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呀,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会胡思乱想。”叶茜笑着说,顿了一下叹气道:“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都晓得他家中有继母,但真没想到他生母还活着。”
原配去世,续弦填房合乎人情天理。而原配还活着,后头又来一位正室,那中间肯定是一大盆狗血。廖夫人是个强人,可以让人仰慕敬服,但做她的儿女只怕很难觉得幸福。
想想孟昭对她的心意,她从来没有回报过,那至少这个时候,稍稍安慰他一下。坚强的人不容易受伤,一旦受伤了,这个伤口也就难愈合。
“唉,你说的也是,这样对比一下,还真是展小爷好,你的眼光真不错。”叶荞忍不住说着,展飞知书达理,读书上进,家里有良田千亩,只有一个亲娘,虽然没啥大见识,但也难掀起啥风浪。再看看孟昭家里,穷困,亲娘,继母,祖母,二缺人渣爹,异母弟妹,斗的你死我活的大伯,稍微软一点的媳妇嫁进去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展小爷只是二太太娘家的远亲,娶不到国公府的正经小姐,要是有人跟展太太说,国公府愿意把正经小姐下嫁,她才不会看到我们家呢。”叶茜笑着说,展家觉得她合适,她何尝不是觉得展家合适,婚姻本身就是如此,双方都是挑挑拣拣。就算都是火坑,也得挑个浅点的跳。又道:“而且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言之过早了。”
侍卫是七天一个沐休日,但除了那天遇上之外,叶茜再没遇上过孟昭。孟昭就是回来给叶老太太请安,叶茜也未必正好在叶老太太屋里,如此便错开了。国公府里没人敢去问孟昭有没有去找过廖夫人,找或者不找都是情理之中,孟昭也不小了,这种家务还是自己决断比较好。
倒是叶老太爷得知真相之后,大大的叹了口气,他早知道孟二老爷不行,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的不堪。又想到孟老太太这辈子也太不容易,也不再提此事,待孟昭仍然如故。
叶茜心中倒是有几分挂念孟昭,不管孟昭去不去找廖夫人,廖夫人主动上门了,孟如又在宫里当差,以后肯定会提点他。猜不出廖夫人的用意,其实也不用猜,亲娘对十来年没见过的亲生儿子,肯定不会有害他的心思。
回想廖夫人的为人处事,在孟家的种种只怕早是过眼烟云。就是孟昭这个儿子,要是真走绝情路线,只怕也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了。
孟昭能这么潇洒吗吗?
每每想到此处,叶茜都忍不住叹口气,世上最苦逼的并不是父母双亡,死亡是人类阻止不了的,这是命,摊上了也只能认命。
明明父母都活得好好的,孩子却成了孤儿,这种其实比孤儿更可怜。
回想那天后花园大门前看到孟昭的情形,叶茜觉得自己的同情心泛滥了。虽然一直觉得男子少年吃些苦头是磨练,极品继母之类的,只能算是人生中的一块磨石刀,坚强一点照样踏的过去。但亲生父母捅来的刀子,就真是伤筋动骨了。
趁着后花园百花齐放之时,叶茜拉着叶荞去逛后花园,实在天天屋里太闷,心情本来就闷,屋里越憋越闷。叶荞自然也乐意去逛,年后事情是一波跟着一波,新花园重修之后都没有好好逛过。
国公府的花园基本没啥变化,除了多了座莲溪庵之外,再就是多了一扇拱门。门的那边就是公主府的花园,晚上落锁,白天有两个太监看着,倒不是防什么,而是叶景祀总是有活动,叫上一帮公子哥们玩乐,怕姑娘们逛时撞上了外男。
两府花园合并之后,得益最大的是叶景祀,可以疯玩的地方增加了一倍。国公府后花园里也弄了马道,就为他骑马时能爽。倒是姑娘们,想到公主府后花园去逛逛很不方便不说。就是国公府花园里玩时,弄不好叶景祀就骑着马冲过来了。
“四爷在府里吗?”叶茜进门之前先问看门的太监。
小太监恭敬的道:“在府里,今天没请外客,姑娘们只管去逛。”
叶茜和叶荞才穿过园门进去,叶景祀虽然恨不得把后花园改成练功场,到底要考虑安宁公主的审美。花圃,梅园,亭台楼阁,着实有几处可以逛的地方。尤其是正值春花浪漫时,园中花草实在是好得很。
“我听婆子们说,二太太正四处寻德高望重的主持,搬进莲溪庵去。”叶荞忍不住跟叶茜嘀咕起来。在国公府住这么久,奢侈浪费也都已经习惯。高门大户在城外有家庙和家庵,养着和尚道士,为了的祈福和白事时使用。自己家里再建个佛堂,就像叶二太太正房后那三间佛堂,平常有婆子丫头打理,家中主子想敲经祈福或者香火供奉都在那里进行。
而后花园新修的莲溪庵,是正正经经前有山门,中有佛堂,后有住处,前后共四进的大建筑群。不管是建筑还是装裱都是异常认真,现在工程全部结束,还要请个主持来给持庵堂正常活动,认真到这种地步,叶荞就觉得这是不是浪费的过了。
“安宁长公主享亲王待遇,本该如此,你就这么想,要是哪天长公主想上香了,难道还跑到外头庵堂里吗,自然是自己建一所供奉着香火更方便。”叶茜笑着说。
平常高门大户里少有如此折腾的,实在是因为花费高。在亲王府里却是常事,别说修庵堂了,还有寺庙和庵堂一起修的。以安宁公主现在的身份,家里也确实需要一座像样的佛堂,才配得上她的身份。又考虑到叶老太太,便把尼姑庵修到了两府中间最后的位置,提案是叶景祀出来的,相信尼姑庵的花费是公主府出。
