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
“以后叫我纪微染就可以。”睫毛微颤,纪微染再一次打断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的事和我无关,我不想见他,也不会见他。”
说完,她就要关上门。
“太太!”一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顾不上保镖的阻拦,贺舟飞快向前,脱口而出,“您误会厉少了!他和赵小姐真的没有事!当时没有及时告诉您,是怕您误会!我一直跟在厉少身边,我知道的清清楚楚!太太,您……”
剩下的话,直接堵在了喉咙口。
只因……
纪微染的神情。
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呢?
贺舟觉得,他形容不出来,像是被伤到极致而有的心死,又像是悲凉,还有些说不出的其他意味。
倏地,他惊醒,想到了她和厉少那个没有缘的孩子。
“太……”
贺舟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声音。
“咔嚓!”
门被关上。
闭着眼,纪微染背靠着门,久久未动,只是垂落在身侧的两只手无意识的紧握成了拳。
他昏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的,更不能……有关系。
……
厉佑霖有意识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满目的白,白到莫名让人心凉,空气里还飘着些许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
摇了摇脑袋,昨晚昏过去前的画面断断续续冒了出来,但其中最为清晰的,却是……梦中梦到的纪微染。
太真实了。
真实到仿佛她真的在自己身边,真实到……他差点沉沦其中不愿醒来。
“咚咚咚——”
恍惚间,他听到了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一颗心骤然被提到半空中,他一下就想到了纪微染。
是她么?
明知不可能,但奢望还是迅速蔓延至了全身。
口干舌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方向。
“进来……”
门开的刹那,所有的希望和期待落空。
气氛微变。
厉慕周和他对视了几秒,这才关门走进去。
没人说话。
他能清楚感觉到厉佑霖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尽管他没有再看自己一眼。
其实最开始的两次见面,是不这样的,那时候他看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
直到……
心绪翻滚,一时间,他喉间晦涩。
“身体怎么样?”他问。
“死不了。”
一阵沉默。
半晌,厉慕周才重新开口,这一次,他没有再迂回,而是选择了直入主题:“我来,是有两件事,想请你帮忙。”
厉佑霖瞥了他一眼,忽的嗤笑:“呵……说说看?”
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笑意,丝毫没有达到眼底,反倒薄凉冷淡得很。
心中有不知名的滋味蔓延,厉慕周无声叹息,对上他的视线:“我知道邢星是你派去保护纪微染的,但她现在受了伤,我会照顾她,等她好的差不多了,周安的电影也结束,我想带她离开,希望……你能放行。”
顿了顿,他到底还是加了句:“我找她很多年了,我喜欢的人是她,当年或许不确定,但这些年,我怕确定了。而且,也是这两天我才查到,我和她之前还有其他的牵扯。”
他没有明说,但厉佑霖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有其他的牵扯,很多时候,这种牵扯不是床上关系,就是还有……孩子。
孩子……
他想到了他和纪微染的,想到了……纪微染的心死。
眸色一下变得黯淡,胸口也有些呼吸不过来,厉佑霖没说话。
心,疼。
一只手无意识的紧握成拳,他掀唇,声音沉到极致:“她若是肯跟你走,我自然放行。”
他的嗓音变化,厉慕周自然也听出来了。
“谢谢。”他神情复杂。
说罢,他没等厉佑霖再开口,径直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厉佑霖瞥了眼。
手机。
下一秒,一段对话飘出。
“你叫厉佑霖是吧,我找你。”
“……”
“……很简单,把纪微染让给我们慕周就好,这样也不会阻碍你和那位赵小姐的事。”
录音在这里结束,之后再无。
但厉佑霖清楚记得,之后他还说了几句话,而之前的对话里也有刻意的停顿。
生在豪门,有些手段他自然也见过。
心头溢出层层冷笑,他看向厉慕周,眉宇间尽是阴鸷:“别告诉我,这段‘录音’给纪微染听过了?!”
气息,慑人。
厉慕周动了动唇,最终还是点头承认:“对不起,我不知道……”
“滚出去!”
气氛再度变化,气压也随之变得极低。
厉慕周没动。
“这件事,我会亲自找纪微染说清楚,我母亲那边……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身体越来越僵,喉结滚动,他看着厉佑霖,最终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一句话,“哥,对不起。”
是对不起他母亲当年的插足从而造成他从小没有父亲,也是对不起他母亲心生恶意在他和纪微染的问题上加重一笔,更是对不起……
“我……”
寒意慑人,厉佑霖冷笑将他打断:“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滚。”
厉慕周眸光一下变得黯淡。
沉默僵立良久,他终是转身离开。
只不过在手触及到门把的时候,他到底还是开了口,把一直以来的话说了出来。
门关上。
一直等在外面的助理见状迎了上来,压低着声音问:“老板,您没事吧?”
厉慕周目光沉沉,情绪有些难熬。
“老板?”
“帮我订张尽快去美国的机票,通知公司准备开会,你留下来,照看好她,直到我回来。”厉慕周开口,声音很沉。
助理一愣:“老板?您这是……”
“照做就是。”
“……好。”
助理没再说什么,应声之后便拿着手机去安排事情了。
厉慕周在原地站了很久,忍住了想抽烟的冲动,但没忍住回头再看一眼病房的动作。
没人知道,一直以来,他在心底是真的把厉佑霖当大哥,当前行的榜样。
不过,他想,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又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和护士匆匆赶到,厉慕周这才离开。
病房内,厉佑霖全程面无表情。
胃里的不舒服时有时无,可他想,再不舒服,都比不上心口的疼。
染染……
每默念一次她的名字,那种疼痛和窒闷就会加深一分,到最后,几乎让他窒息。
……
时间如流水。
一晃,一周过去。
住了多久的院,厉佑霖就失眠了多久,且在一周内,除了贺舟和温墨宸,以及每天来查房的程川,他再没有见到其他人,更别提……不可能出现的纪微染。
只是每次有开门的声音,他都会心生期待和奢望,可门开后,无一例外有的只是失望,而那些失望一点点的累积,最终无穷无尽,折磨着他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