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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齐夫人笑了笑,“她好歹是半个冯家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那我今儿要偏偏要见她。芬儿,你先歇着,娘去去就回来。”
    椒房殿里此刻气氛也不好。秦氏哭穷,“陛下把食邑收回去,家里现在只是空架子,娘娘,您要心疼弟弟与侄子们呀。”
    所谓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自余蕴秀被封为皇后之后,余家水涨船高,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现在陛下虽然又给了关内侯的爵位,但余家之前享受的食邑供给全没了,这日子可不就开始难过。
    余蕴秀烦心,但还是吩咐满珠去她的私库拿些银两给秦氏带回去。秦氏讨到了好处,心满意足,不再诉苦。
    余卫儿一脸愁苦,余蕴秀问妹妹,“卫儿,可是夫家给你气受了?”这个妹妹老实得很,有时候受了欺负也都埋在心里。
    余卫儿摇摇头,道:“夫君没有给我气受。”只是不搭理她,就当家里没她这个人罢了。
    余蕴秀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操她的心,叮嘱她们,“这些日子安分守己,只要有太子在,咱们余家肯定会复起。”
    然后又郑重的对公孙莲说:“二弟妹,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余家的人,余家好你才能好。平时你多多回娘家,与娘家人联络感情,若是有什么事情及时告知我。”
    御史大夫公孙敬与冯熙同为辅政大臣,冯熙的举动,公孙敬肯定会有所察觉,只希望公孙家能站余家这边吧。
    公孙莲柔顺地答道:“妾知道了。”但在心里却笑余蕴秀的天真,自己的父亲只会左右逢源,绝不会因为女儿嫁给了余家,就会站在余家这边。
    余蕴秀见她痛快地答应下来也就没说什么了。
    ……
    生了孩子后,按照稳婆的说法是不能洗澡、不能见风,要在屋里老老实实坐月子。李湛时常过来明光殿看望王沅,王沅决不允许身上有酸臭味,让人把屋里放在炭盆,烘得暖暖和和,然后擦拭身体,洗头发。
    采青与鼠尾劝了又劝,王沅振振有词,“我等嫔妃就是以色侍人,不把自己捯饬好怎么见陛下?”
    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她痛痛快快地梳洗打扮,对着铜镜仔细看了又看,问道:“我现在的样子与生徽君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采青与鼠尾对视一眼,很默契地齐声回道:“娘娘,您更好看了。”
    王沅满意了,放在靶镜,道:“走吧,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
    照例是顺路去南薰殿,然后与公孙柔嘉一同去椒房殿。天气冷,两人都坐上了肩舆,王沅说起五公主的趣事来,公孙柔嘉听着十分高兴。
    到了椒房殿,给皇后行过礼之后,余蕴秀道:“本宫月份大了,精力不济,暂停三个月请安。”众嫔妃答应下来。
    程婕妤关切询问皇后的身子,张充容则对王沅说:“你坐月子期间,未免你换衣麻烦,我便没有去瞧你,现在给你赔罪。”
    王沅摆摆手,“不过是小事,你有这份心意就好。”
    张充容毕竟是生过孩子的人,产后的经验比较足,绞尽脑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王沅听。
    王沅向她道谢,张充容恳切地说:“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对。我们妘儿的事情多谢你了,我现在不得宠,见不着陛下几面,幸好你向陛下提及妘儿的事情,不然我们妘儿在姐姐妹妹间就没什么颜面了。”
    王沅诧异:“这事儿你如何知道的?”
    “那日我与公孙婕妤叙话,公孙婕妤无意中说出来的,我这才知道是你替我们妘儿说了话,多谢你。”
    王沅忙道:“你太客气了。”
    余蕴秀的肚子越来越大,人很容易就疲惫了,她正要让众人都散去,冯宸妃突然起身道:“皇后娘娘,妾有事要禀奏您。”
    余蕴秀道:“宸妃有何事?”
    冯宸妃道:“陛下登基已有七年,然子嗣不丰,妾提议遴选家人子以充沛后宫,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皇后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道:“此事还需要请奏陛下,待陛下同意后再施行。”
    冯宸妃微微一笑,“那就按娘娘说的办。”
    后宫选充新人这是常有的事情,胡端娘坐不出了,出了椒房殿,就说:“好好的,怎么突然选妃起来?”
