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身边基本就是真空地带。十二阿哥虽然挨着他坐了,但却不敢跟十三太多的亲近,毕竟十三身上还贴着‘留校察看’的标签。
十四压根就不在座位上,正满大殿的跟人拉关系联络感情呢。哪里顾得上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挣出头的老十三。
十三看着九爷过来,就赶紧让了让,“倒是兄弟的不是了。哪里敢劳动两位哥哥。”
十爷嘴角一撇,“少说这些客套的话。咱们端起杯子见真章。”
十三一笑,“听两位哥哥的。”
四哥拉拔了九哥一把的事情,他在府里也听说了。人家示好,他就得替四哥接着。
倒是八爷身边,人不少,可兄弟还真没有了。
老九老十走了,老十四更是心就不在他身上。闹来闹去,只他成了孤家寡人了。
做了这么多年体贴的好人,看来效果也就那样了。
四爷一半的心思注意周围的人,一般的心思还在看着孩子。
弘晖是不得闲的,从弘晳弘昱到弘晟弘昇弘曙,都要他带着弘昀应酬。弘昭年纪小,倒是想跟着弘时,但是弘时很快就找到小伙伴,人家玩去了。
弘昭只能可怜巴巴的一个人,坐在那里,不敢说话不许动。
康熙在上面,看到这小子,就觉得十分的有趣。也不用问李德全,一看长相,就知道是老四家的,再一看年纪,也就把人给对上了。
他指了桌上的一道芙蓉蛋,让李德全给送进去。
弘昭咽了咽口水,“这是叫小爷吃的,不是小爷自己要吃的,对?”
李德全笑眯眯的道:“对!这是皇上赏给小阿哥的,不是小阿哥自己要来的。”
弘昭满意了,刚要动勺子,就又问道:“皇上赏的,就得感恩。小爷得去谢谢皇上的赏。”
李德全越发笑了起来,三头身的胖小子,顶着四爷的脸,简直就不能更有喜感。
李德全知道皇上的意思,就是喜欢也不敢叫人知道了,那样孩子反而不好,就笑道:“皇上是阿哥的玛法,不用这般见外。皇上叫小阿哥吃,小阿哥就吃。”
说着,就转身,又给几个小阿哥也赏了点心。
本来李德全的行踪还是比较受关注的,见他到老四家的小儿子身边,心里多少还有点不舒服。没想到皇上这是在挨个打赏呢。也就失去了兴趣。
直到出宫,弘昭坐在回宫的马车上,还十分惊奇的问林雨桐,“他们说皇上是玛法。”
林雨桐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反应了半天才有点明白了,原来弘昭竟然不知道他的祖父是皇上的事。见林雨桐点点头,弘昭才掰着手指头道:“祖父是阿玛的阿玛,原来阿玛的阿玛是皇帝。”之后就一脸羡慕的看着回程中做了马车的四爷。好像十分羡慕四爷。
在他的意识里,皇上是什么样的存在,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大概在嬷嬷们的讲述里,那就是一个类似神明的存在。他把皇上当成了故事里、传说中了不起的人物了。
也因为在家里,四爷从不称呼皇上为皇阿玛。而大家又潜意识里觉得这种明显的事还要说吗?有了这样的想法,反倒叫弘昭的认知里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我想着这孩子在宫里呆了几个月,好歹是明白的。”林雨桐有些讪讪的。
四爷理解的点点头,拍了拍林雨桐的手道:“没事!爷知道。”然后对弘昭笑道:“皇上是阿玛的皇阿玛。皇阿玛跟阿玛是不一样的。弘昭要记住了。”
弘昭愣愣的点点头。
林雨桐有点心疼的将孩子抱过来,看着四爷的眼神有些埋怨。这话虽然没错,但爷你也有从阿玛变成皇阿玛的一天。
四爷见林雨桐的目光有异,就问她怎么了?
林雨桐附在四爷的耳边,将那些话说了。
四爷一把攥住林雨桐的手,眼睛黑亮黑亮的,“你就这么确信?”
