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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傅彦行这才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只低声道,“你想看哪本看哪本。”
    “啊?”涟歌忍不住失望出声,糯糯道,“是,陛下。”
    傅彦行没再说话,鼻尖嗅着她的缱绻味道,静静待了许久才悄无声息走了。
    涟歌爬到床上也没敢睡实,第二日一大早便起床去读书,可那十来本书全是由太医们手写书就,字迹潦草还晦涩难懂,她看了一个上午也没背下多少。好在那毕竟是历任太医院首们的心血之作,她觉得大有裨益,先前的不愿少了很多。
    这四天里她夙兴夜寐地读,才将那堆书里最薄的那一本看了个大概。
    萧涟漪从王氏处看完账本回来,瞧见她屋里还亮着灯,打了帘子进来劝道,“眠眠,明日还要进宫去,你早些歇着吧。”
    她早就知道这位妹妹在自学医术,却没曾想她竟苦心钻研到这地步。
    被姐姐用这样怜爱的目光瞧着,涟歌只觉得心里苦,她又不敢说这是傅彦行让她背的,就是因为明日要进宫她才今晚上才得更努力才好。
    “大姐姐先去歇着吧,我看完这章便去。”她低下头又沉浸在书海里。
    萧涟漪摇摇头走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莳花也进来劝,“姑娘,亥时了,您该就寝了。”
    涟歌头也不抬,道,“你先下去睡吧,我看完就去。”
    莳花不知自家姑娘这几天是怎么了,但晓得她是说一不二的主,知道劝不动,将书桌上的灯芯拨亮些便退下了。
    屋内亮了数盏灯,照得屋内事物投下无数影子,安静地热闹着。桌边桌案上俯着一个精致的玉人,表情严肃,神态清和,正专心致志地沉溺于手中所读。长长的乌发铺满整个挺拔秀致的背,堪堪掩住挺翘的臀。
    傅彦行自窗间翻进来,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待看清她手中所拿,心中狂喜——
    原来她竟如此珍视朕的心意,这么晚了还在挑灯夜读!
    涟歌看完手中篇目,吹了灯准备去睡,却瞧见窗边立着个身影,手里捧着件衣物,专注地看着自己。
    她被吓得一个趔趄,那身影一动便过来搂了她的腰,等她反应过来人已被放在软榻上,耳边是他沉沉的呼吸,“小心。”
    涟歌瑟瑟发抖:陛下怎么又来了?
    第41章 沉睡
    “陛下,您……”怎么又来了?
    傅彦行似还在回味刚才拢着小姑娘腰时的滑腻触感, 沉着脸问道,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她这般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睡晚了对身体不好, 虽是读他送的过来的书, 他也不希望她这般日夜颠倒。
    涟歌被问住,莫名觉得他有些不高兴,只好道,“臣女资质愚钝, 便想着刻苦些,能早日将书看完, 好还给陛下。”
    他皱眉,“不必如此。”
    他已经明白过来,小姑娘是误解他的意思了,可让他明明白白说出来,我只是想投其所好讨你欢心, 他又说不出口, 便黑着个脸。
    涟歌在软塌上如坐针毡。她是真的不喜欢自个儿闺房里多个外男, 哪怕这人是皇帝, 她还是觉得不舒服,更何况还是这样晚的时候,又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沉默着,好半晌才道,“陛下, 夜深了。”
    她在送客。
    傅彦行恍若未闻,去将方才的烟绿色海棠素缎掐腰裙拿过来放桌上,道,“明日你穿这个。”
    涟歌扫了一眼,是十分美丽却不张扬的素色,虽然是叠起来的,也看得出做工精美,哪怕在夜间灯光下也隐约可见流光闪动,让她想起她第一次为他诊平安脉时他身上穿的那件,她从庄子上回濮阳以后还特意去成衣店问过,知道那是流烟锦,十分珍贵。
    她不太清楚他的意思,但想起祖母的叮嘱,便道,“陛下,臣女不想做公主的伴读。”
    她的祖母不喜欢南阳太长公主,也捎带着不喜欢太皇太后,她若是做了公主伴读,就得隔两日在宫里住两日,多多少少会和那些贵到极点的人接触,她的祖母不会开心的。
    以她的年纪,被选为公主伴读的可能性不大,可她也担忧不是?
