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柔不同,自小宠在心坎里的人,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她知道女儿过得并不好,这辈子她已经无所求,只为能为她还做些什么。
绑架慕槿歌,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慕瑾柔。
所以,当慕瑾柔打来电话的时候,慕言正是宿醉刚醒,脑袋是懵的,整个人也很恍惚。看着熟悉的号码,没有多想,直接接听,只是当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幕言像是被人兜头一盆冰水浇下。
张了几次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霍慬琛?”
电话彼端,私人别墅,霍慬琛立于窗前,握着一支挂着女性挂饰手机,他单手抄兜,背对窗外,有阳光穿透云层打在他身上,氤氲出一层层光亮。
阳光很暖,可他的眼神却很冷。
嘲弄的看着被捆绑在椅子上望着他的慕瑾柔,笑容可掬的问:“慕女士,听到我的声音似乎很惊讶?”
慕言浑身冰凉,醉意顷刻尽褪,她像个被人咬着幼崽的母兽,狰狞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敌后,“霍慬琛,我女儿呢?”
霍慬琛从窗前朝椅子上赤红着一双眼,仍旧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的慕瑾柔走去,将手机递到她的面前,言语温柔,“慕小姐,快跟你妈报个平安!”
紧咬着唇,一直清楚这个男人有多深情就有多无情,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绑架自己!
那通突然邀约的电话,不可否认,让她死寂的心似被春日之神施了魔法,再度恢复了生机。
可,喜悦有多浓,绝望也痛苦就有多深。
不过匆匆一眼,一条毛巾,她便陷入昏迷,再醒来便是这里,手脚被绑,毫无自由可言。
而他,一句解释都不曾有,命人从她身上搜出手机,然后便是现在这通电话。
为什么?
脑子里轰轰的叫嚣着,她想要大声质问他为为什么?
是因为觉得她日后会妨碍慕槿歌,所以打算斩草除根吗?
那句报平安,慕瑾柔倔强的不愿如他的意。
紧咬着唇,不愿发出半点声音。
不出声是吧?
他有的是办法,手机挪回,一个眼神过去,身后保镖会议,立刻就听一声“啊”的恐怖尖叫,刺耳的令这边的霍慬琛嫌恶的拧紧了眉,却也让电话那端的慕言失了理智的大吼。
“霍慬琛,你住手,你胆敢伤害小柔,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怎么不放过我?你不是已经不放过我了吗?”霍慬琛玩味反问,言语里说不出的冷冽森寒。
说着,又看向目含泪光的慕瑾柔,眼神无奈却又无情,“叫你报平安了,却不听话,吃苦了吧。”
看似温情的话,却让慕瑾柔阵阵寒意蔓延心头,那双手离开,可那些耻辱却铭刻到了心底。
她是慕家小公主,自小人人巴结讨好,谁敢惹她不快?更别提双手在她肩头游走,虽举动没有太过分,可对于慕瑾柔来说足够让她铭记于心。
那种恶心和屈辱就像是一把利刃,而此刻他那看似宠实则冷漠无情的话,更是将她一点点推入地狱。
过去,商界游走,她帮他在帝都铺路,没少听别人说他看似优雅矜贵,实则手段狠戾残忍,当时她多是一笑了之,只当个笑话听过。
毕竟,谁会夺走自己事业的人心怀善意,恶语相加很正常。
三年前,她嗤笑那些人技不如人却只能言语污蔑的时候万万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个男人会亲自在她身上验证他的残忍无情。
霍慬琛的话不仅是说给慕瑾柔听,电话那端的慕言也听得一清二楚,手指狠狠的掐进自己的掌心,刺痛让她冷静,“霍慬琛,放了瑾柔!”
听闻要求,霍慬琛不曾回答,只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极为轻蔑嘲弄。
如今的她有什么资格和条件让她放人?
条件还是有的,地下室的慕槿歌。
想到这,慕言陡然脑子一轰,像是堵塞的路瞬间被打通了,突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张脸极尽扭曲,连带着呼吸都重了许多。
霍慬琛听着她变得急促的呼吸,知道她想明白了。
慕言不傻,这是很早之前他们就知道的事情。
第1207章
“你要慕槿歌?”是询问也是肯定。
霍慬琛闻言轻笑,那笑说不出的意味,“慕女士一如既往的聪明。”
“你先放了小柔!”
闻言,霍慬琛啧啧两声,说不出的讽刺,他道:“慕女士,我应该不曾告诉过你,慕槿歌她就是我的命,你拿捏着我的命却让我放了你女儿,这是什么道理?”他在笑,可坐在他对面的慕瑾柔却分明看到眼底一闪而过的骇意。
然,更让她震惊的是他嘴里提及的,“慕槿歌她是我的命,你拿捏着我的命……”
拿捏着他的命,什么意思?