林雨桐点点头,“除了爷,谁也不配。”
四爷嗯了一声,将弘昭往怀里一揽,“放心。人跟人还是不一样的。”
这是想说他跟皇上的性情是不一样的。
林雨桐看他,他安抚的笑笑,“不过,弘昭也该开始学一些东西了。人啊,心里多少还得有点畏惧才好。”
这话林雨桐也认同。不管面对什么,人都得有一种畏惧中带着虔诚的心。
在这样的世道下,特立独行只能死的更快。所以,在什么世道,就按什么世道的标准来。这也是林雨桐一直所坚持的。
而且也是林雨桐不干涉四爷教育孩子的根本原因。
宫宴上的饭菜其实是吃不饱的。回来之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加餐。
弘昀就小声道:“弘晳看着低调了很多。”然后又道:“我瞧着他一直有话要跟大哥说,大哥却避开了,是有什么缘故不成?”
弘晖瞪了一眼,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找自己肯定是他自己的意思,而不是二伯的意思。他要真说了什么要转达阿玛的话,自己是接还是不接?
四爷将碗里的面连带着汤一起吃完,才道:“明儿,弘昀加一页的功课。”
这就是惩罚了。
弘昀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了。
第166章 清穿故事(75)
吃完饭,弘晖才小声对四爷道:“弘晳的想法儿子也不知道。但瞧着他现在样子,倒是难说的很。要真是不甘心,以后也是事端。”他其实猜弘晳想叫自己阿玛为他说话,将他放出去。
可废太子的事跟其他的不一样。
阿玛能给直郡王大伯送礼,能给十三叔说话,但绝不能碰触废太子的事。
私心上,二伯或许是好的。就算弘晳以前矜骄了些,但自己也绝没有对他带有偏见。可他的身份确实太特殊,让他在宫里,何尝不是一种保护?难道被外面的那些人摆布,将一辈子搭进去就好了?
皇上如今是对二伯心有愧疚,他要是能借着这股子愧疚,叫皇上给他做好安排,能甘于平淡低调的过日子,或许,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但要是真不甘心,想生事端,这事,就难说了。
但不管怎样,现在还轮不到自己给人家难堪看。见了面还得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四爷点点头,“你知道轻重就好。随他去。”
弘晖这才起身要告退。林雨桐从回来就闻见这小子身上有酒气,这会子味道还没散。刚想要逮住说两句,弘晖马上就窜了。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喝酒了。爷也不说说他。”林雨桐将豆浆递过去,“快趁热喝。”
这才刚吃完饭。四爷无奈的接过来,“孩子大了,喝点酒怕什么。不过量就好。”说完又看林雨桐,将手里的豆浆喝了。
林雨桐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有些不认同,刚十四岁的孩子算大吗?
四爷像是明白林雨桐的意思,就道:“咱们俩这么大的时候都成亲了。十三和十四这么大的时候都当阿玛了。哪里还是孩子?”
好!这也是事实。
大儿子快娶媳妇了,小儿子还不到懂事的年纪,肚子里还有没生下来的。以后的路还有很长要走啊。
她这么跟四爷说,四爷就笑,“这是福气。皇上到现在还添皇阿哥呢。”
p福气!叫儿子跟孙子一起玩,多尴尬啊。
两人说说笑笑,话题一会子就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可八爷府里,夫妻相对而坐,却相顾无言。
“福晋,我到底要怎么做,你心里才能好过点。”八爷皱眉看着八福晋。
八福晋嘴角一翘,“今儿的事,我有错。但娘娘觉得弘旺的身份低,他额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我却无能为力。这些年,也是我对不住你,没给你添一儿半女。”
八爷面色当即就一变,“娘娘是什么心思,我自是知道的。她不过是盼着咱们多子多孙多福气罢了。其他的,她没多想。”
“我也是这么想的。回来还觉得很后悔。”八福晋看着八爷,“娘娘更喜欢年氏,爷以后叫年氏去伺候娘娘。”
