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翼和林婉的爱情绽放在大年三十的灿烂烟花下,许久以后林婉都沉浸在那夜美丽得令人惊艳的回忆里。她心中一直疑惑,忍不住问自家老公:“诶,那晚的烟花是你安排的吧?”
董翼眨了眨眼睛:“你老公不是神仙。”
林婉还是奇怪:“可是怎么会那么巧,你一说让我做你女朋友,我刚一答应就有烟花放起来,简直跟演电视一样。”
“那不是过年嘛。”
“可那不是放烟花的时候啊,那时候临近吃晚饭,:“你这边帮她忙得上窜下跳,人家那边早已经跟男友和好如初了,真不是个好货色。”
林婉愕然:“不可能,她都搬出去了!”
“得了吧,她是搬了不错,不过那男的跟她一起搬了,人至贱则无敌,你看现在公司里还有哪个还肯理她?丢女人的脸!好像这世上就没男人了,活该被人揍。”
林婉像给人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你骗人!她当时差点没哭死,说那男的就是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皱下眉头!她搬走那天还跟我说下辈子都不可能跟那人和好!”
刘露露斜了她一眼:“这话也就你信。算了算了,总之这事你别管了,本来跟你也没什么干系,你够仁至义尽了,傻不隆冬去给人家出头,还挨了揍,那一脚踢得你手肿了有一星期吧?人家不见得领你的情。来,喝口汤,消消气。”
林婉盯着塞到手上的西红柿蛋花汤先是不做声,愣了一会猛地一口吞了下去,那汤是滚水煮的,直烫得她的舌头喉咙冒了烟,忍不住痛叫一声。她义愤填膺地把碗往桌上一扣:“我不信!”
林婉的心里像有一只小耗子在不停捉挠,她等不及吃完饭就风驰电掣地跑去找珠美,见了她的瞬间心中有一丝犹豫,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她拖进洗手间。
“珠美,别人告诉我的事情不是真的对不对?”
珠美有些迟疑:“什么事?”
林婉看着她秀长的眼睛不肯退避:“你知道我在讲什么。”
珠美在她的注视下微微一缩,慢慢转过身子,低头不语。
林婉说:“我不信!如果你说没有,我就去跟你辟谣,你知不知道人家现在背后说你什么?”
珠美叹了口气:“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管不了那么多。”
林婉怒道:“不行!你被那个死男人糟蹋了不算,难道还要给流言飞语再糟蹋一回?”
珠美沉默片刻,慢慢又转回来看着她,轻轻说道:“林婉,对不起,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林婉澄清的眸子显出一片呆色:“我不知道……我更不知道的是要从别人嘴巴里才知道,是真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珠美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她掏出来看了看,摁掉,欲言又止地看着林婉。
林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那是一款最新的nokia手机,她喃喃说道:“上两个月你搬房子不够押金,还是我借你的……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有钱还我……”
珠美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背后一藏,想了想心一横又拿出来放在手上,明显有些心慌意乱:“林婉,我有我的难处……”
“你有什么难处你说啊!我们可以帮你,再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回老家去,干吗非要再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这窝囊气?”
珠美带点祈求口气地说:“林婉,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别管了行不行?他出来以后跟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而且他家里看见这次事情闹这么大,也不反对我们了,这手机就是他家里给买的。”
林婉回不过神来:“人家一个破手机就把你收买了?你差点被他打死!你知不知道打人是上瘾的?你还想再来一次?”
珠美狠狠咬着下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没办法。“
没办法!林婉回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气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她看着珠美凄楚的神情不知怎地突然恶向胆边生,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挥手就甩到了卫生间的窗外,珠美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林婉心中酸痛,朝她怒吼:“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你挨打的时候出去帮你、冰天雪地里陪你去医院、大年三十老远地去给你送吃的、到处东奔西跑地给你去找房子!我也想知道我在干什么!我觉得我自己根本就是个傻子!那个男人,打你骂你,伤害你的肉体和心灵,你为什么还要跟他搅在一起?他凭什么这么作践你?难道就只因为你喜欢他,他就比你高出一头,你就得为他生为他死?你醒醒吧,珠美,他不爱你,他在欺骗你!”
珠美狠狠瞪着她,xiong口剧烈起伏,脸色一下变了,她拿手指到林婉的鼻子尖声道:“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么?没有谁要你这么做!你以为个个都有你这么好的命?投这么好的胎?你去我家里看看,有电视又怎么样?遥控器翻烂了也就四个频道,身边的人个个愚钝无知,以为守着自己家里那点田地就是一辈子!我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了,就没可能这样回去!我不跟着他跟着谁?难道跟着你?你是有饭给我吃还是肯把你的董翼让给我?给了点小恩惠就希望我肝脑涂地地报答你,你的高高在上还是去找别人衬托吧!装得跟清高的正义女神一样,自己还不是一样跟老板不清不楚!”
