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不必担心,萨岚已经把末图的尸体带来了。萨岚与表哥商议过,此事另做安排,父皇定不会迁怒大周。”萨岚口气轻巧地说完,不忘对她安慰地笑了笑,伸手又自桌上抓了一把核桃仁,这就吃起来。
龚璇玑僵看他片刻,没敢问末图的尸体是如何被带回来的,心头悚然哽了一下,扭头便又趴在痰盂上,“呕——”这次,倒是真的吐出来了,却因为恐惧一发不可收拾。
萨岚见她不再是干呕,顿觉自己闯了祸,见江宜祖眸光森森地瞪过来,他脸色微变,识趣地忙道,“萨岚先告退,萨岚一定让御医们给王妃熬安胎药送过来……”
“滚!我们不想再见到你!”江宜祖冷斥。
萨岚惶恐逃出营帐,无奈地暗呼,“表哥,快回来呀!不是只和江心瑶单独谈一谈吗?这岳父岳母也太难伺候了。”
他返回自己的营帐,侍从忙给他摆好晚膳,“太子殿下怎么在睿贤王的营帐呆这么久?”
“嗯。”萨岚百无聊赖地拿起一块烤羊肉就咬了两口。
“殿下自打听闻睿贤王武功盖世,就一直想拜王爷为师,刚才太子殿下在里面聊那许久,可是已经拜师了?”
萨岚气结,“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滚!”
侍从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给他摆好最后一道菜,便弯着脊背退到门口。
萨岚想起龚璇玑那一阵阵的干呕,却顿时吃不下饭菜,“明日一早,你派人去城里请一位专给孕妇看病的大夫来,一定要找医术高明的。”
说着,他丢给侍从一锭金子,“此事做好了,本太子重重有赏。”
*
一早,心瑶被慕景玄自马车上抱下来,她就被惊醒了,耳畔慕鸾担心地问,“瑶儿这是怎么了?她眼睛怎么如此红?”
心瑶因这关切心头一暖,惺忪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疼,嗓子也干哑地发不出声音,晨光明亮,她忍不住抬手挡,自指缝间模糊地看到,慕景玄如画的眉目迎着橘红的晨曦神色焦灼。
想起昨晚两人沉溺欢愉的情形,她忙闭上眼睛,心慌地顿时喘不上气,周身的骨头也似被碾碎,浑身都不对劲儿了。
晨风被什么阻断,她嗅到马车上熟悉的花果芬芳,她的头被轻轻地放在枕头上,耳畔唇边,落下男子温柔的吻。
“好好睡一会儿,三姐从旁陪你,我命人去请大夫。”
心瑶微睁开眼睛,忙抓住他的手,“景玄,昨天……是我不对。”
“傻瓜,为何如此说?”
“害你这样忧心这样难过,末图的确该死。”
慕景玄忽然抑制不住扬起唇角,轻抚了抚她的发顶,看着她红得可怕的眼睛,低头在她唇上轻吻,“放宽心,会没事的。”
“好。”心瑶松开他的手,闭上眼睛,不敢揣测自己如今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也不敢笃定自己还能否再重新看清他,知道有他在,心里便不会太难过。
慕景玄自马车上下来,慕鸾忙手脚并用地挪到心瑶近前,看着她的眼睛,泪就冲到眼眶,却不敢哭出声,“瑶儿,你要不要喝水?”
“好。”心瑶眨了眨眼睛,看到她一身火红的袍服,手忙脚乱地擦了眼泪就倒水,那影子越看越模糊。
慕鸾给她喂了一杯水,又拿来吃的给她,然后帮她擦了手和脸,歪在她身边静躺着,“瑶儿,我怎么做才能帮你缓解痛苦?”
心瑶忙扬起唇角,“三姐,我没事,只是一时模糊罢了,你别吓自己。”
“从我们一起遭遇慕昀修的人绑架共患难,你保护景玄,保护我,到如今,我心里难过,你竟也安慰我……你这个傻丫头!”慕鸾自责地道,“若不是我任性自幽步城内找了那堆人渣来表演术法,也不会害你变成这个样子。”
心瑶阖眼一叹,伸手拥住她,“三姐,我会好起来的。”
说着,她暗暗凝聚真气到眼睛上,惊觉眼球一阵刺痛,再不敢动用真气。
“三姐,我体内怕是还有余毒,你去给我打一盆清水来,我仔细清洗一下。”
“好。”
慕鸾出去,心瑶忙半是摩挲半是探看的打开书箱,翻找妙回的手札,“师父,如果你在就好了!”
她从箱子底下找到兽皮面的手札,翻开来,却看不清上面的字,把手札拿到脸前,只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
江宜祖冲上车来,就见平日艳惊天下的女儿,憔悴不堪,双眼红森森的,披头散发,神色恐惧地颤抖着手摩挲手札上的字……
心瑶嗅到他身上淡雅的气息,“爹?”
江宜祖忙上前,从她手上拿过手札,“女儿别怕,爹可以当你的眼睛,景玄也可以当你的眼睛。”
心瑶哽了一下,忙笑出来,“女儿不怕!只是此处不凑巧,师父若是在,这点小病症是难不倒他的。”
江宜祖翻开手札,细细地一页一页地查找,随口问道,“瑶儿,你中的是什么毒?”
心瑶无奈地抿了抿唇,“情毒!”
江宜祖手停在手札上僵了僵,又道,“昨晚……”
不等父亲再问,心瑶忙道,“是,景玄给我解毒,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江宜祖又是尴尬又是紧张,没有在手札上看到解毒的法子,忙道,“此毒上冲至眼睛,实在罕见,恐怕是末图为了折磨景玄,刻意给你用的。”
心瑶忙道,“这毒像是域外之毒,或许,去幽步城的花楼找鸨母查问一下,会有解毒的法子。”
“为父去查,你要想开些,不要让景玄难过。”江宜祖疼惜地把她环在怀中,“你记住,你是大周的皇后,不管遇到什么境况,都不要怨天尤人,也不要无端恼怒。”
“女儿是死过几次的人了,这点小痛,女儿不怕!”心瑶安慰拍了拍父亲的脊背,便松开他。
江宜祖下车,便飞身赶往幽步城。
慕景玄则自幽步城内寻来七八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一一给心瑶诊治,一听闻中毒的乃是大周皇后,却皆是战战兢兢虚言两句,药方也不敢开,便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