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吾甥,还不快快叫一声舅舅来让本相听听看?”
晏春闻言抬头,但见叶如墨迎风而立,侧着脸看向晏春,明明说出的话一点都不正经,表情却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晏春却深知此人心中定是在算计什么。只是眼下的情况,跟叶如墨走,总比留在这里来得好。更何况……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这许多人,人言可畏,她不得不妥协。
所以衡量再三,她咬咬牙,终于道:“叶……舅舅!”
“大姐!”一旁的晏冬听到晏春叫叶如墨舅舅,惊呼道:“大姐,这个男人他才不是人家的舅舅!”
她说着拉住晏春的胳膊,却在还没沾到晏春袖子的时候被叶如墨不动声色的拂开。
叶如墨看了晏春一眼,又淡淡的扫了眼一脸惊奇的晏冬,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宋谨川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才幽幽的道:“既然冬儿不认我这个舅舅,那我也不好勉强,算了,反正春儿认也是一样,那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十分可惜道:“宋公子,既然冬儿不肯认我这个舅舅,就劳烦宋公子送冬儿回晏府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晏春知道自己此刻,是真的真的,被眼前这位看似无害,其实城府极深的权相抓住了弱点了。
她不怕委屈自己,却无法忍受,自己所珍惜的人遭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
她是晏家的女席,她有身为女席的骄傲。
这份骄傲,让她只许抬头,不许后退。
攥紧了拳,晏春轻笑,在晏冬的抗议声中,低声道:“那么……有劳舅舅了。”
听到晏春这样说,叶如墨看向晏春的眼中有一丝玩味,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身后的侍从微微挥手,便有一个抱着披风的年轻丫鬟上前,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晏春身上。
“宋公子,今日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临走前,晏春看了晏冬一眼,对宋谨川道:“宋公子,舍妹就麻烦公子了。”虽然是眼前这个男子害她落水,他却也跳下水救了她。说起来,她倒是不该怪他的,想到这里,她冲着宋谨川微微一笑,才接着道:“宋公子,还是快点进去换件衣服吧。”
宋谨川看着晏春,又看了看叶如墨,虽有满腹话想说,却也知道,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实是不便,他想了想,只得道:“在下会送——呃,晏小姑娘回家的。”
“喂喂喂!什么叫晏‘小’姑娘啊?我哪里小了?”一旁的晏冬哇哇大叫,似乎十分不满自己被人说小。
晏春点点头,然后拉住晏冬的手,低声道:“姐姐有点事情要去做,你乖乖的,等会宋公子送你回家,你可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她深知小妹脾性,这丫头最能惹祸,一会功夫不见,说不定就会惹麻烦的。
叶如墨见晏春仍是不动,只得催促道:“那么,宋公子,就此别过了!”
他说完看了晏春一眼,见晏春脸色白了白,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晏春咬咬牙,快步跟上。
叶如墨带来的随从也一路跟随,一旁的好事之人见当事人都走了,很快也散去。
宋谨川怔怔的看着晏春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在不远的地方,一个人默默地关注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人群散了以后,也很快的消失不见。
————我是懒惰分割线————
叶如墨的别苑,真的离泾河不远,只不过走过两条街,便到了。
由丫鬟带路,晏春在一个厢房里沐浴更衣,在看到送来的衣服时,略微犹豫,还是选择换上。
毕竟她好不容易清洗干净,怎么都不可能再换上原来的湿衣服。
衣服倒是十分合身,确切的说,是太合身了。所以在换上衣服的时候,晏春忍不住要怀疑,这衣服是不是专门为她订做的?
想到有这种可能,晏春就觉得阵阵发麻。
难道……
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决掉。
首先,叶如墨不可能知道她会带晏冬出府,而且外面这么多人,她虽然是被人群挤得落水,她却不相信他可以算得出她那时候正好在河边……
可是……
心里一旦有了怀疑,疑问就会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
晏春满心怀疑,却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表现出来。
换好了衣服,伸手推开门正准备出去,却见叶如墨早就站在门口,见晏春出来,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春儿。”
晏春怔了怔,别过头,低声道:“相爷这是何必?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听到晏春的话,叶如墨也没有生气,只是指了指庭院,道:“不知春儿有没有兴趣去将事情弄清楚呢?”
晏春略微迟疑。
她知道,此刻自己应该立刻就离开这里,离叶如墨远远地,可心底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弄清楚这件事。
叶如菱嫁入晏家,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事情……叶如墨他到底想做什么?
晏春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叶如墨的眼。
那是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看似那么无害,却往往也是这样的人,最会算计。
带着晏春走至花园,摒退了其他人,叶如墨站在人工湖边,低声道:“春儿,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糊涂?”
被这样质疑,晏春一愣,道:“晏春不懂相爷的意思。”
“不懂?好一句不懂!”从鼻息间发出冷哼声,叶如墨的声音却仍是没有一丝起伏,“若不是为了家姐,你以为,本相会想与你晏家有任何牵扯?”
听出叶如墨语气中的鄙夷,晏春微微在心底苦笑。
她知道,因为晏家女席,虽然知识渊博,却从来只将心思放在教导蒲氏的后妃如何立足后|宫,她们身为女儿,本来就不为文人所耻,做的又是费尽心思争宠的营生,蒲氏的人他们动不得,便一直贬低晏家人。
看似风光的晏家,其实也只是一层纸,轻轻一捅,便破了。
“相爷若是想与晏春说这些,那么晏春想,此时也没有说的必要了。”她知道,叶如墨绝对不会只想与她说这些,未免拖延太久,她们最好还是长话短说。
似是没有想到晏春会这般顶撞自己,叶如墨微微一怔,顿了顿,微眯起眼看着晏春,突然长长吁了口气,才道:“没错,本相想说的,自然不是这些。”
他说到这里突然盯住晏春的脸,直看得晏春头皮发麻,才微微一笑,道:“说起来,春儿的容貌,也算是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