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入七皇子府的大门时,已是过了子时。
月影西斜,满府静谧,护卫丫鬟们见马车进来,忙都列队迎接……
慕景玄正要自车中的软椅上起身,见怀中的新娘子已经睡熟,便免了众人示意他们噤声。
见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新娘子下车,众人都忍不住暧昧地笑。
清茶和如意带领一众丫鬟迎上来,忙拢着两人的袍服小跑跟着。
“清茶、如意,都不必伺候了,管家带大家去领赏!”
众人欢喜地压着声音行了礼,忙跟着管家去了。
慕景玄顿觉满院清静怡人,低头俯视着怀中艳美的脸儿,满足地扬起唇角,却迈过门槛才察觉,背后竟还有碍眼的人执着紧随。
他抱着心瑶警惕转身,就见两位老嬷嬷却如两株百年老树,雷打不动地杵在门前。
“叫你们去领赏,为何还不去?”
两位嬷嬷忙俯首行礼,左边地垂着眼皮说道,“禀殿下,奴婢是太后身边的姜嬷嬷,奉太后懿旨,专伺皇子妃侍寝。”
慕景玄禁不住咬牙切齿,“本皇子说了,不必伺候!”
“殿下息怒,这是皇族的规矩,就如宫里嫔妃侍寝也需得记录在册,日后为殿下和皇子妃有子嗣,有凭证可查!”
慕景玄不禁叹服祖母这番周全,却也为此哭笑不得。
“嬷嬷,您的意思是,您要光明正大地在这里听墙根?!”
“这是为皇子妃的清誉着想!”
“……你若在此听,本皇子便不圆房,你们回去复命吧!”
两位嬷嬷忙跪在地上,“太后娘娘交代,奴婢们必须督促殿下圆房。”
心瑶被吵醒,大眼睛惺忪眨了眨,柔美迷离,因喜宴上她已有微微的醉意,睡这一会儿双颊正泛出酡红的晕,被凤冠浓妆映衬得脸儿愈发嫣然旖旎,艳美惊心。
慕景玄俯视着她,鹰眸深幽一暗,连呼吸也不太顺畅。
“醒了?”
心瑶看了眼门外的两个嬷嬷,无奈地捏了捏额角,“让嬷嬷们留下吧!祖母对我交代过这事儿,就当她们不在便是。”
姜嬷嬷起身就慷慨地夸赞心瑶,“皇子妃果真宽仁!奴婢祝愿七殿下和皇子妃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幸福美满,甜甜蜜蜜!”
心瑶被她的一堆吉祥话逗笑,“借嬷嬷吉言,心瑶与殿下定三年抱俩!”
她自慕景玄怀中溜下来,亲自关上房门,一转身,身子就被抵在了门板上,下巴也被修长的指尖抬起,“这两位嬷嬷虽有些讨人厌,三年抱俩,倒是不错!”
深重的吻让她脑子一阵晕眩,双腿也虚软地站不住,她恐慌地揪住他的袍服,“那个……合卺酒……还没喝!”
慕景玄微愣,鼻尖抵在她的鼻尖上,“爱妃提醒的对,合卺酒不能省,还有那满床的东西也该收一收……”
心瑶心慌地忙侧身避开他,取下头上的凤冠放在床侧的梳妆台上,看着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愈发心慌意乱。
慕景玄拿起一颗枣子就递给她,自己也吃一颗,又剥开花生和桂圆给她,“尝尝味道如何?”
心瑶抿唇品了品,“枣子挺甜,花生很香……最难得是,这些花生的皮都染上了红色。”
慕景玄又剥了两颗给她,“这都是为夫亲手准备的。”
心瑶喉咙咕咚一下,把刚放入口中的一颗花生囫囵个儿吞了下去……双颊火热,心里也闹腾起来。
慕景玄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爱妃,你好像……噎着了。”
“没……咳咳……”心瑶忙抚了抚心口,只觉那花生哽在了某一处。
她慌乱地拿来坚果盘子,把满床好意头的花生、红枣、桂圆都收起来,在床榻上铺了雪白的喜帕……
慕景玄看着铺子床榻上的白手帕,提醒道,“这帕子……”
“祖母说过,这帕子是明儿一早请安要拿给婆婆们过目的。”
“婆婆们?”
“就是你那些母妃们——皇上的妃嫔们。”
心瑶见他神情复杂,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系着红绸结的纯银酒杯,一杯给他,随即端着酒盅用臂弯绕过他的臂弯,痛快地仰头喝下,搁下酒盅,这就拆解腰带。
沉重奢华的凤袍没了束缚,自婀娜的身子上倏然坠落,冗长的凤凰后摆,还停留在外间……
随即,她解开红丝中衣的衣带,拆掉轻薄的心衣,婀娜艳白的身子,便立在他面前,她迎视着他越来越复杂地目光,又把头上的钗簪拿下,长发黑瀑般倾散在肩背上……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她提着胆气,把手伸向他腰间……
慕景玄静看着她麻利地拆解自己的腰带,又抓住衣袍的前襟,稳稳扣住她的手腕,上前一步,把她揽入怀中,脑海中却浮现她和龙玺在客栈中暧昧的声音……
心瑶清楚地感觉到,这怀抱克制而礼貌,完全没有了刚进门时急迫的冲动,忙道,“我脸上带着浓妆难受,想洗干净。”
慕景玄僵了一下,退开一步。
心瑶转身便捡起袍服要穿上,发丝在她脊背上飘忽,腾云黑龙的刺青便诡艳地自黑发间显露,正映入慕景玄的眼帘。
慕景玄忙抓住她的手肘,把她的长发完全撩到肩侧,眼前的黑龙似要朝着脸前飞扑过来……
“这是龙鳞阁的入阁图!你身上怎会有这东西?”
心瑶侧首,无奈地叹了口气,迅速穿好衣服。
“在太子府的凤来轩,你让我看的,就是这幅图?”
“你的父亲惧怕你兴兵攻打大周,把我当做你的软肋,执意把我许配给慕昀修。大师兄无奈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我的脊背上刺了这幅图,他说,只要皇上看到这幅图,便不敢赐婚!”
慕景玄忽然说不出话,又是愧疚,又是懊恼,又是心疼,一时间心如刀绞,生不如死。
心瑶察觉他难过,又安慰道,“大师兄做事很利落,只是没想到……你会跟踪,还误会了大师兄的好意。”
这样复杂的图,寻常的龙鳞阁弟子,都要花至少一个月才能刺完,他无法想象,她那一晚承受的痛。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些验身嬷嬷说她背上有伤。
他自后把她拥入怀里,手臂轻柔地不敢用力,唯恐她的脊背还疼。“是我不好,我不该一再误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