    傅彦行道,“你放心。”
    虽他本意是叫傅昕妙选她,这样她可以时常出入宫闱,他见她的次数就多些,可既她不愿,便罢了,总得让小姑娘自己开心才好。
    “那这件衣裳?”她指着那件低调中透着华贵的衣裙问道。
    傅彦行起身站到窗边,煞有介事道,“穿上这个,华昭不会选你。”
    涟歌欣喜,笑道,“谢陛下。”
    陛下金口玉言,说不会选她就一定不会选她的!
    她这般欣喜的模样,小嘴抿起处起了个浅浅的窝,像是把美酒都盛进窝里,不用往外倒,光是看着就会醉。
    傅彦行神色古怪地看着,知道她是真心不想做公主伴读,便问道,“人人都想做公主伴读,怎么你却不想?”
    涟歌摇头,“臣女喜欢自在些。”他并未因她的话不快,她接着道,“宫里虽好,臣女还是喜欢家里。”
    傅彦行眸色沉了沉,道,“总要习惯。”
    他话里有话,涟歌没听出来,轻轻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儿来,再次提醒他,“陛下,夜深了。”
    她困了。
    这次傅彦行未在逗留,推开窗,临走又转过身来,“以后不必如此刻苦,那些书你慢慢读便是,朕不是想考你。”
    他身影一跃,很快消失在溶溶月色里,涟歌走到窗边去,将窗户反锁了。
    明天开始,一定要让莳花她们将窗户锁紧。
    这般想着,她进入了梦乡。
    头晚上看书到半夜,又与傅彦行说了会儿话,第二日便醒的晚了,迷迷糊糊脸间听见莳萝的声音,“这裙子是哪里来的?”
    莳花端了洗漱的热水进来,听见莳萝的话也过来看,昨夜是她在外间守夜,记得很清楚,她去睡之前未见过这衣服,“许是姑娘昨夜拿出来准备今日穿的。”
    莳萝将裙子拿过来挂到桃木嵌黄杨龙首衣架上挂着,轻轻打理上面的褶皱,被柔软光滑的细腻触感折服,感叹道,“摸起来真软。”
    涟歌坐起身,问道,“什么真软?”
    两个侍女忙请安问好,莳花拧了帕子给她净面,道,“您昨夜拿出来的衣裙啊。又好看又舒服。”
    涟歌穿鞋的脚一顿,道,“是的。”
    她昨夜根本没看过那件衣裙到底什么样,直到穿在身上了才发现是真美。烟绿色拼白色的交领大袖长袍,宽宽的腰封将纤腰束成细细的一握。一整只右袖上绣了一枝牡丹,细看只有半朵纷繁精致的花,另半朵在对应的裙摆上,将手臂放下时合拢成一朵,真是匠心独运,别出心裁。连压裙摆的玉佩也是两朵牡丹花,用深绿的锦线挂了,垂在腰间轻摇慢摆。
    莳萝心思巧,给她戴的头面也以精巧雅致为主。涟歌整个人也都衬得像一朵绿牡丹,美而不显,就是有点儿热。
    如今大楚时兴的是齐胸襦裙和轻便活泼的短裾,像这样的交领大袖长袍,平日里是没多少姑娘喜欢穿的。
    “姑娘,要不咱换一件衣裳吧?”莳萝道,如今都是六月天了,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等中午日头辣起来,姑娘肯定会流干的。
    涟歌道,“就穿这个吧。”
    刚拾掇好,萧涟漪便过来问她准备好没,瞧见她穿成这样,也没说什么,只让莳萝随身带个小扇子。
    因要选伴读,傅昕妙前几日就搬回了自个儿的长乐宫。她知道今日自己是主场,一大早便将何窈请进来陪她,她心中对选伴读一事是不大乐意的,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
    何窈十四岁了,是不可能给她做伴读的,便在一旁温声劝着。
    “表姐,一会儿你可得帮我盯着点儿。”傅昕妙坐在绣墩上,任嬷嬷给她梳头发,心中很有些担忧。
    那是世家女们,要么是看在她的公主身份上奉承她的,要么是表面对她好其实背地里说她胆小没有公主气派的,甚至还有些是冲着她的哥哥们才讨好她的,这些人她一概不喜欢。剩下那些会真心待她的,又多半自视清高不愿主动与她多接触,弄得她这么些年只有表姐何窈一个闺友。
    何窈柔柔笑道,“那可不成,妙妙长大了,要学着自己识人了。且今天这般重要的日子,姑母肯定会为你把关的。”