八爷嘴里更加的苦涩。这些年,福晋对娘娘算是不错了。将宫里打点的妥妥当当的。福晋性子硬,不喜欢说讨巧的话,但却没有一点对不住娘娘的。这些年,也因为没孩子,心里歉疚,对娘娘越发的体贴起来。
如今,还是因为多了一个年氏,就叫福晋对娘娘冷了心。
可他能说谁的不对呢?抱怨娘娘?好似娘娘也没错。她第一次见自己的侧福晋,盼着生一个出身好看的孙儿,人之常情。可福晋只会觉得这些年的孝顺,这些年的情谊全都白费了。
这就成了一个没办法调和的矛盾。
他本来就没打算叫年氏今年跟着进宫的。是她自己早早的起来,守在外面,难道还能撕寽了脸面给挡回去。果然,就出事了。
八爷跟八福晋不能讲道理,只能说情分,“福晋,咱们少年夫妻,相伴了这么多年了。你没嫌弃我,我也觉得你好。这么些年,咱们过的也挺好。我也觉得,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那些年,在宫里,咱们的日子多难啊。看见谁都给陪个笑脸。为了我能有个差事,你伺候惠妃娘娘比大福晋都精心。这些事,我都记得。那是时候我就发誓,这一辈子,再不叫你跟别人低声下气,也叫你扬眉吐气,不用看谁的脸色过活。这么些年了,我没觉得对不起谁,唯独你。我总觉得还不清这情分。我知道你一心待我,盼着我一心待你。只要我一心对你,你恨不能将心掏出来。这些我都知道。年氏进门,你伤心了。这事是我的不对。没有事先跟你好好说说。可咱们如今走到了这一步,不往前走,直郡王就是咱们的下场了。咱们只能赢不能输。过完年,青海那边恐有战事,年羹尧是不二的人选。可老十四虎视眈眈,要跟着进来搅和,我正是为难的时候。等将来事情成了,咱们有多少好日子不能过。等咱们再也不用借着别人的力了,我就只守着你过日子。行不行?”
八福晋眼泪嗒嗒的往下掉,“胤禩,你还是不懂……我就是心里难受。”
他说的那些过往的日子,从八福晋眼前一点一点闪过。
那时候,想要热水,都得排在一众兄弟的后面。吃的饭食,也尽量捡一些不麻烦人的,就怕叫人说出个什么来。
分到的院子,最小最窄,夏天闷,冬天阴冷。
宫里的娘娘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得人处处照料着她。自己又没有娘家的人,她在外祖家长大,舅舅又不是跟自家娘一个肚子里蹦出来了的,对自家娘都没多少感情,更何况自己这个外甥女。那真是没有一点助力。
那时候,日子过的艰难,对谁都得端着笑脸。可心里却是舒坦的,自在的。受多少委屈,只要想要还有个人陪着,就觉得值得。
如今的八爷,不再是龟缩在皇宫阿哥所一角的八阿哥了。成了任谁都要顾忌几分的八爷。
可自己这心里反倒没着没落。日子反倒没有什么趣味可言了。
都说自己豁得出去,可那是因为自己除了胤禩,再没有什么好牵绊的。
别的皇子福晋有娘家要顾忌,有孩子要照看。所以,就得学会迁就,学会忍让。哪怕被妾室爬在头上,也得笑着忍了。
可自己有什么呢?没有阿玛额娘,父族从来没接触过。他们倒是想靠过来,可自己凭什么就得给他们靠。就算是抚养自己的母族,皇上已经不喜欢了。不会因为自己如何而被牵连。自己又没有孩子要顾忌。唯一放在心里的,觉得拥有的,就只有胤禩。
胤禩不仅是自己的丈夫,还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连他也失去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呢?
人心里总得有个念想,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八福晋迷茫了,她不知道再接着下去,夫妻会走到哪一步。
八爷看着八福晋的神色,就单膝跪在八福晋面前,拉着她的手,“就算为了我。只为了我,好不好?忍过这一段了,前面就是一片坦途了。”
坦途吗?
或许。
大年初三,宫里的活动才完。人还没缓过来,当天晚上,就有人来报丧,大福晋没了。
林雨桐唬了一跳,“怎么事先一点都没听见消息?”
四爷披着衣服起来,“大过年的,估计也不敢请太医。怕冲撞了什么。不吉利。”
大福晋不为别人考虑,也得为弘昱考虑,不能叫上面的人因为她厌恶了弘昱。
林雨桐跟着一叹,“也是几个女儿抚蒙,大嫂子心里落下了病。”
四爷沉吟片刻,“只怕大过年的,这事不敢叫皇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