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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以沈灵殊对那个借钱给傅子渊的人的了解,绝对不是顾念旧情的人,只能是傅子渊手上有什么利益让他心动——那么,傅子渊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呢?
    沈灵殊先假设有这个东西,在傅子渊离开酒店之后,迅速派人去他住的酒店秘密搜索。
    发现,傅子渊手上竟然有当年沈灵殊被关进那栋别墅前几日的监控录像!
    这些年来沈灵殊的那五年在公众面前一直是隐藏起来的,他的学历,很多东西都是经过伪造的,在公众认知里面,他幼年父母双亡之后,便出国读书去了,之后学成凯旋归来,直接接手沈氏,成为沈氏的总裁,不会有人料到他居然被当成犯人关押过五年。若是傅子渊手上的东西一旦泄露出去,必定会动摇沈氏的公信力。
    刀刃要用在关键时候,傅子渊这么多年不拿出来,也只是在等待着筹到那笔钱而已。
    他有了钱之后,只需要联系上记者,放出一个消息,便能等着沈氏股价暴跌。他与傅氏旧友在低价之时大笔购入,不消几日,便能回本大赚一笔,甚至股份凑一凑,还能一跃重回沈氏的股东。因为他知道沈灵殊有能力做好公关措施,所以股价回涨是势在必得的事情。
    沈灵殊坐在办公室里,盯着保镖去傅子渊那里搜来的录像带,脸色一时之间阴沉得可怕。
    那五年即便有过容完的存在,也是他最忌讳提起的一段日子,他万万没想到,傅家还留了后手,将他如何被关进别墅的过程全都录了下来。
    这些年没有派上用场,也只不过是因为想趁着东风,一石二鸟,让他名誉扫地的同时还夺取部分沈氏的股份。这录像带一旦公诸于众,傅家两位势必要被警方调查,而傅子渊当年未成年,可以和此时撇得干干净净……所以,怪不得这次回国,傅子渊是不顾他父母回来的,原来已经抱了出卖他父母换取钱财的心思……
    “他还有备份吗?”沈灵殊冷冷地问。
    助理道:“应该没有了,已经把他这些年网上所有留下过的踪迹全都查遍,黑不进去的全都给他做封存处理了。”
    这样一来,傅子渊不可能还在任何地方存有这视频的备份。
    沈灵殊出手得很快,这件事情前后发生不过半天时间,简直是电光火石之间,傅子渊刚到美术馆,还未与那记者碰上面,便被助理派去的人绑了回来!随后被丢回酒店,却发现能够用来威胁到沈灵殊的视频带已经不见了!
    傅子渊简直疯了,尚未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收到了先前联系好的那位傅家的老朋友的电话。那人在电话里说得相当委婉,但话里话外无非一句话:不敢再掺和他和沈家的恩怨,让他早点还钱。
    到了这时,傅子渊也猜到发生什么了。
    他只是没想到,他的一切都做得相当隐秘,与傅家那位老朋友见面是在回国之前,去美术馆见记者也绝对不会令任何人察觉,美术馆那么多人,谁会知道他想干什么。可万万没想到沈灵殊居然能在短短半小时内识破他到底想干什么,并几乎是立刻,派了两拨人分头去酒店和美术馆——
    他当然不知道,沈灵殊背后还有个提醒了句的容完。
    当傅子渊脸色铁青地跌坐在酒店床上,继而又接到了容完的邀请短信。
    下午五点,芙蓉园,a包厢。
    他控制不住地将手机摔了出去,可随即想到,舒添衍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又咬牙过去捡了回来。
    第96章 豪门腿疾冷少
    傅子渊自然无法容忍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原本舒添衍在他眼中, 只是个印象不深的的被他资助过的穷孩子、一颗用来动摇沈灵殊的棋子。即便读过所有舒添衍对自己写的那些信, 他也是无动于衷的。他捐助那些孩子,原本就不是发好心, 而是做做样子罢了,因此,舒添衍在信中的那些感激, 叫他完全触动不起来。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必须利用舒添衍, 或许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
    于是在去见舒添衍之前, 他精心做好了准备。
    芙蓉园的地方已定, 但该布置的小提琴手和花束一定要有, 蛋糕里吃出惊喜这种套路虽然老套, 但是对于舒添衍那样的从穷地方出来的大学生而言,应该还是值得一做。
    除此之外, 他也洗了个澡,将挫败的情绪掩饰好, 抹上发胶, 他对自己的外表还是相当自信的,更何况, 舒添衍先前那么多年都钟情于他, 没道理一朝攀上了富贵, 就把他抛诸脑后。
    做完这一切, 傅子渊提前十五分钟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他本以为舒添衍应该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毕竟那些写给自己的信里, 舒添衍对自己那么仰慕,感激之意溢于言表,这次还主动邀请自己见面……
    但万万没想到,他去了之后,包厢里空无一人,侍应生只让他稍稍等一下,说另一位预定包厢的客人还没有到。
    “好。”傅子渊对侍应生微微笑了一下,转过身,脸色却是变了一下。
    上次在医院里遇见,舒添衍就对他非常疏离,简直令人费解,而现在又表现出对与他的会面毫不期待的样子,简直和写信来的那个热情小孩判若两人……要不是确认现在这个舒添衍就是当年受过他资助,又年复一年给他写信的舒添衍,他都要怀疑自己找错人了。