叶荞忍不住感慨道:“果然是朱门酒肉臭。”
“你现在还在朱门里住着呢。”叶茜笑着说,又道:“想想我们,能来这样的府邸住几年,见了这么多的大世面,也算是值了。”
在国公府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叶荞也不是无知女孩儿,不用多久就要议亲,出嫁。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心态得摆正了,若是心理不平,以后日子也不用过了。
姐妹俩边说边聊,逛了大半圈,叶荞也有些累了。再者到公主府逛,没几步就遇上一个太监,看着也挺别扭的。正要转身走时,就听不远处传来叶景祀的声音:“大哥你也别老是绷着脸,明明青春年少,何必如此老成。”
叶三老爷吃了一辈子软饭,对叶景祀也不太管束,叶老太爷年龄大了,又素来纵着叶景祀,也不怎么管他。唯独叶景怡,长房长孙的大哥大,常会念叨叶景祀几句,叶景祀虽然不敢违令,心里也有些烦,这哪里是个哥啊,根本就是个爹。
就听孟昭笑着道:“大哥还不是为你好,你还抱怨。”
叶景怡也道:“我是想着你还小,少出入点风月之地,这才唠叨你几句。”
“这哪里还要大哥吩咐,我如何不知道,不信你问问阿昭,我现在还是处男呢。”叶景祀说着,他身边嬷嬷太监一大堆,这种基本常识肯定都会教。
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有一个基本认知,风月之地可以喝酒,可以吃饭,但不会跟小倌发生实质性接触。一是嫌脏,二是怕治病,最多睡睡别人家的丫头。像杜俊那样只要顺眼就不放过,属于比较另类的。
叶荞听到叶景祀的声音就想前头走了,园子这么大,又离的这么远。虽然说是兄妹,也没多少话可说,不如自己赶紧走了。
没想到叶茜却是站住了,反而向前了几步,小声对她道:“看门太监知道我们过来了。”
叶荞想想也是,便跟着叶茜顺着声音往这边走,结果没几步就听到叶景祀的处男宣言。叶茜还好,虽然有些意外叶景祀能出污泥而不染,但也不觉得怎么样。叶荞却不自觉得的涨红了脸,但此时再退回去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向前。
幸好叶景怡看到前头有姑娘过来,忙挥手让叶景祀闭嘴,叶荞和叶茜走到叶景怡跟前,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叶荞一直低着头,叶茜倒是大大方方的笑着道:“我与妹妹过来逛逛。”
说话间叶茜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三人,看到孟昭时不自觉得顿了一下。只见此时孟昭脸上没有丝毫的憔悴阴郁之气,连气色都是红扑扑的,此时正瞧着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十分的欠抽。
叶茜顿时阴郁了,她是有些担心孟昭。但看到孟昭就这么快就生龙活虎,根本就屁事没有模样欠抽模样。她又觉得虐的不够狠,应该再虐一点,把他虐到小媳妇一样,蹲墙脚里哭才好呢,到时候她拿着皮鞭过去,狠抽上几鞭,这才痛快。
“屋里呆着也是闷,出来逛逛也挺好。”叶景怡笑着说,又挥手道:“去玩吧。”
叶茜和叶荞齐声答应着,转身退下,逛了这么久本来就打算走了,此时更不想再逛。从拱门出去回国公府后花园,出了山门,叶茜因为心情有些阴郁,一直没说话。
叶荞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看到孟大爷我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沐休日,你特意拉我去逛公主府的花园,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孟昭跟叶景祀关系好的快穿一条裤子了,沐休日过来找哥们玩是常事。以叶景祀那么疯的个性,肯定不会书房里说话,后花园里骑马玩乐很平常。
叶茜心里直翻白眼,她现在都后悔死了,太小看孟昭小强一样的生命力。惊讶地道:“是噢,你不是说我都忘记了,今天还真是孟大爷的沐休日,还真是巧啊。”
“真是巧?”叶荞不太相信。
叶茜把声音压低了,有几分叹息的道:“你就想想孟家那样,换成你愿意往里跳吗,你姐姐我真没那么傻。”
叶荞先是一怔,随后也点点头,再不言语了。
姐妹俩回屋换了衣服,跟着叶老太太一起吃了中饭,说几句休话本要各自回去午休的。就见叶二太太带着丫头婆子过来了,笑着道:“采访聘买的十二个小尼姑已经到了,道袍也已经有了,至于主持管事回来说,倒是有一个合适的,我不敢做主特来请教老太太。”
叶老太太正念着主持的事,叶景怡的婚期将近,亲友们来道喜,免不了要逛园子,看到庵堂了却没有主持,就不太像样了。忙道:“是谁啊?”
叶二太太笑着道:“说起来老太太应该还有些印象,是原本丁家的太太,现在城外盘香寺住着明惠师太,丈夫去世,儿子夭折,命里煞气太重,这才出了家。身边还有一个小徒弟,是个代发修行的尼姑法号静楚,景阳人士,今年十五岁,本也是读书仕宦人家的小姐。只因自小多病,买了替身总是不中用,便自入空门,才算好了,现在跟着明惠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