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很倦怠。
当透也在第二次睁开眼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腰部一带的钝痛,让透啤明白是昨晚与穗高交欢后的后果。
透也十分讶异自己的yin交。
且与穗高性交时,他几乎抛开所有的一切,只沉浸于与穗高在肉体上的互相需索!
然后浑浑噩噩过了一夜。
发现门被打开时,透也才张开双眼。
身穿毛衣与牛仔裤的穗高,坐在透也的床上看他。
「……穗高老师。」透也在羞涩中,与他道声「早安」。透也与穗高结合为一体已非第一次。可是在第二天早上见到他,自己会羞愧难当是鲜少有的事。
「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穗高的视线多情地瞥着透也。
「不好意思,要我做饭吃吗?」
「不用,我已有准备了沙拉。」
「沙拉吗?」透也仰视着心爱的穗高。
会写畅销小说的稳高,其实在生活及家事上几近白痴。他甚至连最简单的沙立也做不好。但透也睡在他家的第二天早上,穗高却会亲自下厨。透也第一次看他所做的沙拉时,不禁噗哧一笑。
「你想吃东西吧?」
「想。」
「那你先吃些东西后再睡,因为你的脸色不太好。」说完这一句,穗高就离开房间,留下透也一个人。
透也再看看时钟,已过了十点。
平时醒来,都忙着准备上班。
透也忽然想起自己来找穗高的目的!昨天他不是来拿穗高的原稿吗?
结果透也却表明想与穗高求欢,把工作撇一旁跌于肉体之乐中!
「——要怎么办?」每当与穗高谈论公事,透也便没有自信面对他。
而且,他只是来取穗高的原稿罢了。
这是透也抛弃尊严及肉体,换取的穗高之作品。穗高下次的著作,将以什么作为题材?
思及此,透也便有些心慌。
他想尽快鉴赏穗高所编织的独特世界。
同时能第一个优先拜读原稿的,当然就是透也。
所以,透也必须隐藏起自己的羞耻,与穗高公事公办。
透也起身,到穗高告诉他客人使用的盥洗室洗脸。透也昨天穿来的西装被挂在衣架,而他那件毛衣及牛仔裤已洗干净,放在床边之椅子上。
这是透也向穗高借来穿的,这些衣服充满了干净的阳光味,不过是穗高的穿在通也身上嫌大了点。
「……你要吃饭吗?」
「好的。」被又打开门的穗高如此一问,透也便站起身,但他的腰似感到一阵阵酸疼。
「你如果不方便,我可以送来给你吃。」
「不用。」透也立即走在穗高前面,显示他仍撑得住。
走到餐厅边,便看见圆桌上放了咖啡、沙拉及烤焦的吐司及……
「这是什么?」透也指着盘子上装的看来不是很美味之物,穗高看了一眼回他说。
「我是用微波炉煮蛋。」用微波炉煮蛋,当然会把蛋烧炸开!透也望着不甚可口的蛋,也还是勉强说了一句「看来很好吃,」之外,就只有坐下来。
「你吃吃看。」
「唔,那我吃了。」
透也依其言吃了一口就合住嘴巴。
「味道如何?」
「……很难解释的味道。」
「是吗?」穗高听了耸耸肩。
透也静静地吃起沙拉与蛋。
一抬起头,便与望向他这边的穗高视线相遇。
使透也几乎不敢迎视。
想起穗高对自己说的「我喜欢你」这句话,透也的内心就很雀喜。
——但透也一定要把此行的任务说出来。
只怕穗高一听,便会很扫兴。
本来是透也引诱他的,所以透也很珍惜与穗高共度的每一分钟。
当透也提出要取原稿的话时,自己也就要与钟爱的穗高分开,回工作岗位上。
那就等吃完餐再说。
把餐吃完,接着喝起穗高泡的咖啡。
透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道——
「嗯,老师……」透也对自己的行为致歉。
「昨天对你做出那种事,实在很抱歉。」
「做出什么事?」
「我不但阻碍你的工作,且这么放肆地寻求肉体上的快乐。」
「你说这个吗?」穗高不以为意的回他。
「你不需要为此抱歉。」
「但我总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透也接着忽然抬起头,又说。
「还有我想谈公事了……」
「你说。」
「我是不是可以拿原稿了?」
「——原稿?」穗高复述一遍。
「我该回公司去了。」透也当然不想离开穗高。
「也对。」穗高的口气很恬淡。但透也的心情却七上八下。
严格来说,今天透也根本不能在此与穗高一起用餐的。因为三月中旬便要发行穗高新书的精装本。透也昨晚未查过手机来电,也许副主任的桢原会担心透也拿不到稿而打电话询问。
要是换作别的偏远地带,可以藉手机接收不到为由来向桢原说明,但在叶山用这一套会破功。就是为了穗高那一句,「如果不是通也来取原稿就不给」才会让透也前来。
