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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最后还是杜宏无奈地开了口,“云雪,我看这二人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偏不!”杜云雪求之不得,心中愈加不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是未婚妻而已,她杜云雪看中的人,就一定要得到!一看那秦欢便是副狐媚子的模样,不定是什么水性杨花的角色呢,沈公子跟她在一起一定不会幸福的!
    忽的,她眸色一亮,看向杜宏,“爹,半个月后不是外祖母寿辰么?既然沈公子他们要去洛城,女儿也提早出发,去洛城外祖家住一段时间便是。”
    杜宏面露为难之色,“云雪,你外祖母的寿辰还有大半个月,你这么早去,你外祖母和舅舅家不会高兴的,你还是晚一些…”
    杜云雪满脸倔强,“我不管!反正外祖母不喜欢我也不是这一次了,我便是真去了,难不成她还会将我赶出韩府不成?!”
    杜宏无奈,只得让步,“好了好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回去再跟你娘商量商量。先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杜云雪冷哼一声,气呼呼地出了悦来客栈。
    *
    第二日,宋清欢和沈初寒几人照原计划上了路。
    才行两日,气温便骤然降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冬日气息。偶有阳光从层云中洒下,也是微弱得很,根本抵不住空气中的寒意。
    好在宋清欢等人早有准备,带了不少冬衣,又备了手炉等物,倒也不觉冬寒侵人。
    走走停停,又行了几日,洛城已经越来越近。
    沈初寒和宋清欢坐于马车内,流月沉星不想打扰他们,找了个借口到车外跟玄影坐一起去了。
    宋清欢挑开车帘向窗外望去。
    他们方才刚经过一个城镇,此时马车虽行在官道上,两侧却都是半人高的枯黄杂草,寒风拂过,离离野草轻摆,若万顷波涛,显出几分萧条。
    她靠在车壁上,长睫微敛,望着窗外的景致出神。
    车外很静,静得能听见呼呼的风声。车内也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离洛城越近,她心中泛起的涟漪就越大。
    ——她曾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踏入这座城池。
    可是,上苍却似乎总喜欢同人开玩笑。
    不过,既然来了,就总得讨些利息不是,否则,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千里迢迢长途跋涉到此呢?
    唇角泛起一抹冷意。
    沈初寒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
    阿绾……似乎比从前要沉静许多,也成熟许多。当然,经过那样的变故,这样的改变并不奇怪。他希望阿绾能无忧无虑地生活一辈子,可又很清楚地知道那并不可能。
    心中有种强烈的异样感。
    从前的阿绾,是开在空谷的幽兰,国色天香幽香沁人,却只有自己知晓她的美。而现在的阿绾,却像一株妖娆的彼岸花,该死的迷人,却又带着致命的毒性。
    彼岸花,那是传说中地狱的牵引使者啊。
    阿绾的眉眼间,何时开始绕上了丝丝冷厉?
    心中忽然涌上阵阵恐慌,会不会有一天,阿绾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不需要自己的任何荫蔽,到那一天,她还会需要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起,就似被紧箍咒给箍住,顿生心魔。
    他怔怔地盯着宋清欢的侧颜,眸底的黑色深雾愈加浓烈。
    忽的,宋清欢转头看了过来,朝他轻轻一笑。刹那间,如梨花初绽,春雪消融,也让沈初寒心中不断滋生的怀疑骤然中断。
    “阿初呆呆地望着我作甚?”宋清欢轻笑,抿了抿唇,好看的杏眼弯成了新月状。
    紧绷的呼吸忽然一松,眸底笼罩的浓雾渐渐消退。
    阿绾还是那个阿绾,她也许变了,却依旧是那个会对自己浅笑盈盈的阿绾,依旧是那个自己喜欢的阿绾,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至于未来……若是阿绾哪天当真不需要自己了……
    强压下心底涌上的丝丝苦涩,将这个念头摈除出脑海。
    若真有那一天……
    尚未想出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宋清欢清泠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初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这次,声音似乎近了些。
    转头一瞧,宋清欢已走过来坐在了他身旁,拿起他的手与自己十指交握。
    “你啊,就是心思太重了。很多时候我都忘了,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却强大到足够替我遮风挡雨了。”她低低呢喃一句,眉眼间落一抹疼惜。
    沈初寒心中似被什么猛地一撞,有欢喜的种子在生根发芽。
    宋清欢伸手将他的头捧过来靠在自己肩上,语声愈加轻柔,“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偶尔,你也可以在我肩上靠靠,而不是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扛。”
    沈初寒比宋清欢高了大半个头不止,这般靠在宋清欢身上,其实并不舒服。可此时他心底却充盈着巨大的喜悦,那是一种意料之外的欣喜若狂。
    方才的担心轰然倒塌,心中蓦地一松,抬了头直勾勾地看着宋清欢,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狂喜。
    宋清欢清亮的眸光凝视着他,叹一口气,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幽幽道,“傻瓜,我对你的心如何难道你不知吗?便是前世那般决绝,也不过是爱极了你罢。”
    她知道沈初寒对自己的患得患失,从来都知道。可是前世的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对沈初寒的爱他都能感觉到,所以常常忘了对他表达。
    却没想过,沈初寒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性子,需要的,正是自己时不时的肯定。
    前世她做错了,这一世,又岂会再重蹈覆辙。
    沈初寒看着她玉白如瓷的肌肤,长长的睫羽,殷红的菱唇,腹部那道火焰似愈烧愈烈,渐渐升腾其来。
    他头一低,朝前吻去。
    宋清欢伸出修长玉白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瓣。
    “阿绾……”沈初寒一愣,眸中迷雾涌去,取之而代的,是欲求不满的委屈。
    他这些日子,着实忍得很委屈。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也尝过阿绾的食髓知味,忍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可是他又不敢吓到阿绾,所以只能克制再克制。
    如今连亲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让他如何甘心?