脑子里隐隐有某种想法形成,可她却不愿朝那个方面深思,似乎不想事情就不会是真的。
可注定,有人想要打破她这可笑的想法。
电话还在继续,霍慬琛却不置于耳边,而是挪开,换成外音,很快慕瑾柔就听到母亲尖锐到破音的嗓音。
“你先放了小柔。你先放了我女儿!”
听闻慕言的叫嚣,霍慬琛神态轻松,眉眼都带着弧度,望着慕瑾柔笑得那叫一个优雅迷人。
可慕瑾柔看着,只觉似有厉鬼在她面前招摇。
他不理会慕言,而是漫不经心的对她出口,“慕小姐,如若你出个什么万一,可千万别怪我。”
那话毫无任何温度可言,似从千年寒冰里氤氲而出。
刺得慕瑾柔一个机灵的同时,何尝不是在逼慕言。
言外之意,如果慕言胆敢再对慕槿歌下手,他会如法炮制全都用在她身上。
那一刻,慕瑾柔是清楚的从他脸上看到了杀意。
他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手机就那么放在茶几上,并不急着与母亲对话,而是命人给他泡了一杯茶,端在手心,可他不喝,只是浅浅道:“我这人惜命,更恨人拿我的命来威胁我,无疑你母亲这两点都犯了。我妻子在你母亲手里必定吃了不少苦,就算与她做交易,我都觉得亏了。”
那是他恨不得掏心窝子的人,可她胆敢伤害她。
不可原谅!
“所以,你绑架我,用我来威胁我母亲?”好一会,慕瑾柔才在他森冷阴鸷的目光下找回言语。
她努力压抑着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绑架慕槿歌,但隐约可以猜到什么。
母亲绑架慕槿歌连累她被受辱,然这些都不是最伤她的,最伤她的是眼前男人那毫无温度可言,似将她性命当作蝼蚁的态度。
这个男人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似好像他们过去不曾存在。
三年陪伴,无论外界什么闲言碎语她也不曾退缩。
他想要开拓帝都事业,所以她不遗余力助他。
他生病她担心的测夜未眠;他醉酒错将她当作慕槿歌,她忍下这份屈辱只为让他不那么痛苦,她为他一再放下自己的尊严,不惜去她最厌恶之人的替身,就算无法对她心存爱情,却也无需这般狠心。
“三年陪伴,毫无保留的付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慕瑾柔早已经不再去在乎电话彼端是否还有人,她就那么固执的看着他,目光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最沉的深渊,就那么平静的望着。
“那是你的三年。”冰冷的毫无感情可言的六个字,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隐忍和坚持。
颤动着目光望着说着这足以将人逼致绝境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男人,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过去很可笑。
可笑吗?
是可笑的。那样掏心掏肺的对待一个人,就连父母她也不曾如此奉献过,可到头来她换到了什么?
那是她的三年,不是他的对吗?
所以,那三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毫无意义吗?
慕瑾柔不再开口,她悲凉的坐在那里,眼神不似一个被绑架的人,倒像是游走在世界没有灵魂的木偶。
那边,听到女儿与霍慬琛的对话,慕言憎恨在心。
女儿有多爱这个男人,此刻就有多痛。
她怨她恨,此刻却只感觉无力。
她知道霍慬琛并不是虚张声势。
如若这个时候她胆敢再拿慕槿歌开刀,小柔会承受同样或者远胜的痛苦。
不仅仅是身体上,而是身体和心理同时。
“慕女士……”霍慬琛不再看慕瑾柔,拿过手机,结束了这样的三人会话,他取消扩音,将手机置于耳边,那声慕女士看似给足了掩面,但仔细却能听到出里面的讽刺。
从前的她,大家称呼的都是“慕太太”,如今却只是一个慕女士。
“你想要怎么样?”短暂沉默,慕言率先出声。
都有软肋在彼此手里,比的无非是谁更狠。
慕言不是不可以等,但女儿对她已经失望过,如若坚持……
她知道,女儿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霍慬琛正是拿捏住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将两人对话放给小柔听。
她几近咬碎牙根,无奈不甘之下只能这样询问。
霍慬琛低低笑着,“我以为慕女士很清楚。”
那边再度沉默。
慕言怕遭已经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所以她到最后也要拉着槿歌与慕语一起,想要在最后为子女在做些什么。
没了槿歌和慕语,在她看来慕家还会是慕泽楷与慕瑾柔的,林跃亦是。
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不曾一改她贪婪的本性。
不怕人贪婪,就怕人不贪婪。
就好比此刻,同时钳制对方命门,霍慬琛却能略站上风,正是因为慕言的贪婪比他多。
慕槿歌是他的命,无论生死,他至死相随,一旦决定许多事情也就变得简单。
但慕言却不同,此刻才会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