林婉只觉得脑子轰然一下巨响,想都不想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她几乎用了全身力气,珠美的脸都被打侧到一边,随着这清脆的一记耳光,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珠美走到洗手间的水槽旁打开龙头,洗了洗手,拿带着水珠的手指镇了镇脸颊:“林婉,我知道你帮了我,这一巴掌算我还你的。”
她深深呼吸一口,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婉知道自己与珠美在那次雪夜里培养出的友情此刻已经全军覆没,她全身发颤膝盖发软,慢慢沿着洗手池边蹲下去,看着潮湿的地板,嚎啕大哭起来。
林婉抱着双臂呜呜哭了好一会,一直蹲到腿有些发麻才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她走去洗手池洗了个脸,整理一下头发,慢慢走了出去。
午休时间还没有过,办公室里的人本来都在窃窃私语,看见她进来,马上同时噤了声,纷纷忙起了手中的事情,速度虽然快,但已经足以让林婉看到他们脸上兴奋的表情。
林婉把头低下去,看来洗手间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迅速在公司里传播开来,她恍惚明白,大家在意的不是她和珠美的争吵内容,而是事情够不够热闹,如果两个人滚地厮打起来只怕还会有人出钱下注买输赢。也对,公司通共这么些人这么些事,日复一日,没什么新鲜事情发生,难得一下有了可以给人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不兴奋才怪。怪只怪她太过年轻冲动,遇事不沉着老练,成为人家的笑柄。
她把手袋拿出来,挨着墙角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公司往北过一条街有间苏宁,林婉在通讯柜台找到自己刚刚扔掉珠美的手机型号,她让营业员开了票去刷卡,签名的刹那心里一阵肉痛。她每月几乎都是月光女神,存这些钱不容易,尤其这样不知所谓的花出去,让她简直痛心疾首。
买好手机,她拎着盒子走出店门,心情低落,刚刚一鼓作气地发了彪,现在力气用尽,觉得身心疲惫。南方四月的天气平日里总是湿漉漉的小雨下个不停,让人觉得湿润一直浸到骨子里去,今天好容易放了晴,马路边上的梧桐树叶子被雨水淋得透亮,显得春意盎然。她没心思看美丽的春景,垂头丧气地往公司走。
不多会身后有车鸣了下喇叭,林婉回头一看是董翼的那台黑色的landrover,董翼打开车窗冲她嚷:“快上来,这里不给停车。”
公司门口那条路车流繁杂,就算不是高峰期也堵得厉害,林婉爬上车去,半晌不肯讲话。
董翼看她手中盒子一眼:“换手机了?”天气转暖,他穿白衬衣配黑色的v领羊毛背心,领口松松解开两个扣子,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林婉看看手机又看看他,想着刚刚珠美说的话,不由得长叹一声。
董翼微微一笑:“我家囡囡今天不开心?”
情侣之间总有些昵称,董翼叫林婉做囡囡或者小囡,林婉说他三十岁的人偏要做出四十岁人的做派,索性叫他老董,有时候惹急了干脆叫董叔叔,总是令他大笑。
林婉心中憋屈又不忿,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董翼听,董翼哦了一声,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林婉说:“哦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看的嘛?”
董翼不在意地说:“没怎么看,小猫急了也会伸爪子,伤不到人吓吓人也是好的。”
林婉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董翼见她气急,想了想:“好吧,如果换成十年前你问我,我会说打了就打了呗,这种不知好歹的娘们欠抽!但是你现在问我,我只能说,打人是不对的。”
林婉气呼呼地说:“做你女朋友什么好处也没有!”
董翼一愣:“你要什么好处?”
“我能不能代天子发令炒员工鱿鱼?”
董翼沉吟一下:“如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能会被劳动监察部门找麻烦。”
林婉赌气道:“那得罪未来老板娘算不算死罪?”
“有没有更充分点的?”
林婉说:“我真替她着急,她再不离开雁城,迟早有天被人打死!那男人绝不是善类,那种暴虐习气恐怕会至死不渝。”
“这只是个不成立的假设,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是闹到法庭也不会被承认。”
林婉怒道:“你到底是帮别人还是帮我?”
董翼马上说:“帮你!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打人是不对的。”
林婉泄了气:“我只是当时气不过,从没想过要人知恩图报,但是也不能反咬我一口吧?那话也太难听了。”
董翼说:“后悔帮她了?”
林婉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也不是,当时那情形总得有人出来路见不平,我只是心寒,好心好意去帮人家,为什么这事到头来反而是我落得里外不是人?而且我对自己也很失望,当初拼了老命见义勇为,结果现如今自己也动手打人——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跟人动手,简直跟她的禽兽男友没有区别。”
董翼微笑:“有句老话叫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我始终觉得能流传至今的古语肯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你也认为我做错?认为我多管闲事?”