    林宝瑟惴惴不安,“怎么办,胡姐姐,这新人入宫,我们该怎么办呀?”
    张充容早已失宠,新人入宫对她没啥影响,她呵呵一笑,道:“还能怎么办,日子照常过呀!”
    ☆、第 74 章(捉虫)
    74 第 74 章(捉虫)
    张充容为了表示对王沅的感谢, 吩咐杨花去库房拿了很多上好的人参燕窝。杨花整理了一包出来, 道:“娘娘, 咱们库房统共就这些了,您还是给自己留一点吧。”
    张充容道:“本来就没多少, 不用给我留了,都包起来送到明光殿。王昭容对徽妘有大恩,区区这点子东西哪里能够报答她的恩情。”
    柳絮替她穿上裘衣, 张充容再看看躺在乳娘怀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 道:“咱们走吧。”
    来到明光殿,采青将张充容一行人迎了进来,王沅道:“贵客上门了,鼠尾, 上好茶。”
    两人在暖阁的榻上坐下,张充容靠在榻上, 懒懒地说:“绿茶什么的我都喝不惯,给我来一杯杏仁茶。”
    “奴婢知道了。”鼠尾应了,便下去准备杏仁茶。
    张充容指着那包人参燕窝,说:“我知道你不差这个, 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着吧, 正好你刚生产完, 也需要补补。”
    王沅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咳,”张充容有些不好意思, “你对我们妘儿的大恩,我都记在心里,以后若有驱使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
    王沅并不指望她报答什么,她只是顺手之劳而已,于是道:“我没有图你报答的意思,你倒是多想了。”
    张充容表情却十分认真,“我是说真的,算了,我自己记得就行。”
    三公主在榻上翻来滚去,王沅看着好玩,拿出小金铃晃晃,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了三公主,三公主调转方向,往王沅这边爬过来。
    她的手脚十分有力气,很快就爬到王沅身边,王沅把她抱起来,道:“还是孩子大些好玩,徽君现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都没空理我这个娘亲。”
    张充容道:“只愁生,不愁养。小孩子见风就长,很快的,估计到时候,你又该说,哎呀,怎么长得这么快,转眼就要嫁人了。”
    王沅被她逗笑了,“你这也想得太长远了吧。”
    两人说笑之间,金桂进来道:“娘娘,昭阳殿的茜草姑娘过来了,说是宸妃娘娘有事情。”
    王沅与张充容互视一眼,心中纳闷,这宸妃突然遣人来是有什么事。茜草进来行过礼后,道:“昭容娘娘、充容娘娘,我们娘娘请您二位去昭阳殿商议遴选家人子的事情。”
    原来这事,两人放下心来,道:“你先回了宸妃娘娘,我等随后就到。”
    “诺。”茜草又施了个礼,慢慢地退出了屋子。
    遴选家人子的事情李湛已经同意了,皇后身怀六甲,所以这事就由宸妃主持,却偏偏把她们拉进去,王沅心里一阵疑惑,直接问道:“张姐姐,你跟宸妃关系向来不错,宸妃这是什么意思?”
    张充容苦笑一声,“我父亲是大将军的部下,前些年我确实一直都贴着宸妃,但只从那件事闹开了后,宸妃就不肯再搭理我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情况。”
    王沅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去一趟昭阳殿吧。”
    昭阳殿,宸妃坐在主位,道:“遴选家人子的事情,本宫已经吩咐了少府去筹办。陛下的意思是为了避免劳民伤财,只从长安附近地区采选家世清白的女子。届时,家人子进宫,还请两位与我一同甄选,你们意下如何?”
    王沅与张充容当然只能答应下来。宸妃今日格外可亲,说完了这事,又说:“待天气暖和了,让徽妘、徽琰、徽君姐妹三个一起玩,这样姐妹之间的感情也能更好些。”
    最后还留着王沅与张充容两人吃饭,又赠送了好几匹华丽的布匹。
    从昭阳殿出来,张充容道:“宸妃这人我了解,性格高傲,心思单纯,看来她是真心要有意结交我们。”毕竟整个后宫,除了皇后与宸妃,就属王沅与她的分位最高。
    可宸妃平时都是超然与众人之外,突然结交,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心思不纯,王沅皱眉思索。
    张充容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不要想那么多了,我等就是小鱼小虾,宸妃还看不在眼里,只有那一位,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少府的办事效率极高,只用了一个月,就选送了十名女子进宫,都安排住进了长信宫。
    以前的选秀最后一轮是由画师为众女子画像,供给帝后二人选择,但其实画像大多数时候看不出妍媸来,于是宸妃决定,亲自去长信宫挑选。
    王沅踏入长信殿的那一刻有些微感慨,始元四年,她初入宫时,就是住在长信殿,而且还住了半年时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可谓非常熟悉。
    长信宫的主管太监恭恭敬敬地说:“三位娘娘,采女们都在外候着了,是否现在就传她们觐见?”
