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心瑶一件一件地穿回衣袍,惊觉背后有人靠近,她惊疑转身,对上慕景玄惊魂未定的眼睛,忙道,“我没事,那些嬷嬷也没有伤害我。现在验身结束了,你总该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那些嬷嬷信了你,我都对你的处子之身没兴趣!我只想知道,那母子俩是不是伤过你!”
他这就抓住她的衣领,急迫地扯她的衣服,要查看她背上的“伤”……
他也忆起那日在太子府凤来轩的寝室内,她急于拆解袍服,给他看后背,是他误解她不自重,匆促逃离,所以错过了什么。
被抽走了腰带,心瑶慌得忙揪着衣袍绕过雕龙大圆桌。
慕景玄哭笑不得,“江心瑶,你躲什么呀?我只是看一下你的身子罢了……”
“看我的身子?有什么好看?你不信我……那些嬷嬷给我查验过了,你还是不信我,你看个鬼!”心瑶气恼地嚷着,见他竟要绕过桌案,她忙往另一边绕……
两人绕着桌案转了两圈,慕景玄耐心全无,身影一闪,一手搂紧她的腰肢,一手扯住了衣领。
心瑶恼羞成怒,下面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上面抬手就甩向他的脸……
啪——
俊美的脸被打得歪到一旁,他耳朵嗡一阵急响,脸上火辣辣地肿痛,唇角也沁出鲜红,因天生肌肤白皙如玉,血滚下嘴角,越如红梅沁雪,触目惊心。
心瑶看着他脸上的掌印和嘴角的伤,一时懊恼后悔,一时又愤怒他荒唐的举动。
慕景玄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腮帮子,无奈地辩解,“心瑶,其实我并不是要……”
心瑶冷眸盯着他,“慕景玄,你趁着我睡着偷亲我,我不和你计较,从此以后,你休想动我一手指头!”
慕景玄双颊不寻常地酡红,顿时又察觉她这话古怪。
“你都睡着了,竟还知道我偷亲你?”
心瑶哑了一下,面红耳赤地嚷道,“和你这种登徒子睡在一处,我自然多一份警醒!”
慕景玄被她的话激怒,他是登徒子,龙玺是什么东西?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龙玺的时候。“江心瑶,你不让我看也可以,你且告诉我,慕昀修可曾伤害你?”
“所以,你现在是怀疑,我和慕昀修有什么?!”
“我……我当然不是,刚才那些嬷嬷说你悲伤有伤,所以我担心你!”
“我终于明白那些被误解清白的女子为何寻死!”心瑶撞过他的肩就自后门奔出去。
“江心瑶!”慕景玄忙追出去,却被一位小太监叫住,“殿下,太后娘娘叫您商议婚礼之事,您快过去吧!”
“告诉皇祖母,她一人做主即可,本皇子都听她安排。”
说完,他奔出后门,心瑶一边走一边抹眼泪,飞身下去台阶。
慕景玄唯恐她拒婚,再不敢招惹她,忙柔声劝道,“我送你回家,刚才的事是我不对。嫁衣也绣了四个月方才完成,你莫因一时怒极就……”
“嫁衣绣了四个月?也就是说,那会儿你还瞒着我你舅父夺走我娘的事呢!你怎就如此笃定,我江心瑶非你不嫁?!”
“你若不嫁,我就赖在睿贤王府。”
“你不怕我爹杀你?”
“不过一死,明年今日,你给我多烧点纸钱便是。”
心瑶想起他前世惨死的事,忽然不忍再怼他,狠狠地擦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就别开脸去。
慕景玄不知她在想什么,伸手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忙又安慰道,“放心,我武功高强,没那么容易死!你爹是明事理的人,也定不会轻易就与我动手。”
“都怪你,弄得事情这样突然,好好的储君也不当了!”