董翼温和地说:“我不会评判你的对与错,无疑你的衷初是好的,可是林婉你要知道,每个人的世界与成长都不同,你没有任何责任、权利、义务把自己的世界观凌驾在其他人之上。你这种急于求成的强势做法,可能会让很多人不了解你的人心生不满。”
林婉说:“我没半点要在她面前显摆的意思,真的,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她。”
“我知道,甚至或许谭珠美也知道,但这次你也看到她是真心实意的不想你帮她。”
林婉鼓着嘴说:“你既然这样透彻,当初为什么也要帮她?”
“因为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绝对是本人的咎由自取,我会当作没看见——其实我们都知道唯一能够帮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林婉沉默一阵,轻轻叹口气:“老实说我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只是刚一下昏了头,真是恨其不争!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冲动?”
董翼笑了笑:“还好,我三十岁以后才懂得和为贵的道理,你已经比我有进步——不过我的确没想到你会这么凶。”
林婉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们关系不清不白我气疯了,那……你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董翼看她手中的盒子:“不是已经有决定,怎么还问我?”
林婉赫然道:“实在有些抹不下面子。”
“其实不管道不道歉你们都已经恢复不到过去的友谊,不过既然觉得自己错了,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林婉点点头:“也是。”
董翼在她手上轻轻一拍:“人总是要摔跤的,摔痛一两次慢慢就长大了。”
林婉龇牙咧嘴地说:“这跤摔得真痛,摔没了我两个月薪水。”
董翼怀疑地看着她:“你不是变相提醒我要涨工资吧?”
林婉终于笑起来。
董翼缓了缓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些难受,可你要明白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越大记得越牢。我与你的家人再怎样呵护疼惜你,你也始终要学会为人处事的道理,不指望你老练世故,但最起码要懂得怎样保护尊敬自己与朋友。”
林婉用手支住下颌发了一会呆,心中涌起一股钝钝的痛:“我明白了。”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孩子,刚开始因为不知道墙壁是什么,走过去撞到,会痛会哭,但是哭过以后她下次再见到墙壁就会绕过去。
他们到了公司门口,董翼停了车,伸开双臂轻轻抱她一下:“好了,囡囡不难过,世界上的美好事物还有很多……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林婉点点头,把脸在他衣服上蹭一蹭:“谢谢。”
她推开车门蹦下去,心中忽然有种感觉,上车与下车时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少不更事的林婉似乎已经悄然溜走几分,心里有些东西像个肥皂泡似的噗一声破灭了。
回到办公室,林婉张望一下珠美的桌子,发现她不在座位上,悄悄走过去将手中盒子放下。过了一会珠美回到座位上,看到手机不由得一怔,她抬头看一眼电脑,msn上有人给她留言,打开一看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林婉与珠美的友谊果然就像董翼说的那样,始终都没有恢复,并不是不说话冷战那种,她们见到还是会打招呼问好,甚至会互赞对方的新衣,或许两个女孩原有的短暂友谊本来就没到决裂时不讲话那么深的地步。
林婉结婚前夕的某天,刘露露告诉她珠美来公司办理了辞职手续。
林婉一怔:“她跳槽了?”
刘露露笑一笑:“谁知道……反正hr说她来的时候眼眶一片青紫,不等人问就主动说自己从公交车上跌下来摔的。”
林婉哦了一声,低头处理文件,不再说话,她心里不是没有惆怅的,但是已经不会再像热血青年一样暴跳如雷,她逐渐明白这世上的事情不会按照她理想中的轨道完美航行——她甚至没把这件事情当作大事件念念不忘地去告诉董翼。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管她怎样缅怀,那个曾经与她交心、在她面前低声哼唱山歌的异族少女,已经成为了她生命里的过去式。
几乎每个都市的每幢写字楼靠消防通道处都会有公用洗手间,这种地方的装饰细节通常因大厦本身的高档程度决定,但其实它们的功能都一样,除开供人洗手、方便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作用——那就是传播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其中绯闻尤其受欢迎。
就在林婉与珠美闹翻的这个下午,凌翼地产的女洗手间里飘起了这样的细声谈论。
“听说了么,原来总经办的那个林婉和老板有一腿。”
“啊?就是原来那个前台?不会吧,那女孩年纪不大,看上去挺纯的,不像这种人啊。”
“怎么不会,中午她和业务部的谭珠美吵那么大声难道你没听见?”
“没有啊,中午我出去吃饭了,吵什么?”
