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叶若寒已经洗干净了那块沾了血渍的石头,丢回到了花盆里,洗干净了自己手上手臂上的血渍。
天台花园,今天有很多人上来过,至少有几十个人的新脚印留在这里,所以她不用刻意掩饰什么,只是小心翼翼擦去了,天台边缘,自己的脚印。
她几乎是最后几个赶到苏语掉下去的后花园。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还有表情,推开了面前的人群,冲到了前面,一边惊慌地问,“怎么了?”
她看到面前血肉模糊的场景,随即一声惊叫,捂住自己的脸,软倒在了身后几个人的怀里。
半个小时后,附近的警察赶到了现场。
苏语被抬起来的时候,还有呼吸,脉搏很弱。
叶若寒竖着耳朵,听同来的救护车上的医生轻声说,“摔成这样,能不能活下去还得看造化,但是即便抢救过来,肯定是高度残障,或是植物人,或是脑死亡。”
这是在叶家出的事,叶修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肯定是要叶家负责的。
他脸色发白地,和钱思玉对视了一眼。
“名字叫什么?之前和谁有过矛盾么?”来做笔录的警察,问一旁的人。
“叫苏语。”苏语的保镖,叹着气低声回道。
边上有个警察,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了之前那桩绑架案。
因为苏语的一个人,前几天才在医院死了,这件案件涉及到跨国性质,所以局里很多人都知道。
“苏语?那她会不会是想要畏罪自杀……”
“先别胡乱下定论!”队长皱着眉头沉声道,“先把人送到医院看看,是否能抢救得过来!”
叶若寒听着这些人说话,便又是定心了几分。
所以,她在推苏语下楼前,给她灌了几口酒。
就是想要伪造她喝醉了酒看不开,想要畏罪自杀的假象。
苏语现在摔得浑身骨头都碎了不知多少处,头骨也摔碎了,哪还能查得出,摔下楼之前,脑部曾经受过重击?
“医药费我们会出的,请务必一定要救活她!”叶若寒站在钱思玉和叶修律身边,小声朝警察和医护人员道。
“是啊,今天还是我女儿的生日,人要是死在我们家里的,多不吉利啊……”叶修律紧皱着眉头附和道。
蓝傲琛过来的时候,正好叶家门口乱得不成样子,苏语被抬上了救护车。
“怎么了?救护车带走的人是谁?”蓝傲琛一边快步往叶家院子里走,一边问留在这儿的一个蓝家保镖。
这个保镖听说了苏语摔下来,在边上看了许久,一直在斟酌,要不要给蓝傲琛打电话。
没想到蓝傲琛正好赶到了。
“是……苏语。”保镖硬着头皮,轻声回道,“听说是喝了酒,从天台上不小心摔了下来,医生说即便救回来了,也会……”
蓝傲琛猛地停住了。
他抬头,看了眼叶家的顶楼。
很高,一二十米的高度。
三月底的晚风,透心的凉,吹得他后背穿风,浑身发冷。
救护车的声音已经远了。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额头一层薄汗,手在发抖。
“爷?”身后的保镖,小心翼翼地叫了他好几声。
“跟上救护车去医院!”蓝傲琛话音未落,转身就往外走。
蓝傲琛坐在车上的时候,脑子还是一片空白的。
他从未想过,苏语会出这样的事情,她不过五十出头而已。
他以为自己恨苏语恨到了极致,不会再管她的死活。
然而,真到了这一天,才知道,完全不在意,是绝不可能的。
他茫然地站在急救室门外,看着急救室的大门,呆立了许久。
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下了蓝正坤的号码。
响了好几下,蓝正坤才接了。
“你在哪儿呢?”蓝傲琛尽力在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平静。
“在医院。”蓝正坤低声回道,“我在陪姜媚做检查。”
在陪姜媚。
蓝傲琛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又问他,“检查什么结果啊?”
“怀孕了。”蓝正坤声音压得更低,“但是,她的身体不太行,可能要在这儿留几天……”
蓝傲琛抬眸,望向面前的急救室。
蓝正坤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和苏语的第二个孩子。
而姜媚肚子里这个,是蓝傲琛设计的结果。
现在,让蓝正坤在苏语和姜媚以及孩子中间,选一个,恐怕是很困难的。
倘若今晚苏语救不活了……
“你还爱苏语么?”蓝傲琛继续轻声问他。
蓝正坤正在姜媚身边陪着,两人就隔了一道玻璃。
姜媚躺在检查台上,定定地看着自己,脸色惨白。
这个女人从来不在他跟前说什么,从来不会表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但是这次不一样。
蓝正坤是第一次看到姜媚这样,弱小而又无助的样子。
他已经明白了,姜媚对自己的感情。
这么多年了,人心都是肉做的。
而且,他也是才发现,自己对姜媚,也已经付出了感情,在不知不觉间。
他没有办法再说自己没有放下这种话,他跟苏语是该有个结束了。
“不爱了。”他沉默半晌,朝蓝傲琛回道,“阿琛,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好。”蓝傲琛随即回道,“那我就帮你做个选择。”
“什么选择?”蓝正坤有些不太明白,蓝傲琛是什么意思。
蓝傲琛轻声笑了笑,回道,“我可以接受姜媚和她的孩子,你放心吧,好好陪她,她年纪也不小了,好好保住这个孩子。”
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他转身走到一旁休息椅前坐下了,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既然大家都早就做好了决定,要放弃苏语,那么就这样吧。
即便苏语抢救不过来了,蓝正坤没见到苏语最后一面,回来之后会怪他骂他罚他,蓝傲琛也认了。
人总要有新的开始。
他会代替蓝正坤,在这儿陪着苏语。
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越按越重,最后,死死揪住了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