟忘了方才还有意跟贾琏过不去,坐在马上就向贾琏衣袖上捞去,连连求说道:“琏二哥,好歹随着我回家瞧一瞧吧。”
“你当我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吗?”贾琏微微一笑,心知皇帝开始收网了。
“同为八公,缮国府没了,对荣国府又有什么好处?有道是独木不成林,合该互相提携才是。”石光珠哀求道。
贾琏笑道:“咱们两家早生分了,你不知道吗?”
正说着话,又听嘚嘚的马蹄声传来,却是缮国公府的管家过来了。
“爷,不好了,咱们家跟治国公家被抄了!老爷叫爷且去贾家躲一躲。”
石光珠听见这一句,两眼一闭,便仰头向后栽去。
赵天梁忙于石家管家将他扶住,又问贾琏:“二爷,如今该怎么办?要带回家吗?”
“都说了,我不是以德报怨的好人,送到一处客栈里就是了。”贾琏发话后,便骑马径直向荣国府去。
☆、第179章 有眼无珠
贾琏才进了荣国府角门,就听全福说起缮国公家的事。正要指派全福去做事,就见林之孝慌慌张张地从外头进来了。
林之孝进来就说:“二爷,我正在薛家跟红玉说话,就听人说修国公家不好了。”
“你可是听错了?是缮国公家,不是修国公家吧?”全福笑道。
林之孝忙说道:“错不了,修国公家忙着打发人要向薛家送东西,偏生薛家不敢收。这么瞧着,可不就是修国公家不好了?”
“缮国公、修国公、治国公。”贾琏心道这几家都跟贾家一样,是袭了三代没个撑得起门户的国公家,底子早空了,如今被连根拔起,怕也只能在八公中惊起波澜。想着,就踱步向荣庆堂去。
才一进荣庆堂,就见里头人心惶惶,丫头婆子惴惴不安地看他。
“慌个什么,又不是咱们家出事?”贾琏冷笑一声,先令丫头婆子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顺着游廊进了上房。
上房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贾母坐在榻上,大抵是心里不安稳,就令芳官、蕊官、藕官跪在榻后,邢蚰烟、薛宝琴坐在她左右,叫众人将她那又宽又大的榻塞得严严实实。
贾母左手边,站着脸色苍白的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并几个陈也俊留下的男孩;贾母右手边,站着的则是心神恍惚的王夫人、李纨、元春、许青珩、迎春、史湘云。
“外头的事,你都知道了吗?”贾母紧紧地搂着宝琴问。
贾琏笑道:“已经知道缮国公、修国公、治国公三家不好了。”
“竟然还有治国公家!”贾母几乎昏厥过去,索性她身后就是芳官,芳官忙替她揉着太阳穴。
贾政急道:“速速去打听打听这三家究竟怎样!”
“老太太、二老爷不用慌张,这事牵扯不到咱们家头上。”贾琏镇定地说道。
贾政忙说道:“咱们四王八公家同气连枝……”
“二老爷说的都是老黄历了,自我送了祖父棺椁从金陵回来,咱们荣国府就跟其他几家只有面上来往了——不过,若是二叔、二婶背着我,偷偷与那几家来往了……”
“断然没有这等事。”贾政忙否认,想起王夫人来,就去看王夫人。
王夫人哼哼唧唧地说道:“先前想跟那几家来往,偏生并没有那么多的银钱往外撒。”
贾母缓过气来,笑说道:“这么说,那几家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了?”见贾琏点了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拍了拍薛宝琴、邢蚰烟的肩膀,笑道:“方才说薛家二爷要来,走,咱们去园子里等着他来,看他又弄了什么花样过来。”
邢蚰烟脸上微微泛红。
薛宝琴心知贾母要给邢蚰烟、薛蝌做媒,便嬉笑着搀扶贾母起身。
芳官等见贾家并没牵扯其中,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嘻嘻哈哈地,就令人抬了软轿来,簇拥着贾母向园子里玩笑去。
贾政见贾母事不关己地走了,犹豫着,就问贾琏:“先前,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打发人过来,说要商议缮国公家的事,联名恳请主上宽宥,琏儿,你意下如何?”
贾琏说道:“自然要回绝了,何必清清白白得往那泥水坑里滚呢?”
贾政点了点头,又觉那三家是来请贾琏商议,并不是请他,于是就也撒开手不管,领着自己那一房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