    冯宸妃道:“传吧。”
    十位身着宫装的采女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跪拜,“参见众位娘娘!”
    冯宸妃道:“平身吧。”
    张充容夸张地说:“哎呀,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好姑娘。”
    王沅则仔细打量殿中站立的众位女子,俱是华信年华,鲜嫩嫩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儿,心中不免感叹,难怪世间男子都向往着建功立业,只有有权势的人才能享受这如花美眷,李湛可真是好福气呀。
    张充容道:“宸妃娘娘,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宸妃点点头,张充容接着说:“那就开始吧,从左往右,一个个来,先自我介绍一番,有什么才艺想要表演也行。”
    娶妻娶德,纳妾纳色,既然是选妃子,那么自然要有拿得出手的,吹拉弹唱歌舞总要会一样,这样才能更好的服侍帝王。
    第一名女子站出列来,落落大方地说:“妾姓周,名若华,今年十七岁,长陵邑人士。”
    张充容笑道:“王妹妹,这位周姑娘与你是老乡。”
    王沅道:“这次遴选就在长安附近,左不过就是那些地方。”
    周若华举止大方,斯文有礼,擅长刺绣,拿出一副精美的刺绣图出来,王沅等人传看,连见多识广地宸妃都赞道:“不错,比宫里的绣娘要强。”
    不过三人很有默契地把周若华排除了,她这太端庄了,可不像个嫔妃。后面的几个女子,有人弹了古琴,还有人跳了一段水袖舞。到了最后一人,她出了列,先福了福身,才说:“妾何氏,单名一个芳字,妾作了一幅画,请众位贵人赏看。”
    自有小太监将她的画呈上来,画卷在众人面面缓缓展开,原来是一副水墨山水图,浓淡适宜,远景近景交融,意境悠远。
    王沅对她的画很感兴趣,就想看看作画的女子长相如何,但这何氏却一直低着头,只能看清她的下巴。
    王沅道:“何氏,你将头抬起来让本宫看看。”
    何芳抬起头来,入眼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五官都不错,但集中在一张脸上就是普通人的样子。其实何芳长相倒也清秀,只是跟其他几名容貌美丽的女子放在一起看,把她衬得暗淡无光。
    张充容噗嗤一笑,“哎呦,少府那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何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几个采女掩袖而笑。王沅对张充容使了个眼色,她才闭了嘴巴。
    冯宸妃摆摆手,示意人将这些采女都带下来,然后问道:“你们觉得哪几个还不错?”
    张充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当下就说:“妾觉得常氏还不错,身段好,舞跳得也好,陛下定然会喜欢。”
    常氏刚才跳了一段舞,那细细的腰肢扭得飞快,一双丹凤眼,妩媚极了。宸妃想了想,道:“那就常氏吧。王昭容呢?”
    王沅不知怎么心里一动,想起何芳刚才那羞怯的样子,脱口而出:“何氏不错,画得一手好画,陛下也是爱画之人。”
    宸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样,道:“何氏可以。本宫这边就定严氏吧。”
    严氏是标准的小家碧玉,厚厚的刘海,纯净的眼神,很是质朴。王沅对这个严氏也颇有印象,而且这严氏身上总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
    三人商议就定下常氏、何氏、严氏三人,其他七名采女则赐金还家。
    事毕,王沅与张充容结伴回去。张充容笑话她,“你怎么就把那何氏选出来了,何氏在那十人之中,最是其貌不扬。陛下的妃子只会越来越多,我真心劝你一句,不要看太重。皇后就是把这些看得太重了,所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王沅重新打量张充容,“原来你心性竟然这么舒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刚进宫时,也曾经痴心妄想过,后来嘛,慢慢就想通了。”张充容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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