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赫连府邸内,辛勤的花匠们早已经在寒冬来临之际,用四时常青的耐寒植物取代了枯萎的百花杨柳。青翠欲滴的大小黄杨,苍翠挺拨的老树雪松,绿色满园。府中每年几十万两银子的花草打理费用都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然而,再多的金钱也不能阻挡住寒冬的脚步。寒冷的北风在天地间肆虐,天空yīn霾,似乎要下雪。春绿依然的花园里,刺骨的寒风吹乱平静的湖水。赫连家的四兄妹皆临湖而居,相互之间可以看见彼此的楼阁小院。
温暖的书房里,鼎炉的炭火烧的噼啪作响。赫连玺正对着窗外的湖水出神,湖对岸是赫连雍的雅叙阁。
许久,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赫连玺才回神侧首,见雷泽恭敬的站在门外:“少主。”
“进来。”赫连玺执起笔墨,在书案上细细挥毫,“说吧!”
“属下已奉命查过端月城所有城门守卫及酒楼客栈,既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她的食宿记录。她……几乎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查不出任何来历。”
“这几天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城内?”赫连玺闻言,一脸凝重。
“没有。”雷泽回答。
“端月城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守卫上出了什么纰漏,才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城?”
“属下查过,城内守备的班次更换没有任何纰漏,并且每十天变换一次。”雷泽迟疑了一下,又道;“属下以为,她不过是个半痴不傻的弱质女流,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少主又何须多虑。”
“弱质女流?”赫连玺停下手中的笔,明亮的黑瞳中闪过一抹凌厉,“不管她是装痴还是真傻,我都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赫连家的和谐。你下去,加强城内守备力量。”
“是,少主。”雷泽顿首,退离书房。寒冷的空气在傍晚时分,骤然化作雨滴坠落下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好似珍珠落玉盘,听雨也别有一番滋味。
赫连雍牵着一名白衣女子的手,行走曲曲折折的廊庑之中,边走边道:“从今以后你就叫月亮,是赫连家的小姐。”理理少女的狐裘毛领子,赫连雍催促道:“要走快点哦,错过了饭时,大哥又该训诫我了。”宽敞的厅堂内,四个燃烧旺盛的暖炉将冬雨的寒冷凄然阻绝在外,室内温暖倦人。内堂两边,侍候着十二个青衣婢女,分左右而站。
赫连玺步入室内,饭桌旁,赫连月儿和弟弟赫连澈早已入座。赫连玺随口问道:“月儿,你二哥呢?”“他还在房间里,已经吩咐下人去催了。”赫连月儿回答。
“不等他了,我们先吃吧!”赫连玺英俊的脸上挂着笑意。一挥手,侍女们立刻揭开饭菜的盖子,诱人的香味飘散开来。
“嗯。”赫连月儿点点头,给埋头吃饭的弟弟夹菜。
“谢谢姐姐。”赫连澈抬起清秀的小脸,笑出两个酒窝,正吃着,目光忽然定在了门口,“二哥!”
赫连雍笑嘻嘻的站在门前:“哎呀,吃饭都不等我。”说着便踏进门内。
“就你一个人?”赫连月儿瞄瞄门外。
“不是。”赫连雍笑道:“还有月亮。”
“月亮?”赫连澈看看屋外的细雨,疑惑地问道:“二哥,今天下雨了,哪儿来的月亮啊?”
“她不就是月亮喽!”赫连雍侧身拉过背后的少女,往前面一推,得意的一扬眉毛,道:“我给她起的名字,好听吧!”
赫连玺定睛一看,只见少女身白色素纱长裙,外面又套穿着一件白狐皮裘袄卦。粉色长发梳在颈后,用紫玉环束起来,再用一只发簪箍定。既随意又优雅。赫连玺突然觉得,少女的五官邪魅,气质独特,似乎更适合穿黑色。少女见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立刻全身绷紧,待发现这些目光中并没有恶意时,才放松了戒备。一转头,对上赫连玺锐利的眼神,她握紧拳头,往后退了一步,條的转身,长发在空中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又躲进了赫连雍的身后。
“哈哈哈哈!”赫连雍畅快的笑出声,牵着少女的手坐在赫连玺旁边,意味深长的道:“这是我们赫连家的规矩,晚饭全家人必须一起吃,从今以后,月亮也跟我们一起吃。”
“她不是赫连家的人。”赫连玺毫不留情的指出事实,“她的来历不明。”
想要成为赫连家的一员,还必须要得到赫连家少主的承认。赫连雍深知大哥的性格,但是,这一次……
赫连雍毫不畏惧的迎上赫连玺深邃的目光,道:“不,大哥,或许她来历不明,但是,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我赫连雍的月亮,将来会是我赫连雍的妻子.”赫连雍凤眼扫过一干婢女,冷冷的目光犹如腊月寒冰,吓的侍女们瑟瑟发抖,大声命令道:“你们对待她要像对待我一样,若有半点怠慢,我绕不了你们!”
“是,二少爷!”众侍女们忙不迭的点头,战战兢兢的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赫连玺见他如此坚决,心中早有打算,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赫连月儿闷闷的吃着饭,不说话。
“月亮,月亮。”赫连澈则托着腮,口中念念有词。脑海浮现出一副月夜佳景:月光皎洁,树影婆娑,月亮又圆又大,挂在天边。迷人的月色下,徐徐的微风中,有一绝色佳人迎风而立,长发飘荡,清扬宛兮,犹如夜之精灵,如梦似幻,不觉脱口而出:“月下又佳人,回眸顾盼兮,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倾城亦可叹,倾国不可得。”
“闭嘴!”赫连月儿气不打一处来,猛的拍了一下弟弟的头,喝道:“尽说些亡国之音,吃饭难道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想到那里就说那里嘛!这也有错?”赫连澈悻悻的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