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文时间:8/312011更新时间:09/012011
当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席卷整个巍峨的京城,今年也就这麽过去了。扳著手指头算,严炅去了也有一年多了。恬熙每日都在推算他什麽时候能回来。可他哪里知道北地的战事如何?唯一清楚地,就是大魏和蛮族经过这连绵的战争,双方都元气大伤,现在已经进入蛰伏期。按照马良安从朝廷上打听来的消息,虽前方严炅的态度不明,但朝臣们已经做好了议和的准备。
对恬熙来说,议和也好什麽也好,他只想严炅快点回来。每天睁开眼,他都会懒懒的摸摸身边的被褥。直到摸到一手冰冷,才能瞬间清醒的意识到严炅已经离开很久了。每次进膳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每次自己故意戏弄他,非撒娇著逼他吃下他最讨厌的菜,看著他皱著眉yin著脸不情愿的潦草吞下去,自己就会笑得前仰後合。如今没有了严炅,他端坐在高处,看著侍从们端上来的一盘盘珍馐佳肴如流水般的从面前走过,却提不起一点食欲。
宫里每日都会为他送来各色的珍宝,华丽的服饰。可是没有了严炅的赞赏,他穿著有什麽意思?最最可怕的是,到了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个宽敞舒适的大床上,就会感觉到寂寞如最彻骨的寒气,将他全身侵蚀。来自欲望和心灵的渴望都在向他咆哮,他需要严炅!离了他,他每一天都过得苍白无力!
没有严炅,就不会有人与他笑,逗他玩,纵容他宠溺他,任他闹上了天也只会一副头疼的模样无可奈何的为他收拾局面。偶尔也会如一个气急败坏的家长一样下狠心惩戒,却终究是下不去狠手。如果说以前他可以刻意去忽略严炅作为一个人在他心中的意义,那麽现在,他已经被自己逼得不得不去正视他。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离开了他,竟然会难受到这个地步!
终究,他还是成为了他的整个世界!终究,他就跟一个强盗一样,蛮横无理的霸占住了他的心!
严炅,你赢了!!!
恬熙躺在床上,望著琥珀阁上一块琥珀板里包裹的一只蝴蝶泪流满面!他认输了,他就像这只蝴蝶,毫不情愿的被琥珀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挣扎,煎熬,但仍旧被纠缠著沈沦下去,经过无数的时光,怨恨,遗憾,愤怒,都被细细磨灭了。直到最後,两者结合成了一体,终於修成一块无价瑰宝。离了谁,都失去了价值!
大彻大悟下,他反而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就像一个不堪负荷的旅人,终於卸下了自己所有的行囊,可以步伐轻快的继续自己的旅程,哪怕,放弃的行囊里,有著能供他活命的东西!
流了半夜的眼泪,就在天将破晓的时候,恬熙终於带著未干的泪痕,嘴角噙笑的沈沈睡去。回来吧,严炅!呐,这一次,我认输了。可是,可是啊!日後,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彻底的拜倒在我脚下。否则,我枉为狐媚了!
或许是上天也听到了他的祈愿,终於也愿意成全这个美妙绝伦的尤物了吧。来年的暮春,终於传来了好消息。盘踞在北境长城外,虎视眈眈的蛮族部落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伊智耶还未跟大魏最终决战,他的军队就已经先溃乱了大半。严炅趁机率大军,发起总攻,大破蛮族。将他们的残部一路撵到离长城有千里之遥的燕脂山那边去了。
消息传来,举国振奋!京城更是直沈浸在欢乐之中。恬熙更是几乎喜极而泣。他终於可以回来了,可以拯救已经被思念折磨得体无完肤的自己。太好了,太好了!
他雀跃欢喜的在殿内来回走动,突然想起一事。忙走到穿衣镜前,不用宫女们,自己动手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除去。身旁伺候的栀香先是一愣,随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忙命人在穿衣镜四周围上屏风,然後自己带著几个近身宫女在候在恬熙身旁待命!