更要命的是,万一未取到原稿回公司,铁定会被公司同事认为透也也太会混了;透也对工作的要求及其自尊而言,他不希望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今天能拿到稿子吗?」就在此时,穗高的电话响起。
「我先去接电话。」穗高说着站起身。
「啊,是桢原先生吗?我是樱井。」
听到穗高的电话响音,透也也从盥洗室打手机给桢原。
「噢,有什么事?昨天都没有电话,我很担心哦。」透也的手机,不仅有三通是桢原打来的留言电话,且还包括简讯。
「对不起,我正在和穗高老师提原稿的事,但他还没有给我。」
「啊?」桢原的声音有些奇怪。
「他说原稿有些必须修改的地方。」透也只好编出一个理由。
现在连透也都没有把握,穗高是否会交出稿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也拿不到吗?」
「我也没有……把握。反正我今天下午才会回公司。」透也因不敢惹毛穗高,委屈着在盥洗室连络电话。
也许透也提的不是时候,使穗高有意刁难他。如果只是刁难也无妨。
只要他能交出原稿就可以。
透也岂能空手而回?对公司也交待不起。
事实上,是透也把公私混淆。
只要不上班,透也便想与穗高腻在一起。这也不是上班族该有的行为吧。
透也很想把积存于内心的话说出口,但只怕穗高仍无动于衷,也不把原稿给他。
不过以透也对穗高的了解,他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譬如他如果交不出原稿,就绝不会谎称他已完成。
「透也,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忽然听到穗高的声音,透也便急忙把通话扭按掉。不管桢原多体恤,透也也不希望外人对自己与穗高的关系知道太多。
「并没有,我马上出去。」透也把手机放入口袋,慌忙走出盥洗室。
看见穗高的心情,似乎比先前好了些,他看着透也微笑。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到海边走走?」
「咦……」
「还是去看场电影?」到海边或看电影,对透也都是诱惑。
何况又能与穗高腻在一起。
但此刻透也最想要的,却是穗高的稿子。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对劲喔?」
「不是,是我想拿原稿。」
「原稿我已经写好,是我看你没意思拿。」什么话?
既然已经完成,为何不交给透也?
「你很会寻我开心。」
「什么?」透也摇摇头。
「没什么。」
穗高把窗边的窗帘拉开;满屋子的阳光就流泄进来。庭院的树木苍郁青翠;宛如陶渊明般的世外桃源。然穗高这位皇帝不急,却急死太监的透也!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
「可是……」
即使原稿拿到手,透也也似着了魔般限着穗高走。一看透也点头,穗高的表情也开朗起来。
放电影室是在地下室,这个由水泥所造的空间,冬天亦相当寒冷,不放暖器显然毫无暖意。
透也亦忍不住打着哆嗦,穗高就抱住他的肩。
「老师也会冷吧?」
「会吧。」
「什么会吧。」
「因为我并不觉得太冷。」穗高在某些方面的知觉,比一般人迟钝!而且穗高怎么会看不出,透也此时急切想要的,只是他的原稿咽!他看不出透也几近心焦如焚吗?
当他们坐到狭小的位子上后,穗高动了一下附设之装置后,萤幕就出现了影像。这是部描写滑铁卢桥的电影『哀愁』,透也不禁被内容吸引住。但他也发现坐在身旁的穗高在吐着气。
「……你叹什么气?」穗高则回说「你这么专心看电影,我觉得很无聊!」既然如此,就不要找透也来看呀!
接着穗高便对他说。
「你不用管我,好好看吧。」
「可是。」
「我不要紧。」穗高的唇先是轻轻碰碰透也的颊边。
然后封上他的唇。这是连电影上浪漫的甜蜜接吻也比拟不了的热情火吻,让透也情不自禁搂住了爱人。
在糊里糊涂看完电影的午后,透也便算计从此地回东京的路程与时间,到了接待室后开口了。
「啊……我……」
「你会下象棋吗?」透也不解其意,双跟圆圆睁着。
「下象棋?」
「你不懂吗?」
「啊,我是懂一点,可是……」透也不知如何作答。
「知道下象棋规则吗?」
「不知道。」
「那没关系,等真正下起来你可以一边学习。我去拿棋盘来。」
「啊……喂……」穗高怎么强迫透也下象棋呢?