“你若想当皇后,我就去争一争那储君之位。”
心瑶气急,“谁想当皇后呀?我只是为你惋惜罢了,你一身治国统兵的本事,却无用武之地,将来你怀才不遇,定然后悔为一个女人放弃江山。”
“江心瑶,你果真不懂我的心。”慕景玄摇头怅然一叹,兀自走到前面去。
心瑶却是因为太懂他,才更为他难过。
前世,他可是为了她,连命都丢了,今生又为她放弃到手的储君之位,他耗尽心力平定北月,才得来太平,就这样放弃,实在可惜!
*
凤来轩内,护卫丫鬟们候命于门廊下,被室内摔砸的巨响,惊得频频颤抖。
室内已然满地狼藉,能砸的,可砸的,全都摔得稀碎。
白煞在门口处,看着室内疯癫暴怒的男子踹翻了桌案,堆着笑小心翼翼地道,“江心瑶走就走了吧,殿下乃人中龙凤,何愁佳人不得?!”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反惹得慕昀修原本清秀的一张脸,愈加狰狞扭曲。“慕景玄回来你为何不报?!”
白煞忙双膝跪地,“殿下明鉴,咱们的人一直盯着七皇子府、睿贤王府、德妃寝宫,四处城门也有人镇守,偏偏……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慕昀修嗤笑,“换言之,你就是技不如他!”
白煞顿时恼怒,却不好与给钱的财神爷计较。“殿下此次要迎娶五位女子,眼下应亲自上门拜见岳父岳母,并送上聘礼……”
“本宫应选十位的,偏那几位女子莫名其妙地得了瘟疫,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苏漓央那老毒妇讥讽本宫贪色误国,害得本宫被皇亲国戚指点!”
慕昀修又踹倒一个半人高的琉璃花瓶,轰然的爆碎声,震耳欲聋。
白煞瞥了眼那一地的碎琉璃,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只是那几位女子,城中不少人都染了瘟疫,倒是病症不重,睿贤王已经派了御医去处置。”
见慕昀修又砸,他忙又道,“若太子殿下不去拜见岳父岳母,可去睿贤王府与王爷好好说会儿话……”
慕昀修心头微动,顿时冷静下来,“你说得对,睿贤王忘不了龚璇玑,断不会让心瑶嫁给慕景玄!你快去备礼,本宫这就去王府。”
“是!”
“母后呢?你去叫母后来,陪本宫一起去,母后正可去璇玑阁探望心瑶的境况。”
“皇后娘娘去了万国寺还原。”
“求一个老秃驴有何用?!”慕昀修迈出门槛来,唤了一位丫鬟到近前,“母后若回来,转告她一声,让那自作聪明的陈碧银陪着江若莲做个奉仪吧。”
“是!”
*
万国寺,方丈禅房内,炭炉和暖,檀香清幽。
巨大的禅字浮雕屏风前,身披红色金纹袈裟的老和尚,静握着佛珠,盘膝端坐,雪白的长眉直垂下微眯的眼角,宛若一位老神仙。
张姝进门已久,也理论了许久,这老和尚却气定神闲地捻着佛珠,雷打不动。
张姝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说道,“大师,我可是给你们捐了不少的香油钱,我当皇后时,给你那大雄宝殿内塑了金身佛祖,你怎能诓骗我呢?!”
“施主,老衲已申明许多遍了,老衲没有骗您。太子和江心瑶的婚期就在近日!”
“可,太子娶得是些歪瓜裂枣,心瑶嫁的是慕景玄那个孽种!”
“阿弥陀佛!”
老和尚委实听不得她污言秽语。
“施主,婚期和姻缘是要分开占卜的,太子与江心瑶是否有姻缘,那是另一回事。”
张姝脑仁这才通透了些,忙拿出写了生辰八字的帖子拍在他面前,“你现在就给我重新占卜,看看他们是否有姻缘。”
老和尚细看生辰八字,又是掐指,又是拿着龟壳一阵晃动……
一番折腾下来,张姝耐心全无,“大师,如何?”
“他们有姻缘!”
“我就说,我没有看错儿媳!”
“施主,他们的姻缘,乃是前世之缘,至于今生,恐怕……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