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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先把毛冬送回家之后,朱乐终于不用再端着架子,开始有意无意地瞄着旁边的小帅哥,并自以为很技巧地探听对方情况。
    “做汽修辛苦吗,这行几年了?看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肯定技术很好吧。”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朱乐拣着好听的说,凭着有限的了解,又不能夸他长得帅,只得从工作上切入。
    “还好,若是爱好就不觉得辛苦,三年,技术上还在继续学习。”大董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并不耽误说话。
    小帅哥好乖哦,居然一板一眼地回答她的问题,朱乐有点兴奋了,继续发问:“你是哪里人呀,今年多大了?”呃,这话题似乎转换的有些快,不过她也没办法呀,别说汽修,汽车她了解的都不多,怎么展开共同话题?
    “山西人,二十七。”小帅哥似乎对话题没有意见。
    哇,开始还以为他最多二十出头,他居然只比她小一岁!朱乐忍不住有些沮丧,男女真是大不同,人家还是小帅哥一枚,她已经沦落为剩女了。
    “你呢?”
    朱乐的思考被打断,呆愣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了。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不想提年龄的时候,以前每次人家得知她的岁数,都要感叹一番,像是小小年纪就有出息或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什么的。
    大董回头看了她一眼,俊面微微泛红:“其实我没有探询你隐私的意思,我本来以为你会说说自己的职业。”听到那个小男生称她为领导,他想她事业应该做的很好,而人们又往往喜欢谈论自己得意的事情。
    原来如此,朱乐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小帅哥很体贴呢。想到自己曾经参与过设计一家民营汽车品牌的生产厂房,便以此为话题,想不到大董居然真的很感兴趣,一连问了好几个很专业的问题,好在她当时是主要工艺设计人员,回答起来丁是丁卯是卯。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小区门口,领临时通行证的时候,察觉到大董回头看她,朱乐又以闲聊的口吻说:“我通过熟人在里面租的房子,价钱很便宜呢,否则租也租不起呀。”紧接着又感叹一番北京房价高的变态,自己买不起云云。
    因为是梅姨的房子,朱乐不方便招呼他进去坐,下车道别的时候心里怅怅的竟然有些不舍,想到取车的时候还会有接触才略感安慰。
    “那个,等等。”
    想不到小帅哥还有话说,朱乐赶紧又回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大董脸又红了红,清了嗓子之后才接着说:“你要有时间的话,不妨先找陪练练练车,那个新车……实在有点可惜。”
    嗨,原来在委婉地说她车技不好呀,其实又何必委婉呢,当众指责她都不介意,自己开车技术是很烂没错。于是立刻点点头:“好的,你有没有好的教练推荐?”其实最好是他自己啦,要是他能陪着练车,她就决定开始喜欢开车。
    大董又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女孩真的是二十八岁吗,她怎么看起来如此轻信?她没有任何异议就跟着他来到车行,又把新车交给他修,连价格都不问,送她回来的时候,他本以为她和那个男生是一起的,想不到最后会剩下他和她单独回家,现在居然又要素昧平生的自己给她介绍陪练,处事风格根本不像一个有丰富社会经验的女孩。
    “好的,我会帮你留意。”不管怎样,被人信任总是令人愉快的。
    同样愉快的还有朱乐,忙了一天,刚买的新车又被撞,她居然还是喜滋滋的,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回味。回味结束,转过头忽然又想:不对呀,她美什么呢,人家小帅哥公事公办,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完全是自己一头热。她怎么自从发现身为剩女之后,就彻底沦落成花痴了呢?看个齐整的男人就想入非非!睡觉睡觉,再这么下去,她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一觉睡醒,朱乐又是一条好汉,上午忙完本职工作,下午则要陪着院长去部里开个报告会。她不是院办的人,几个院长开专业会议却都喜欢带着她,不为别的,需要什么资料,一句话:“小朱你准备一下。”她就能像个人肉存储器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把结果送到领导面前,在会后领导如果忘了什么要点细节,还可以直接向她提取。更何况这个人肉存储器在必要的场合还能挡酒,简直是好用的不得了,不用都可惜。而最喜欢用她的,就是今天这个王副院长,院领导班子里唯一的女性——别人总带个年轻小姑娘出去还要考虑下影响,她则百无禁忌。
    朱乐决定了,过几天就提出加薪。买车又撞车,让她荷包瘪了不少,而那几个奸诈的老狐狸,不能再这么可劲儿地压榨她的剩余价值了。她又不是工作机器,也是有血有肉的,也是有感情的,而感情是要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万一,万一小帅哥大董被她勾搭上手,以他汽修工人的收入,养家肯定需要自己帮忙的,她不歧视任何劳动岗位,但也是想过体面生活的,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话,她会选择努力挣钱的……
    “小朱,发什么呆呢?”王副院长一声喝把她从白日梦里拉了回来,朱乐这才发现司机已经停好了车,赶紧手忙脚收拾了东西,下去给领导打开车门。