这真的使透也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以后我们无聊时,也可以下下象棋。」穗高这么说。
难道穗高想利用原稿,把透也留下来吗?
「傍晚时分再去散步,现在风太大了!所以先来下下棋。」
「不过我……」对说话支支吾吾的透也,穗高会心一笑。
「你不方便吗?」透也为不引起穗高一丝不悦,只好将就的点着头。
「不会。」
透也此时此刻是恭敬不如从命。
他也做好心理准备,想拿到穗高的原稿,恐怕在时间上会有所耽搁。
透也在胃绞痛将近二小时之间,窝着陪穗高下象棋,但他已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你要喝杯茶吗?」
「老师要为我泡吗?」
「好。」与东京的住处不同,这里未有帮佣,穗高住这里时是有管理员夫妇会照料、但仅限于早晚二餐;其他的均得自行处理;对于穗高诸多的不便,让透也很想腾出些空间,来帮他打理的念头,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来泡。」透也怕笨手笨脚的穗高,不小心被热水烫伤。
「也好。」
这时口袋的手机在震动,透也跑到厨房匆忙瞥了一眼竺。是桢原的简讯「刚才你突然把电话切断,是怎么回事?」
现在透也用简讯回桢原,也是一言难尽。他也不方便用电话免得穗高起疑。
在透也正想回信之际,他的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
「啊?」
穗高用漠不关心的表情,把透也的手机看也不看的折起来。
「你打电话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我只是想传简讯。」
「那可以大大方方在我面前传呀!」
「是可以,但我想难得休假……却都是工作的电话,怕你不高兴才……」
透也作此解释。
「都是公事吗?」
透也抬起头看着小声说话的穗高,穗高已看出透也一心一意只为了工作。
「你和我在一起,全是为了工作吧?」穗高的口吻混杂着倦怠之意。
……穗高又是这种寂寞孤独的表情。
也是透也最害怕面对的。
他感到xiong很闷。
透也一刻也不想离开!
他要陪侍在穗高的左右!
但因为工作在身,由不得他!
是他仅存的一丝理性,驱使自己必须离去。不然又会难分难舍。
透也也很怀疑自己这一点!
「——我来这里本来就是要拿老师的原稿,所以请老师不要见怪。」
透也必须保持冷静,因为他不能确定穗高是否已经完稿。
「你说的也没有错。」穗高的语气并不是很开心。
透也只好硬着头皮。「可以请老师给我稿子吗?」
透也并向穗高深深一鞠躬,表现自己的诚意。
「对这么执着的你,觉得好迷人。」穗高皮笑肉不笑。
透也宁愿把这句话,听成是穗高对自己的赞美。
「我也是不得已的,因为要吃人的饭、领人的薪水。」
「是的。如果不是工作,你绝对不会来吧?」透也听得出穗高在椰揄,他不知如何以对。
穗高的话中同时影射透也放纵自己更胜于工作的态度。
「老师也一样!如果不是有公事,也不会把我叫来吧!」
「你如果想来,我很欢迎。对了,你没看过我祖父收藏的画吧?」
「我很愿意欣赏,但不仅限于画而已。」
「也欣赏庭园吗?」除了上述说过的,透也最想看的是穗高的原稿!难道穗高真的在耍自己吗?他不会做出如此无聊的事情来吧?
但透也已忍俊不住冲出口道。
「老师是在容我吗?」
「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老师让我觉得……你在用拖延战术!」
「随你去想吧!」穗高放出这句话,使透也进退不得。
透也继续说。
「不然老师还想要我做些什么?要我说出——只要能拿到原稿,我什么都可以献给你的话吗?」
「你不要这么冲动嘛!」穗高这句有安抚意味的话,却消除不了透也的火气。
「……我会尽量。」透也压低声量,睨着男人。
但透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耐性,还可以持续多久。
「透也?」
「到现在我已不在乎;不管你把稿子烧掉或毁了,我都无所谓。」事情愈演愈烈!
因为透也实在不明白,穗高为什么要如此刁难!