只瞧著恬熙站在穿衣镜前已经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他用最苛刻的目光,一一审视著自己全身的每一处。於是,便挑出很多毛病来:“这是怎麽回事?这是什麽头发嘛?简直就是一堆枯草。还有这皮肤,粗糙的不如老猪皮。还有还有…”他凑近镜子一看,惊叫起来:“天哪,脸上居然还生了雀斑?这叫什麽嘛,丑死了!”不大一会儿功夫,这个大魏後宫里最美豔绝伦的尤物,生生把自己说成了一个丑八怪。栀香带著几名宫女看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偷偷闷笑。
恬熙哪里注意到了。只对她们嚷嚷著:“还愣著做什麽?快去传御医来,给本宫开保养调理的方子,要用最好的方子。不准糊弄本宫!”栀香看他涨得满脸通红,本来想要打趣两句的心也立刻没了。忙亲自前往太医院请太医,然後开方,领药,煎药调理。然後又是为了养护他的肌肤身体,又是为了让宫中织造局再为他裁制新衣的一阵大动干戈。承欢殿上上下下都被调动起来,到让这沈静已久的宫殿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如此折腾了一个月,终於收到了好消息。严炅大军要得胜班师回朝了。恬熙得到了消息,却没有表现出侍女们预先猜想的欣喜若狂,而是淡定的说:“早就该回来了,耽误了那麽久。真是讨厌!”说完便起身若无其事的走开。这倒是让轻雯她们大感意外,不过随後她们便发现恬熙的逞强。因为那天之後,他几乎将全天的时间都用在养颜美容试衣上了。
终於,大军开拔返回。沿途不断的派人传回消息。让恬熙知道,严炅今天离自己已经有五千里了,明天就该是四千七百里了。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还有半个月,半个月他就能见到严炅了。两年没见了,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不知道他现在看到的自己,与当初分别的时候有了多大的变化。虽然说狐媚容貌长盛不衰,可是自己自他走後懈怠了许多,不知道再次重逢,他会不会嘲笑自己的懒惰呢?不管了,他要是敢嘲笑,我就,我就闹死他!恬熙打定了主意,每天喜滋滋的扳著手指头算著严炅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快回来吧,我最爱的人!我会对你好,再不会像以往一样任性蛮横让你哭笑不得。只是,你得原谅我还是不肯亲口承认,这是我最後的自尊!体谅一下吧~~~!
他等啊盼啊,终於等到了严炅离他只剩六百里的时候,严炅却突然停下来了。随後,御驾在一处别宫里驻扎。恬熙不明所以,却已经收到了严炅手谕:命三省六部,各处重臣前往别宫见驾。之後又一道诏令传至後宫。这一次则是他和严曦匆匆的登上了马车,赶往别宫。
在路上,一个惊天的噩耗几乎将他击懵:严炅身染重疾,已近弥留!恬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麽可能?他的严炅,那个强大如神一般的男人,怎麽会染上重疾随时会撒手人寰?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玩笑吗?
可等到了别宫,看到严炅下榻的殿上内外进出的宫侍太医,臣子们yin沈得几乎可以滴处霉水的表情,还有挥散不去的苦涩药味,却不断地在肯定著这个消息的确切。
恬熙感觉自己在做梦,就像梦游一样,他轻飘飘的被引到偏殿等候。於是他便两眼发直的呆坐在那里,连身边的严曦什麽时候被带走了都不知道。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呆呆的低头看著地面上的光线越拉越长,随後逐渐暗淡,最後金色的光芒被皎洁的银替代。漫长的黑夜终於开始了。
、有人来请他,於是他便起身,跟著那人进去了。迎面经过了许多人,有他认识的,都是些严炅最倚重的大臣们。恬熙无意去关注他们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只是麻木到呆滞的跟著宫人一直往里走。
终於,经过了重重帷帐,他来到一张散发著重重药味的床前。严曦正离床两丈远处看著他,并轻轻的喊了声:“潋母妃。”他唉的一声,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人却一直呆呆的看著床上躺著的男人。那是严炅吗?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还带著皮肉的枯骨。可是他那眉目,确实是自己熟悉到刻骨铭心的。
恬熙痴痴的看了许久,终於开口柔柔唤了声:“严炅!”床上的男人一直在看著他,此刻听到他的呼唤,便轻轻的笑了,随後回了声:“恬熙!”只那一声,击溃了恬熙所有的理智,他尖叫一声,就要往床上扑。没想到严炅突然厉喝一声,随後严曦,还有在两旁侍立的宫人们,一起上来将他拦住。不让他接近。
恬熙眼看著他们阻拦著自己,不让自己去碰严炅。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的大喊道:“你们干什麽?放开我,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杀了你们!严炅,严炅!”他不停地呼唤著严炅的名字。而严炅则带著温柔而无奈的微笑,用一贯的沈稳口吻安抚道:“恬熙,别著急,乖!听朕说!”
他的话,立刻让恬熙安静了下来。他怔怔的看著严炅,用眼神询问著他。严炅仍旧是微笑著,继续说道:“朕染上的是瘟疫,虽然病到了这个份上未必还有传染性,但还是小心点好!”
瘟疫?!恬熙倒抽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难道是蛮族?”严炅苦笑道:“是,最後还是著了他们的道,是朕冒进了!不该太冲动,没想到这一场仗,居然能填进我大魏一位皇帝,一位亲王。那伊智耶,真是值了。”他自我调侃的笑道,恬熙却一直一直的看著他。看著他熟悉的五官,熟悉的神态,熟悉的声音。骨瘦如柴又如何?病入膏肓又如何?那是严炅啊,他满心满心思念的严炅啊!
他突然对身边喝道:“都给本宫退下!”说著居然提步就要向床边走去。严炅原本安然的神色大变,张口欲说。恬熙抢在他前後说道:“你要是再敢拦,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神色凌然,倒是让严炅笑了:“你啊!”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