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她小小年纪,老天爷就给了她这么多艰苦考验。
孟行悠刚走到楼梯口, 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名字, 回头一看是楚司瑶,她停下来等她。
上周楚司瑶和施翘的塑料姐妹情宣告破裂之后, 楚司瑶每天跑好几次贺勤的办公室, 软磨硬泡书说要换座位,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今天晚自习贺勤终于点了头。
楚司瑶的新同桌是一个游戏死宅, 话特别少, 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 本以为换了同桌之后能认识新朋友, 现在看来也不太可能。
纵观整个六班, 孟行悠是她目前最有可能深交的女生, 楚司瑶迫切找到一个新的小集体,上前主动挽住孟行悠的手:“你回宿舍吗?一起呀。”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孟行悠点点头:“好。”
其实她不习惯被人挽着,从小到大除了裴暖也没人跟她这样勾肩搭背。
可是现在把手抽出来,楚司瑶肯定会觉得尴尬,孟行悠思忖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动,任由楚司瑶挽着,两个人并肩往宿舍楼走。
女生之间的话题无非是那些,谁对谁有意思,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又收到了情书,谁今天穿了某家的最新款,楚司瑶对这些八卦总是特别清楚,孟行悠根本没有插嘴的份,楚司瑶好像也只是想跟一个人分享,也不在乎倾听的人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话题不知道怎么又绕到了施翘身上,面对一个刚闹掰的前闺蜜,楚司瑶怨念深重。
“其实我也不想跟施翘一起玩,但我这个人就是特别害怕被孤立。我们宿舍四个人,陈雨就别提了,闷成那样,然后是你,不过军训的时候感觉你不太愿意跟我们玩,独来独往的,我最开始以为你很高冷,所以就跟施翘一起玩了。”
她高冷?
孟行悠回想了一下军训那半个月,她确实没什么社交的心思。
中考之后的暑假过得不算开心。
一方面中考成绩不如意,全家上下看见她就拿这事儿出来说,没有对比还好,偏偏隔壁的夏桑子今年高考拿了理科状元,她心里倒没什么落差,只是孟母特别难接受。
大概就是那种同样一个年龄,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孩子,为什么我家的是个重点班都考不上的废物别人家的就是跳级还能考状元的天才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被拿出来跟夏桑子还有自己亲哥比较,孟行悠心再大,也会觉得不舒服。后来糊糊去世,又给她一记重击。
好不容易从糊糊去世的事情里走出来,孟母又说要找关系把她往重点班塞,得,第三次重击。
连着遭受三重打击,终于等到五中开学军训,没有孟母的念叨,可转班的事儿没有解决,自己中考失利的阴影也一直在头上挂着,玩熟悉的朋友圈子全部跟她说了拜拜,那半个月大概是她过的最自闭的一段日子。
也难怪楚司瑶觉得她高冷。
刚刚楚司瑶说别人的事儿,她还能不搭腔,眼下提到自己,再不说点什么显得不尊重人,孟行悠想到昨天迟砚跟自己说的陈雨那些事儿,不知为何,就问了一嘴:“陈雨和施翘初中在一个班吗?”
楚司瑶摇头,如实说:“不在,陈雨跟我一个班的,但我们初中都没怎么说过话,她初中也这样,特别闷,从不主动跟谁说话,时间久了也没人跟她一起玩。”
“匿名信的事儿,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匿名信?”
孟行悠愣了一下,没提迟砚,含糊盖过去:“听别人说的,真有这件事吗?”
楚司瑶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继续说:“有,初中我们有个女生觉得陈雨在学校被人欺负,给校长信箱投了匿名信,结果没多久,那个女生就被人报复打进医院了!听说都破了相,好惨的。”
“谁欺负陈雨?”
“这就不知道了……还有版本说是那个女生抢了别人的男朋友,才被打的,陈雨没有被人欺负……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如果陈雨真的遭受了校园暴力,怎么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而且我真的没见过谁欺负她,她脸上也没有挂彩啊。”
孟行悠听得后背一阵凉意。
是是非非的流言,让人根本看不清真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宿舍,楚司瑶放下书包跟隔壁宿舍的女生一起去澡堂,孟行悠下午回校前在家里洗过,她不用洗,留在宿舍继续抄课文。
陈雨今天难得在熄灯前就回来,她没说话,孟行悠也不想说话。
孟行悠抄完第十五遍的时候,陈雨走过来,主动跟她说话:“孟同学,你周五有空吗?”
“你有什么事吗?”
孟行悠停笔,却没抬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此刻很反感陈雨这幅唯唯诺诺的自卑样。
“上回你帮了我,我周五请你吃饭吧。”
周五。
又是周五。
“周五离校被那帮人堵在小巷子,打进医院住了一个月,最后转校了。”
孟行悠耳边忽然响起迟砚昨天说过的话。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敏感,开始揣度别人的心思,疑神疑鬼了。
陈雨看她没反应,绞着手指头,面露不安言语依旧恭顺:“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就在学校外面的老街,那边有家干锅特别好吃……”
孟行悠倏地笑了声,没有笑意只有冷,听得陈雨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周五?老街?”孟行悠放下笔,站起来看着陈雨,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寒心,一句话直接往陈雨的心窝子捅,“那个写匿名信的女生,你也是这样感谢她的?”
陈雨呼吸一滞,很快回过神来,头垂得更低:“孟同学你在说什么,什么匿名信?”
“别装了,这又不是奥斯卡颁奖现场。”
孟行悠伸手捏住陈雨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施翘欺负你,你逆来顺受这是你的事儿,可是你凭什么拉一个无辜的人给你垫背?陈雨你有没有良心,她是为了帮你!”