    “王院长,我是在想,刚才本来打算向高所长打个招呼,谁想他不在,回头又找不到我,老这么着会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呀?要是因此影响了我的年终考核,再影响奖金收入,那我多冤呀。”院下面还有所,自己总是越级跟着院领导出来,所长表面不说什么,谁知道心里会不会觉得她趋炎附势呢。
    “你这鬼丫头,老高才冤呢,不晓得被你当了几回挡箭牌了。”王副院长一口就道破她的小伎俩。朱乐嘿嘿一笑,除了上述理由,她也的确不怎么喜欢这些多如牛毛的会议,觉得那些人不干实事。
    看着司机把车开走,王副院长又放低了声音道:“小丫头等着瞧,很快你就连挡箭牌都没得用了。”
    朱乐睁大眼睛,什么意思,难道她要升职?不过对方神秘一笑之后,便率先走进了部办公大楼,不肯为她答疑。朱乐再得宠,也不敢拽着领导的袖子逼问。
    与会的都是系统内部的人,在部领导到场之前,是各个部门的人联络感情的好时机,朱乐也认识不少人,不过她的职位跟人家不是一个等极,只能跟着院长混混场子。
    “王院长不仅自己巾帼不让须眉,手下的女将也很厉害呀,小朱,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个办法还真管用,我们厂里多少工程师都挠破头的问题,被你一句话解决了,避免了很大的损失呀。”这是一个沿海城市厂里的老总,朱乐曾经和他们配合过项目。
    见王院长面露疑惑,朱乐赶紧回答对方问题:“李总客气,你们那个库房地处海边,空气湿润,库房上为了防爆有覆土,室内温度比室外低的多,如果一味通风,湿润的空气灌入,遇冷凝结成水珠,就会导致地面积水,这时候反其道而行之,把门窗都堵死,反而不会有那种现象了。其实也不是我有能耐,主要是贵厂工程师身为本地人,没有意识到当地空气的湿润程度,我可是从干燥的北京过去的。”
    王院长这才了解前后始末,当下笑道:“这大概就是逆向思维了,她们年轻人脑子活,我们都僵化了哦。”
    朱乐连忙又道:“我们年轻人也就只能看到这些细枝末节,咱们做设计的最主要还是经验,我们王院长当年设计的产品,到现在还是国家示范生产线,总理都去视察过,我当时去那个厂做项目,人家配合的特别积极,说就认咱们院的牌子,这可不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吗。”跟女领导一起出门就是累,既不能显得太弱丢她女强人的面子,也不能盖了她的风头,必要的时候还得搜尽枯肠找她的得意事项捧她。
    好在今天的会议进行的比较顺利,会后也没有宴席。出了会议室,看看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朱乐盘算着跟车回去还是直接下班的时候,一个声音叫停了她的脚步:“朱乐,你怎么在这里?”
    扭头一看,原来是大学同学杨树成,他毕业的时候分配到南方,只在前年的同学会见过一次,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刚才的会场上也没看到他呀。
    “我陪领导来开会,你呢?”
    “我上个月刚调过来,一直忙着没就绪,还没来得及联系咱们同学,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都好久没见了。”杨树成先向走在前面的王院长点头致意,然后颇为兴奋地邀请朱乐。
    朱乐看了眼自己的领导,王院长相当体贴:“小朱你有事的话就不用回院里了,回头把会议纪要整理一下,明天上班给我就行。”
    算算杨树成也三十多岁了,看起来依然显得很年轻,没有了当年身为学生的青涩,反而更加风度翩翩,朱乐再次感叹上帝对男女的不公。
    饭桌上,朱乐得知杨树成此次调进部里是担任审计署的一个处长,算是高升,立刻开口祝贺:“行啊你,来个三级跳,将来恐怕我们院长都得给你几分面子。”老同学发达,她是由衷地为对方感到高兴。
    杨树成也是春风得意,不过嘴里还是要谦虚一下的:“我这是机缘巧合,你也不错嘛,级别是一样的,而且你还那么年轻。”大家是同学,一起毕业,可她生生就比别人多了好几年的时间。
    朱乐头摇得像波浪鼓:“可你在我们上级单位呀,还有别再说我年轻了,都是被你们这些老家伙麻痹了,我才没意识到青春已经远去。”到底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说耽误自己嫁人。
    “对了,你调来北京,嫂子呢?”杨树成当年和外文系系花的恋爱轰轰烈烈,最后还跟着女方回了人家老家,是有名的妇唱夫随。
    见他脸色一黯,朱乐立刻心道糟了,自己肯定触了雷区,刚想找个话题岔过去,杨树成抬起头来,正色道:“我们离婚了,她去了美国。”
    朱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小姑独处呢,没资格发表对婚姻的看法,只得埋头吃菜。
    “唉,说我们是老同学人家都不信,像是两代人似的,记得当时第一次看你的学生证,我都差点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居然有人不到十四岁上大学。”杨树成自己转移了话题,老同学见面,不可避免地就是回忆当年,不管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脑海里都还是校园里初见的情形。
    朱乐本想跟着附和一句,略一回味忽然觉得不对,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别告诉我是你第一个把我年龄泄漏出去的!”
    可惜有人死到临头犹不自知,还重重地点头:“对呀,我当时是班长嘛,刚好给大家发新办好的学生证。对了,当时我还提议选你为咱班班花呢,他们觉得你太小才没同意。”
    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呀,朱乐伸手招来服务员:“小姐,开瓶五粮液,要52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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