    宋清欢笑笑,身子微微前倾,主动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却只是蜻蜓点水,很快分开。
    沈初寒愈加委屈。
    “阿绾,你不能这般戏弄我啊……”
    宋清欢笑得愈加开怀,“流月沉星他们都在外面,你的动静太大,我怕他们听见了。”
    动静太大……
    动静太大……
    沈初寒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四个字,他这是……被嫌弃了?
    宋清欢“嘻嘻”一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有一事我想同你先商量好。”
    见她说起了正事,沈初寒也收了委屈之色,点点头道,“什么事?”
    “我们到了洛城后,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初寒微愣,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实在是再显而易见不过了,难不成,他俩不扮成夫妻,还扮成兄妹?
    似看出了沈初寒的想法,宋清欢先讨好地笑笑,挽住他的胳膊,然后斟酌着开口道,“我觉得吧……我们最好……最好还是不要扮成夫妻。”
    “为何?”沈初寒直直盯着他。
    见他面上似并无不悦,宋清欢微微定了心,急忙解释,“你想啊,我针对的人群主要是那些未婚的贵女小姐,只有我也未婚,她们才会觉得与我有共同话题,这谈着谈着,生意不就谈成了?”
    虽然她这话说得有理,可沈初寒的神情还有几分紧绷。
    宋清欢想了想,只得又道,“还有……你容貌太盛了。你知道的,女子的嫉妒心向来很重,若是她们见到我有个如此帅气温柔的夫君,定会嫉妒得不得了,哪里还会想同我谈生意?”
    听到这儿,沈初寒的面色才似缓了些许,沉思片刻道,“我可以易容。”
    宋清欢微怔,笑笑道,“能易容自然是最好的,否则以阿初如此出众的相貌,别又给我招来什么杜小姐李小姐周小姐的。”
    听得她话中带了醋意,沈初寒眸色一亮,“阿绾,你醋了?”见她淡笑不语,展眉又道,“来之前,我向季流云讨了两张人皮面具。”
    宋清欢欣喜,“真的?”
    来宸国之前,她特意让流月向云歌学了些易容术,虽只是皮毛,也足够应付应付了,不至于将自己的容貌全数暴露了去。
    不过,季流云的人皮面具当然是好东西,能有这个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沈初寒点头,“他手艺不错,那人皮面具带上后,再辅以适当手法,能易容出不同的人来。”
    “这可真是帮大忙了。”宋清欢眉眼一扬,唇角勾起微笑。
    “那么……阿绾想如何安排我的身份?”
    宋清欢瞥了瞥他似戏谑似认真的眼神,思虑半天方道,“怕是要委屈一下你,暂时充当我的侍卫了。”
    侍卫?
    沈初寒玩味一笑。能随时随地跟在阿绾身旁,倒也不错。
    瞧见她紧张兮兮看着自己的神情,不由笑出了声,弯起手指刮了刮她小巧的琼鼻,宠溺应了。
    三日后。
    北风瑟瑟而过,空气中都是冰冷的气息,终于,洛城的城池历历在望。
    放下帘子,宋清欢看向对面的沈初寒,深吸一口气。
    此时两人都已易了容,皆是再普通不过的相貌,只一双星眸亮意灼灼,透出与平凡相貌不符的灵动来。
    “阿绾此次入洛城,除了取得清元果外,似乎还有旁的目的呢?”沈初寒轻笑着开口。
    宋清欢睨他一眼,眉眼间带了些睥睨的冷意,“来都来了,自然要讨些利息不是。”
    沈初寒沉默一瞬,“阿绾,你若是想,我大可派人直接杀了她,又何必再在她身上费心思?”
    宋清欢摇头,唇角有一抹凉淡的笑意,“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又有什么痛苦的呢?她前世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我必要百倍还之,怎能让她这么快便死了?”
    她轻轻撩眼望去,“阿初知道吗?猫在抓了老鼠之后,往往不会立刻食之,而是放了它,再抓回来,放了它,再抓回来,如此几次,待老鼠彻底精疲力尽后方才好好享用这顿大餐。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意思么?”
    她眸光骤冷,似刀锋初绽。
    沈初寒突然觉得,从她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都说相爱的两人在一起久了,会不知不觉间变得同对方相似,难道竟果如此么?心中浮上一抹难以言喻的隐秘激动。阿绾阿绾,他的阿绾,同自己越来越像的阿绾。
    马车轴转吱呀间,洛城到了。
    将通关文牒递给守城的士兵查验一番,他们的马车便被放进了洛城。
    洛城,昭国之都,众商云集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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