就算穗高再放肆,也有个限度吧!透也不是圣人,岂能任他摆布下去!「透也!」
穗高这一句魅惑他内心的声声呼唤,也摇不醒透也的理性。
透也当然需要让头脑冷静。
他不想再接受穗高恶意的折难。
透也在二楼的寝室草草换好衣服,穿上外套。然后把向穗高借来穿的衣服口一并带回去准备送洗。
透也在找不着纸袋下,把折叠好的衣服挟在腋下走至玄关,穿好鞋子打开门之当儿,嗅到冬天枯木之气息。
他迳自走至车站。透也受够了穗高的不知好歹!
自己是爱穗高爱到昏了头!
但将来自己与穗高这份恋情,会怎么演变?透也亦不得而知。
走到车站的路程,显然不很近。
透也在路上打公用电话给编辑部的桢原,只能编出穗高的稿子尚须修改,所以目前还拿不到这个藉口。本来透也也想豁出去,干脆明讲是自已无能拿不到原稿,但他还是按捺下来,以防将来有机会与穗高碰面之尴尬。
走到半路,透也在便利商店买了一瓶热咖啡。
后来再问路人;才知要到逗子车站还很远,早知坐计程车好一点。
此际,透也并非抱着紧张与着急的心情,用箭步如飞的脚程,反而是有些垂头丧气。
「好冷。」那一杯咖啡,驱不了海风灌过来的寒气。
但至少可以使脑筋保持冷静。
透也当然相信,穗高说喜欢他的话,可是他怎么不把稿子给这也,令他十分费解。
透也望着前方长长的下坡路时,无意间也看到停在路上的一部车。
当然斜倚在驾驶座车门的,是身材高大的穗高。
「……啊!」披着外套的穗高,看来帅气十足。
「你要走可以告诉我一声呀!搭公车或计程车路程已很远,更别说是用走的。」
「因为……」
「你不要回答又不是小孩子!」
穗高有些责备这也。「我送你到车站去吧,上车。」
穗高说着,就坐上驾驶座。
透也再拒绝的话,势必会让事情更为恶化,所以依顺的点头。但就在他打开车门时,助手席上已放了一个很大的封套。
透也的心脏立即跳至喉咙口!
「……这是……?」
「你要的原稿啊。」穗高的唇角漾着笑意说。
且在大袋子上放有透也的手机。
透也把那些拿起坐到车座上。
「这下你可以交差了吧?」穗高的声音很冰冷。
「可是!」
「你不想要吗?」
「当然要!」
透也深怕穗高把纸袋抢回去似的,紧紧抱在xiong前。然后听到穗高趣他一声「真搞不过你」。
「啊?」
「有了这些稿子后,我就没用处了吧?」
——原来那是穗高……拖着不给的理由吗?
「怎么可能!」只要这么一句话!
便可以让透也的,充实满溢!
穗高的每一字一句,都会在透也平静的心湖,掀起阵阵的涟漪。
穗高对把工作视为最优先的透也,也很无奈吧。
透也被这个比他大的男人,与生俱来的稚气所感动。
「老师,你是故意刁我的吗?」
「随你去解释。」穗高说的话,常常会令人一时会不过意。
「说要住在老师这里一晚的,是我自己。」
「——对啊。」信号灯是红灯时,穗高缓缓刹住车。
「我也不想和……老师分开。可是有工作要做,也是很不得岜,所以请你一定要体谅。」透也说出心里的话。
「而且我有必须完成的工作,你就多担待一点。」透也想取得穗高的谅解。
「……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情,也会记住。」穗高这么说后,又再次踏着离合器。接着二人在车内保持着沉默。
「到了。」
「啊……太感谢老师。」
「你自己小心一点。」透也准备下车。
心里有些依依不舍。
穗高对下车的透也补充道。
「我刚才有和桢原先生连络过……向他表示是我延误了交稿。」
「但你明天交到公司,就可以进行作业了。」透也闻之呆楞住。
穗高向来不说谎的,但为了透也他将计就计。穗高看着发呆的透也一眼,又笑着说。
「如果我再请你来,你会睡在我家吗?」
透也不发一语的坐回助手席,注视着他的男人。
「是你自己说;与我亲热后很不想回家的!结果是你食言而肥。」
透也在不知所措下,只好轻声说了—旬「我说过你不能怪我呀」。
但透也的心在会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