    等了一会儿,傅子渊心情已经是不大好了,但只能冷静地坐下来继续等。
    容完没有提前到,却也没有迟到,卡着点,刚刚好推门进包厢。
    进去后,容完看到里面的景象,也微微愣了愣,傅子渊这次回国如果没有那位给他提供资金的人帮助的话,其实是非常狼狈的,他在国内娇生惯养惯了,在国外赚不到什么钱,即便有些积蓄,也很容易就挥霍光了,所以现在给他提供资金的人将所有资金冻结之后,他身上可以说是只剩下最后一小笔救命钱……
    可是,他显然没有把这笔救命钱用在刀刃上。
    或者说,他自以为他用在了刀刃上。
    包厢里已经点好了一桌子菜,非常铺张浪费,都是按照舒添衍的喜好来的,看来傅子渊也是下了点功夫的,还点了蜡烛,开了名贵的香槟,中间放着三层蛋糕以及花束,角落流淌着从小提琴中溢出来的音乐。
    傅子渊听见门口有动静,赶紧站了起来,笑着拉开椅子:“小衍,你来了?坐。”
    这回他显而易见地比上次在医院里要殷勤许多。
    容完走过来坐下,看了他一眼:“傅先生,叫我舒添衍就可以了,我们也就当年见过一面,关系没那么好。”
    傅子渊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在容完对面坐下。
    他顿了顿,道:“这回主动找我是有什么困难吗,放心,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他笃定,沈灵殊与舒添衍之间不过是大学生傍大款的关系而已。以沈灵殊多疑的性格,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别说将当年被囚禁的事情告诉舒添衍,因此,这回他在沈灵殊手上惨败的事情,舒添衍自然也是不知道的。那么,在舒添衍心目中,他就还是当年那个一次性资助十几个穷孩子的有钱阔少。
    因此他说这话,也是站在高舒添衍一头的角度上。
    却没料到,容完忽然掏出一张卡来。
    “这是您这么多年来资助过我的金额,以三倍的利息还给您,都在里面了。”容完淡淡道:“谢谢您当年的帮助,不过现在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当年傅子渊资助过十几个小孩,每个小孩拿到的钱也不过几万块,即便是持续受到资助的舒添衍,这些年所有的总额也不超过十万块。而现在,即便容完用三倍还给他,也只是三十万而已。可他想要的岂止是三十万?要是能得到沈氏的话,这三十万不过用来垫脚的而已。
    傅子渊心情不大妙,并没伸手去拿那张卡,而是温和地道:“这些事不急着说,先吃饭,叙叙旧吧。”
    他点了好大一桌子菜,还有蛋糕中的惊喜,若是舒添衍动都不动,那么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
    容完无动于衷道:“傅先生,我吃过饭才来的,不饿。”
    傅子渊:“……”
    这下傅子渊哪里还能看不出来他满满的抗拒和万分的冷淡?简直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容完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过去七分钟了,小气的沈灵殊只给了他十分钟,要是不能在十分钟内解决掉这一切,沈灵殊又要开始翻陈年烂谷子的旧账了。
    傅子渊也注意到容完一直在看时间,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你写过的那些信,我全都看过了,我以为,你在信里对我的感激是真的。”
    见容完没作声,他露出几分怅惘的表情:“其实,要不是这几年因为某些限制不能回国,我早就想回来见一见你了。这次之所以回来,也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容完道:“我过得很好。”
    “父亲病重住院,这也叫过得好?”傅子渊以为他在自己面前装坚强,叹了口气,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国外,国外的发展机会肯定更好,我也能提供给你沈灵殊给你的那些条件。”
    他无法理解为何舒添衍对他的态度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唯一的解释便是舒添衍这小子从小穷怕了,傍上了沈灵殊之后便开始贪慕虚荣了,所以现在才对他这样冷淡。他对这种人虽然非常不齿,可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必须将戏演到位。
    更何况,他相信,在他和沈灵殊之间,舒添衍应该还是对他更有感情。那么,他只需要开出和沈灵殊相同的条件,舒添衍没道理还会拒绝他……
    傅子渊这样想着,已然有了几分把握,盯着容完的视线也充满了志得意满。
    现在,只需要将舒添衍拉拢过来,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
    这包厢虽然被小提琴手的琴声充斥着,但隔音效果却一般,他们在这边说的话,隔壁包厢的沈灵殊支楞着耳朵肯定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容完猜测此时沈灵殊听到傅子渊如此光明正大地挖墙脚,俊脸一定全黑了。
    容完忍不住笑了笑。
    见他笑起来,傅子渊更加以为这事有了八成的把握,于是也跟着露出笑容,可谁知,下一秒就听见容完道:“对不起傅先生,我不愿意。”
    “你愿意的话——”傅子渊微笑道,猛然一怔:“等等,你不愿意?”