“她帮我?”陈雨笑起来,眼神里尽是漠然,“她根本帮不了我,只会连累我,把我害得更惨。”
“所以你就出卖她,你看着她因为你被打的时候,你一丁点愧疚都没有吗?”
“我为什么要愧疚?是她主动要帮我的,她承担不了后果,就活该自己负责。”
孟行悠感觉自己的三观下限又被重新刷新了一次。
陈雨冷笑了下:“你也是主动帮我的,孟行悠,我从没求过你帮我,我周五劝过你,你不肯服软,施翘不会放过你的。”
孟行悠松开陈雨的下巴,坐回椅子里,一肚子的火发泄不出来几乎要爆炸,脑子竟然还挺清醒。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您了。”
陈雨被她一呛,一时词穷。
“我听说你们这的规矩,就是干架了结。”
孟行悠拿起笔,继续抄课文,语气轻得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劳烦你去告诉施翘还有她表姐,时间地点他们定,要带多少人随便,我奉陪。”
陈雨听完整个人都傻了:“孟行悠你疯了?你知道职高那些人多可怕吗,你跟他们单挑你不要命了?”
孟行悠已经懒得琢磨陈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继续往下说:“我就一个要求,干完这一架两不相欠,我是个好学生还要考大学呢。”
孟行悠写完最后一个字,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一个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你,我跟他们了结完,你跟施翘一样,从今以后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孟行悠看时间差不多快熄灯,起身去阳台拿保温瓶,下楼打热水洗漱。
直到宿舍被孟行悠“砰”地一声踢上,陈雨也还站在原地,脸色惨白,久久没回过神来。
一个晚上过去,孟行悠跟施翘约架了结的事情,在五中的混混圈传了个遍。
霍修厉作为五中小霸王,消息一向灵通,早上听手下的小弟说了这事儿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了迟砚。
“太子,你同桌可够牛逼的,放话单挑,她一个小萝莉哪里来的底气跟那个女老大刚?”
迟砚拿上书包出门,听霍修厉说完,也没太惊讶。
那天孟行悠说要自己解决,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出,只是没想到速度这么快,这直球打得突然,职高那帮人怕也吓了一跳。
迟砚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话到嘴边,只问了一句:“职高那边什么态度?”
“还能什么态度,接招呗。已经在找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打架脏,施翘的表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觉得你同桌容易吃亏。”霍修厉说完,顿了几秒,摸不准迟砚的态度,试探着问,“这事儿,你不管?”
“你去体校找点练家子女生,职高那边有多少你就找多少,跟他们人数持平。”迟砚说。
“好说,我今天就叫人去找。”一听有好戏可看,霍修厉比谁都兴奋,满脸戏谑撞了撞迟砚的胳膊,“太子,你是不是怕小萝莉吃亏,所以才帮她找打手?你放心,我到时候带着人打他们个片甲不留,保证谁也碰不到你的小萝莉一根头发丝。”
迟砚却说:“你别出手,让她自己解决。”
“什么意思?”霍修厉越听越糊涂,“不是,你到底管不管啊?不管咱们还找个鸡毛的人,找了又不出手,带过去当拉拉队啊。”
“是。”迟砚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就是拉拉队,孟行悠赢了给鼓掌,形势不对就冲上去让她赢然后给鼓掌。”
霍修厉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大少爷折腾半天就是为了让孟行悠出个风头,把职高那帮人震住还不伤一分一毫啊。
霍修厉“啧”了声:“你可真是有心,孟行悠知道了估计感动得想嫁给你。”
迟砚看他一眼,垂眸启唇道:“别让她知道是我,就用你的名义。”
霍修厉瞪大眼,下巴差点没掉地上:“这他妈又是为什么?”
霍修厉不知道高速搭讪那一茬,关系到小姑娘的面子,迟砚也不好跟他说。
这段时间迟砚也算看出来,孟行悠表面上嘻嘻哈哈跟他正常相处,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第一次见面那事儿。
性格是真的大大咧咧,但是好面子的程度,也一点不比男生少。
倒不是说自己出手帮她撑场子这事儿见不得光,只是迟砚光是用手指头想一想都能猜到,孟行悠要是知道背后帮她的人是自己,指不定要觉得欠了他多大的人情。
但对他对霍修厉而言,找点人撑场子不过是举手之劳。
人情不对等,到时候跟她解释起来很难说清楚,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知道,她心里轻松自在,他也少费口舌。
迟砚思忖片刻,用玩笑带过去:“干架打打杀杀是校霸干的事儿。”
霍修厉听出他不想细说,识趣地没往深了问:“怎么,太子你还搁这里立学霸人设呢。”
迟砚推了下眼镜:“我本来就是,不需要立。”
霍修厉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话题又给绕回去:“不是,你做好事不留名,孟行悠又不知道,你难道不觉得亏得慌?”
“我又没打算追她,亏个屁。”
霍修厉明显想太多,迟砚不好细说,只能表个态:“我跟她有点误会,你的人情她还起来更轻松。”
霍修厉听完吹了声口哨,又骚又贱捂着心口:“多纯情的太子啊,我都快爱上你了。”
迟砚笑骂:“滚。”
第19章 甜度19%
六班周三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今天体育老师估计跟女朋友有约会, 半节课不到就宣布了解散。
解散后,孟行悠让楚司瑶留在操场占场地, 自己去体育器材室借羽毛球。
孟行悠拿着球拍正要往操场走, 好巧不巧, 在转角处跟施翘还有她的不良小姐妹,狭路相逢。
施翘靠墙站着, 幸好人类这个物种没有尾巴, 不然此时此时,她的尾巴估计翘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