    傅昕妙叹口气,“母后肯定是嫌我烦了。”
    涟歌进了宫,便有璟阳宫人过来传,说太皇太后知她在宫里,宣她去说话。
    因时辰还早,又得太皇太后传召,萧涟漪也不好拦,便道,“你先去。”
    涟歌点点头,跟着那宫人走了,绕过了几个宫殿后方发现这不是去璟阳宫的路,虽她只跟着钟易走过几次,可明显记得璟阳宫在御花园南面,可这宫人带着她打御花园外边穿过以后却是往西边走。
    涟歌停下来,唤那宫人,道,“我想去净室,劳烦小公公带我去。”
    那宫人一愣,便要去抓她的手,道,“姑娘还是跟着奴才走吧,莫让太皇太后等急了。”
    涟歌往旁边一躲,避开了他的手,转身往回跑,可她今日穿的长袍大袖,没几下给人抓住,那宫人掏出一张帕子,将她嘴捂了。
    那帕子上抹了药,涟歌没挣扎两下便失了力,晕倒在他怀里,那宫人小心翼翼将人抱住,悄无声息进了一个宫殿。
    霍青在宫中不便多现身,将人拿住以后才唤了个女云卫过来,将涟歌抱着,一路往宸阳宫去,傅彦行还在和百官们议事,霍青找到流安一阵耳语,方将事情说了。
    流安吓得一抖,这萧二姑娘如今是陛下的心头好,谁敢在宫里动她?
    霍青已经让人拿了那个小太监,就等云卫查出来了,但此刻怎么解决目前的状况才是首要的,流安便做主让将人抱进了宸阳偏殿。
    傅彦行打议事殿出来,流安小跑着上前道,“有人在宫中对姑娘下手,霍副首让人将姑娘抱了回来,安置在偏殿里。”
    傅彦行一双沉沉黑眸凌厉地看过去,解下外袍扔给他,径直朝偏殿走去。
    室内燃着香,那女云卫会些医术,查探出涟歌只是陷入昏睡里,便在一旁小心守着。
    须臾,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稳步进入室内。
    女云卫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跪下,傅彦行看也未看她,上前走了两步,拨开锦帷,径自走到屏风后去。
    被衾里涟歌陷入昏昏沉睡中,却很不安稳,眉头皱得紧紧的,脸颊泛起红色,小脸侧着压在软枕上,玉颈前倾,露出颈间系着兜衣的红绳,更显得肤白如雪。傅彦行的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那点湿润上,又移到她长长的羽睫上。
    “如何?”他低沉着声音淡淡问道。
    女云卫小声回道,“是浸了曼陀罗汁的帕子,不伤身,却要一个时辰才能醒。”
    傅彦行眸色沉了沉,道,“可有旁的法子?”
    那女云卫道,“可以针刺膻中穴,”她停了两息,道,“会有些疼。”
    傅彦行挥手让众人退下去,伸出修长的指,轻拈她若悬胆的精巧琼鼻,沉睡的人依旧不醒,只是因呼吸不顺畅张开了娇艳的嘴唇,轻呼出的口息落到他掌心,让他手指抖了抖,赶紧放开。
    许是有些热,涟歌翻了个身,一只手臂无意识地从被衾一角钻出来,小腿一踢,一双只着了白色短袜的玉足也调皮地露在外面,能看见细嫩的脚踝。
    他虽做了两回登徒子,却头一回瞧见她睡觉的模样,觉得很有些新奇,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捉住她不盈一握的小脚丫放进薄被里。
    涟歌朦朦胧胧间觉得脚有些痒,不由自主往被窝里缩了缩,那痒又延伸到肩膀上,让她颇不耐地动了动,傅彦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臂,像撸猫似的,喜极了她这般安静顺从的模样。
    外间忽然传来说话声,是傅昕妙,“流安,皇帝哥哥在吗?”
    流安小声说着什么,傅昕妙已经往偏殿过来,推门进来了。
    傅彦行掌风一扫将床帘落下遮住内里春光,闪身过了屏风,肃着脸轻斥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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