“嘘,好像是两个人在争夺总经理的心。”
“天哪!”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那又怎么样,老板:“人类的想象力丰富,与其让别人遐想连篇,不如让他们吃一粒定心丸,再说本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迟早会知道。”
他们定的包厢靠着走道,一路要经过其他包箱的玻璃门,落座不久,林婉的电话响了。
“我在你隔壁。”是苏可。
林婉想今天的事情怎么都赶在一起了,连忙说:“你过来啊。”
苏可不肯:“你过我这边来。”
林婉抬眼看一下董翼,发现他正看着她,目光颇为好奇,她加重语气对着电话说:“快来快来,我早说要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我谈恋爱,最好的朋友怎么可以不给参考意见?”
苏可那边明显噎了一下:“你这家伙!”
不一会她施施然走了过来。
董翼见到苏可的时候显得有点吃惊:“苏小姐?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苏可点点头:“上月雁城有个房地产界的会议,我有幸代表公司参加,当时天翔的黄总向您介绍过我。”
董翼笑了,和蔼称赞道:“苏小姐真是年轻有为,既然跟林婉是同学年纪应该差不多,这么快已经是公司栋梁了。”
林婉说:“咦,你们见过怎么不告诉我?”
苏可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小喇叭广播站啊?”
他们坐了一会,苏可对林婉说:“我那边还有人,待会要过去,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顺便帮我道个歉,说我晚点再过去好不好?”
林婉说:“你怎么不自己去?”
苏可说:“我去了就来不了了。”
林婉只好不乐意地起了身:“你就会使唤我,好像我是你的丫头。”
董翼看她离开,微微一笑:“苏小姐有事单独同我讲?”这么明显的把人支开,内中情景只怕也只有林婉体会不到。
苏可大大方方地说:“早知道董先生会猜到,或许您会觉得我冒昧,但的确是这么回事。”
董翼欠欠身:“林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洗耳恭听。”
这是苏可第一次近距离认真打量董翼,她忆起林婉最开始时的形容,说他气质清冷、平日爱着质料极好的黑色中式男装,因此显得额外与众不同,今天看来果然如此,心里不由得暗暗称赞,她也算是认得不少的男人,但有董翼这样不俗的气度、姿容的却不多见,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担心。她想了想:“董先生只知道我和林婉是挚友,还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结交的吧?”
董翼摇摇头。
“我们那时进大学不久,系里组织户外拓展活动,其中有个项目是两公里溯溪。当时好像是九月底了,溪水已经很凉,很多女孩都受不了中途上了岸,别看我和林婉个头不大,但是在女生里面我们两个是走在最前面的。”苏可回忆着当时情景:“林婉一直在我前边一点,我怎么追都追不上,进学校的时候觉得她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没想到在野外挺勇敢的,让我心生佩服。我们走的那条路,水流湍急,到处都是长着青苔的石头,一不小心就会滑到,呵,她摔了可不止一跤……”
“快到终点的时候有一个小瀑布,大概有两米来高吧,当时林婉旁边有个男同学,把她:“我们是情侣,干嘛要斗来斗去?又不是做生意。”他停了停:“很奇怪我说这话对不对?这是林婉教我的,而我觉得很有道理,她总是能用最简单的句子说一些让人无法辩驳的道理。”
他垂下眼帘:“我很好奇,是不是在所有人眼里,有钱的男人就一定是花花公子,就一定没有真心?”
苏可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董翼淡定说道:“苏小姐,你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你只差没说我是老奸巨猾的狼,林婉是纯白洁净的小兔子。”
他慢慢点燃一只烟,吸一口:“我其实并不反对你的想法,如果我有个妹妹,或许也会像你这样,不过,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我——比你们要大一些,经历过很多事情,有时候回忆过去会觉得自己很失败,无妻无子、无父无兄,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觉得寂寞,年少时曾有的理想憧憬到现在几乎也忘了个干净。像我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活下去,但是是否快乐却有待商榷,林婉的出现,让我很快乐——从来没这么快乐过。”
“你是林婉的真朋友,所以像她的家人一样爱护她,希望她在真空的环境里茁壮健康地成长,最好永远一路顺风,我欣赏这种想法,但是我们都知道要达成这种愿望可望而不可及。我或许比你要晚认识她,但是我对她的爱并不见得比你少,我能做的是让她在成长的路上少走一些弯路岔路,在她跌倒的时候扶住她,不至于跌得太痛,而在此同时,我会尽量保有她的明净。”
苏可静静说道:“我知道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董翼说:“我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她要走,我不会追,因为那样或许会对她更好;但是现在,即算她要走,我也不会再给她机会。”
他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林婉还是个孩子,却是个要命的孩子……这孩子把我的心已经抓得很牢,要我放开只怕不容易。”
苏可见他惯常镇静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苍凉神情,心中动容:“可是……你们接下去会怎么样?情人最终不过两个结果,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你们这种恋爱如果时间维持太长,对林婉没有半点好处,所有人都会说她是贪慕虚荣的女子。”
董翼静默片刻,正待答话,陡然发现苏可的眼睛顺着他的头:“要么结婚要么分手,我们——当然是结婚!董翼,不如,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