    他脸色都控制不住地变了,盯着容完,竭力按捺住,声音却差点破音:“为什么?”
    “国内有我挂念和喜欢的人。”容完刻意提高音量:“傅先生,但不是你。”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了。
    傅子渊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盯着容完,脸色铁青。话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贪慕虚荣?知道沈灵殊有钱,所以才去傍沈灵殊,否则当年给他写了那么多信,字字肺腑,那些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但容完也不在乎傅子渊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解释完这一切之后,他就打算走了。
    傅子渊骨子里是个自负的人,被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他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但他到底没忘记自己来到底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于是按捺住心头的怒火,还是挤出笑容:“我送你?”
    容完拒绝得更彻底:“不用了,沈先生来接我了。”
    傅子渊:“……”
    包厢内小提琴音乐还在继续,菜还是热乎的,蛋糕也精致无缺,可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容完来了一趟,又走了,就只剩下傅子渊一个人坐在原位置,一无所获。傅子渊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控制不住地一拳捣在桌子上。他这趟回国原本就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这事没完。
    容完离开芙蓉园酒店后,外面停着熟悉的车子,来接他的人。
    他拉开车门上去,沈灵殊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显而易见的心情很好,就像是凯旋归来的将军,知道自己打了场胜仗,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春风得意,甚至连日以来周身压得很低的气场都放晴了。
    虽然知道容完刻意抬高声音,就是为了将某些话说给他听的,但不得不承认,沈灵殊听到这些话,心头密布多日的乌云终于散开了。当着傅子渊的面说这些话,容完无非就是想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现在这颗定心丸他吃下了,还琢磨出些丝丝的甜味儿来。
    更重要的是,容完既然能这样对傅子渊,那就说明,当年爱慕过傅子渊,给傅子渊写过信的“舒添衍”和他无关。
    这对沈灵殊而言,非常重要。
    他那些躁动不安的嫉妒欲和占有欲,也稍稍平复下来。
    ——国内有我挂念和喜欢的人。
    耳边回想着这些话,沈灵殊耳根逐渐爬上一丝红色,嘴角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要扬起,可又竭力将神情绷住。
    他抬了抬腕表,道:“十分钟三十六秒。”
    解决了傅子渊这个大麻烦,消除了沈灵殊心中的隔阂,容完的心情也正好,决定不和他计较,笑着凑过去:“这么掐着秒表计算?怎么样,超了三十六秒,你还要惩罚我?”
    沈灵殊沉吟道:“那就,给傅子渊写过的信也要给我统统写一遍。”
    “这不公平!”容完无语凝噎道:“你明知道——”给傅子渊写那些信的并不是我。
    沈灵殊假装一无所知地反问:“明知道什么?”
    容完受到限制说不出口,只能瞪着沈灵殊。
    沈灵殊见容完并不打算明说,却也不急,他此刻吃下了定心丸,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定,眼角眉梢都透出愉悦来。但他决定装死,“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慢慢写吧,来日方长。”
    要那只是一封信,容完抄抄也就罢了,权当情趣,可舒添衍这小孩非常执着,每年两三封信,到目前为止加起来总共也有几万字了,要容完写那么长一封情书,还不如剁手算了。
    容完抗拒道:“慢慢写也不行,那么多,要写多久才能写完?”
    沈灵殊见他不肯,沉默了下。
    容完还没说些什么呢,就见沈灵殊垂下了眼睫,肩膀也垂下了,显得有几分失落的样子。他道:“其实我从小一直很羡慕傅子渊,他有的我全都没有,所以我也想要有。”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气声,显得有几分可怜,容完心中顿时一软,脑子里理智全无,咬了咬牙道:“……那好吧,行行行,我写。”
    话音刚落,就被沈灵殊搂进怀里。
    沈灵殊心脏跳动很快,容完能够听得出来,他忍不住笑了笑,微微支起头,就撞见沈灵殊眸子里浮现的势在必得的笑意,哪里有方才自己臆想出来的氤氲的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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