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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江澄转过头,看着江鹤的眼睛。
    映衬着夕阳,江澄那张年少老成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江鹤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他刚开始打架喝酒的时候,父母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江鹤头脑一热,推门而出。
    然后,一只小手拽住了他。
    也是夕阳下,江澄扬起了微笑。
    两个深深的酒窝,脸上还有孩子般细腻的绒毛。
    “哥,不要生气。”
    “你我还有爸爸妈妈,我们是最亲的人哦。”
    “以后我要上很好的高中,很好的大学,找到很好的工作。”江澄说道,“然后,哥哥可以一辈子想做什么做什么,自由自在。”
    那天,在江澄的笑容里面,江鹤的一身反骨,尽数收敛。
    可如今,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哥。”江澄叫道。
    “怎么?”
    “别人都说我哥哥是个混混头子。”
    “……”
    “你还要混到什么时候?”
    “……”
    “你可以有点出息吗?”
    江澄像是一把刀,戳进江鹤的心里。江鹤苦笑一声,憋了好久,只道:
    “你好好学习就行了。”
    到了家,江澄换上家里的衣服,拿着牙签吃着新鲜的水果。
    江鹤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陆炎他们的电话,问他晚上到底出不出来,江鹤没想太多,就答应了陆炎他们。
    他转头,准备离开家。
    顿了一下,又跑到江澄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
    “哥会护你。”
    江鹤坚定地承诺着。
    说完,他准备出门。
    “哥!”江澄突然坐起来,叫住江鹤。
    “你帮我把那群人打一顿吧,我受够了他们拿我开玩笑。”
    “……”江鹤没有答复,抿着唇。
    “哥……”江澄的声音带了点央求的意味,“我求你了……”
    “好。”
    江鹤推开了门。
    -
    晚上,江鹤和陆炎一起吃烧烤。
    “江澄下午怎么了?”陆炎问道。
    江鹤简单地重复了一遍。
    “我操,什么玩意儿!”陆炎一下子就炸起来了,“你这好弟弟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我们啊。不是,他小时候我还觉得挺可爱的,是什么时候可爱被他转化成优越感了,要是我听多了这话我也想揍人。”
    江鹤叹了一声。
    “智商这么行,怎么没学会做人。”陆炎愤愤道。
    “但他是我弟弟。”
    “这次我不帮你。”陆炎不拖拉,直接道。
    江鹤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两口,来解解闷。
    喝着喝着,越来越多熟人过来一起吃,烧烤变成了次要,开始聊天聊得火热。江鹤在人多的时候话并不多,一个人歪着头,吹着晚风,脑子里有微弱的酒劲儿翻腾,倒是心头不那么闷了,惬意了不少。
    等到期中考试结束,江鹤中午跑到了江澄所在的初中。
    江澄从学校出来,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混混又拿他开玩笑。
    也不过是几个黄毛小子,江鹤站得远远的,两只手揣在兜里,并不是很想动手。
    而江澄看到了江鹤,江澄投过来一个眼神,江鹤立刻就能读懂——
    帮我教训他们。
    江鹤的手,在黑暗的裤兜里握紧。
    ……
    下午,江鹤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学校。
    他没有固定的座位,也没带包,校服随便往外面一套,坐在最后一排。
    班上立刻骚动起来,有几个女生小声地议论道:“好几天没见到江鹤,他貌似又变帅了诶!”
    “花痴个什么!”另外一个女生白了一眼,回头瞟了一眼江鹤,脸色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我的妈,是真的帅。”
    “什么时候才能上演炫酷校霸爱上我……”
    陆炎坐到江鹤旁边,问道:“打了?”
    “打了。”江鹤冷淡道。
    “打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小打小闹,吓唬一下。”江鹤翘起腿,拿出手机往桌肚一放,他的嘴唇些许干裂,侧脸在秋日灰暗的光下,显得有些阴沉。
    江鹤拢了拢外套。
    开始转凉了吗?
    -
    秋日,真的凉了。
    下起了绵绵密密的雨。
    阴沉得像是哪个忧郁症患者的眼泪。
    江鹤收到了一个电话。
    “你是江澄的哥哥吗——”
    那一个电话,划破了灰蒙蒙的天空,秋日的萧瑟再也拢不进灰暗的幕布,一条血腥的口子,刻在了江鹤的人生。
    雨越下越大,初中旁边的巷子里围着很多人。
    嘈杂,混乱。
    雨中是潮湿的霉味,里面有腥味。
    江鹤冲开人群。
    那个白净的少年,躺在血泊里。
    旁边是一辆翻倒在地的改装摩托车。
    咚。
    旁边的人一声惊呼。
    江鹤双膝跪在了地上,血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浸湿了他的裤子。雨顺着他的头发滴下来,划过他空洞的眼神。
    他颤抖着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弓起背,俯下身,把手指放在江澄的鼻子下面。
    没了。
    江鹤像疯了一般的去抱江澄,旁边的人赶紧上来,扣住他的手臂:“你干什么啊你!”
    “滚!!”江鹤像是中弹的野兽,悲怆地怒吼。
    他用膝盖一步步挪动,挪到江澄的旁边。
    江鹤把耳朵贴在地面,半边脸泡在血水里,整个人的表情已经失控。
    “江澄……”他唤。
    “江澄……”又叫了一遍。
    “江澄……”再一遍。
    没有应,高傲的少年紧闭着眼睛。
    江鹤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烧裂。
    “啊————!!”
    一声吼,震出了多少旁观者的眼泪。
    -
    秋雨如洗,这是一个艳阳天。
    一个青色的小盒子,被簇拥在了花里。
    所有人穿着黑色的衣服。
    碑上,有少年青春洋溢的面庞,眉宇间,带着青年人独有的傲气。
    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哭得站不起来,那张原本极具风韵的脸上,划过一条条泪痕。原本深邃的眼眸,此时,漫上了昏黄的颜色。她被人好几个人搀扶着,哭声越来越大,整个现场变得更加压抑。
    这是江澄的葬礼。
    江鹤帮江澄的出气,使得那群小混混更加喜欢欺负江澄,时不时捉弄江澄。在一个放学的时候,江澄受不了了,再次出言骂那群混混,其中一个推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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