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的脸色个个黯然铁青,却无一个敢吭声辩驳。
“景玄,我知道你想整肃军纪,但是,若突然暴乱,恐怕不好收拾!”慕卓衍劝道。
慕景玄冷笑,眸光一扫众位年过半百的人。“还没整,你们就酝酿暴乱?不怕死的尽管杀出来,也让我大周百姓看看,宁广辅喂养得这些将士都是些什么东西!”
众将军灰头土脸,终于有人不服气地斥道,“七殿下,你说话也尊重些,我们当年打仗时,你还是个吃奶的小娃子呢!如今你竟教训我们!”
“当年我是小,也无不尊之意。若您老这会儿能说出当年如何行兵布阵,疑惑能铲除这军队的不正之风,我慕景玄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如何?”
那人顿时哑口无言。
“景玄……”慕卓衍叹气。
“王兄如今是御前护卫,叫你过来是让你带我熟悉军队,并没允准你多管闲事。”慕景玄说完,便又命令一众将军,“明日把你们统领部将的名册呈递上来,本皇子会命人一一核查,有借机铲除异己弄虚作假者,杀无赦!”
“是!”
众人鱼贯退离,似都打了一场败仗,脚步沉重,唉声叹气。
慕卓衍在慕景玄跟前站了站,好一阵欲言又止,却到底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拍了拍慕景玄的肩,转身离开。
待一众人都走没影,慕景玄才看向营帐一侧的通道。
“出来!”
身着水墨红梅礼服的女子一僵,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拢着袍服的下摆,自营帐旁的暗影里走出来,冗长的后摆拖曳下去一丈长,厚重华贵的锦缎格外累赘沉重,却也衬托得她愈加惊艳。
唯恐她被绊倒,他忙迎上去两步,接过她手上的托盘,眼神里的戾气和怒气,顷刻间被如水的温柔取代。
“这都是给我的?”
“呃……药和粥,你趁热喝。”
他细细看她袍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宫袍极是奢华,“这是谁的衣裳?”
“三公主借给我的。”
“挺好看。”
“呃……”他是在夸她么?“就是这袍子太沉!”
“以后当了我的皇子妃,穿习惯就好了。”
“不要乱讲!谁要当你的皇子妃啊!”心瑶双颊滚热,便忙低下头行告退礼,却不料被抓住了手腕……
“你松开!会被人看到!”
心瑶挣扎忙要抽回手,慕景玄却结结实实一个吻印在她唇瓣上……
她顿时懵得脑子一片空白,抬眸嗔怒地瞪他,对上他的眼睛,心里的慌乱反而再也压不住,却越是用力挣扎,他手上抓得越紧。
“……祖母还等着我回去!”
“进来!”慕景玄不由分说,拉住她便把她拖进帐内,不忘给门口的两个小太监递眼色。
小太监们忙收拾了心瑶的衣袍后摆塞进帐帘内,一个在前门守着,一个绕到营帐后守着。
心瑶一脚就迈在地上柔软的地毯上,不禁愣了愣。
正对门口摆了一张黑狐皮椅,两侧是议事坐的紫檀木高背椅,屏风那边一张宽大的床榻和男子专用的梳妆台,窗下放着一个剑架,上面横着三柄长剑。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的住处,一应布置竟没有丝毫累赘之物,干净整齐,一派军人的冷硬风格。
慕景玄直接绕过屏风,把托盘放在梳妆台上,随手给她扯掉身上沉重的外套搭在衣架上,见她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不禁莞尔。
“如何!”
“挺好的。”心瑶赧然抿着唇,这样独处,反而愈加没有勇气看他。“我……我真该回去了!”
“你袍子都脱了,还想回去?”
“我……”脱掉外袍之后,她浑身舒坦轻松,只是这样一身单薄的中衣裙袍,反而愈加尴尬暧昧。“祖母是看着我出来的,我若不会去,她会着急的。”
慕景玄不禁气恼她这样躲避。“你若走,我就把这些东西都扔出去!”
心瑶僵了僵,见他在床沿坐下来,忙从怀中拿了膏药递给他。
“这是我从张太医那儿拿来的,在火上烤一烤,就……就贴上吧。”
慕景玄直接踢掉靴子,就把双腿搁在床榻上,“你给我贴。”
“啊?!”
“啊?什么啊?”慕景玄邪魅看着她涨红的脸儿,“本皇子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才跪求父皇的,让你伺候是给你历练的机会……以后你总要学着相夫教子!”
说着他就撩开袍服,卷起裤管,露出两条健壮修长的腿。
心瑶又气又羞,本能地想转开眼睛,却被他膝盖下的淤青拢住了视线,不是很严重,却还是惹起她心底的愧疚。
“你何苦这样折腾自己?”
慕景玄却甘之如饴,尤其看着她这样在乎,更觉得跪那半晌跪得值。
“父皇迟早都会知道我们的事,不如我亲自对他说明白,也免得你再去牵扯卓衍他们。”
“那些皇子世子都对我躲避不及,你偏要往刀刃上撞!皇上再疼你,你总这样忤逆,这疼宠就消磨没了。”
“谁叫我喜欢你!”话出口,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他顿时有些不自在。
心瑶也无所适从地红了脸,她忙挪开桌上小炭炉上的茶壶,细细地展平膏药,在火上烤温热,苦涩的药香弥漫开……
慕景玄脊背靠在床柱上始终看着她。
心瑶用热毛巾把他的膝盖擦了擦,又把膏药按在他的膝盖上,察觉他紧紧追随的目光,顿时浑身都紧绷起来。
慕景玄直起脊背,便贴近她耳畔,“江心瑶……”
心瑶正把膏药按平整,被耳畔的热气惊得脖子一缩,嗔怒看他,“你干嘛突然连名带姓的唤我?!”
“没事。”他只是想确定,眼前这样安静温柔的女孩,是否真的是她!
心瑶忙避开他,把端来的药递给他,“喝了吧,这是调制内伤的。”
慕景玄刚接过药,就有人闯进来,小太监急急地跟在后面,“主子,奴才想拦住娘娘,可是……”
拓跋荣敏已经进来屏风内,“好重的药味儿……”
看到心瑶,她话音都噎回去。儿子膝盖上贴着膏药,手上端着药碗,心瑶端正拘谨地立在床边,全然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拓跋荣敏忽然忍不住笑,“潘柳刚才说你过来,本妃还不信,没想到竟真在这里!”
“……给娘娘请安!”心瑶仓惶行了礼,见她直盯着自己的身子,慌乱地忙从衣架上取下袍服罩在身上,“心瑶告退!”
慕景玄忙扯住她的手腕,“留下陪我一起吃!你拿来这么多吃的,我一人怎吃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