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是不是又想出了啥好主意？”陆翠芳问。
    谷雨神秘一笑，却并不多说，只道：“妈，一会儿您自己先回田间小屋，我跟亦扬还有点事情要办。”
    “你俩不跟我一块儿回去啊？那你俩要去干啥？”
    “妈，您就甭管了，反正那一半的房产和田地，我们保管帮您要回来就成！”谷雨承诺道。
    “那……那你俩可不许去和江家人打架，回头打伤了，还得赔钱，可划不来！”
    谷雨点点头，然后就和陆亦扬一起，把陆翠芳送到了回田间小路的岔口，才去办自己的事。
    夜晚，很快过去。
    江大山从床上起来，觉得浑身绵软无力。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以前他还不信，可自打跟郭寡妇住一块儿了之后，他才深刻的感受到身子骨儿快被掏空的滋味儿。
    唉，谁让自己总喜欢图晚上舒坦呢？
    晚上舒坦了，早上起来可不就是要遭罪么？
    他叹了口气，伸手推了推旁边的郭寡妇。
    “起床了，赶紧起来给儿媳妇儿做早饭去！她现在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
    哪知，郭寡妇不仅没起来，还翻了个身，蒙上被子继续睡了。
    “哎，我叫你起床呢，你听见没有？”江大山有些不满。
    郭寡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不耐烦的应道：“那是你儿媳妇，又不是我儿媳妇！你要伺候，你自己伺候去，别拉上我！”
    江大山有点懵。
    从前陆翠芳在的时候，那一日三餐，基本全都是她操持的。
    家里大小事务，也从来不需要他操心。
    怎么现在到了郭寡妇这儿，他的话就不好使了呢？
    “美娥，别说这种胡话。你嫁给我了，就是我老婆了，那我儿媳妇自然就是你儿媳妇。你这当婆婆的，总得有个当婆婆的样子吧？”江大山好言哄道。
    可郭寡妇还是不肯起床。
    “我说了，我不想起床，我也不想伺候她。你要是再在这里废话，以后晚上就别想再上我的床！”
    这话，轻而易举就直接拿住了江大山的死穴。
    他为啥喜欢郭寡妇，不就是图床上那点事儿么？
    要是她以后真不让他上床了，那他后半辈子可怎么熬？
    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不愿意给陈晓兰做早饭，那就不做吧，他就当自己娶了个祖宗回来的，不然还能咋滴？
    叹了口气，江大山穿好衣服，自己出了房门。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脚还没踏出去，就有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
    难劲头儿，真恨不得连他的天灵盖儿都给掀翻咯！
    “什么味儿啊这是？”
    江大山捂着鼻子，下意识想去找这恶臭的来源，却见自己家院子里不知啥时候，居然到处都是猪。
    有公的，也有母的。
    有小的，也有大的。
    放眼望去，简直连一处能站人的地方都没有了。
    “谁啊？这是谁干的？快给我站出来！”江大山顿时火冒三丈。
    好好的院子，被弄成了猪圈，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郭寡妇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的，现在被江大山这嗓子一嚎，自然是睡不成了。
    “这大清早的，你瞎嚷嚷什么啊？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郭寡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披着衣服出来。
    结果，她刚一走到房门口，就被那股子恶臭给熏到了，那张原本美艳的脸上，现在尽是厌恶和愤怒。
    “怎么这么臭啊？还有这些猪，这些猪都是从哪儿来的？哎，我昨天刚种的花儿，它们把我的花儿都给啃了！”
    郭寡妇说着，冲过去想打那些猪。
    结果，脚上的拖鞋踏空，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更惨的是，她的头发还不偏不倚，正好散落在一坨猪s上。
    那画面，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江……江大山，你……你快扶我起来，我……我扭到脚了……”郭寡妇哭着喊。
    江大山本来想去扶她的，可看到她头发上粘的东西，瞬间就没了兴致。
    “你自己起来！这么大个人了，连个路都不会走，我老江家的人都快被你给丢光了！”
    郭寡妇没想到江大山会这么嫌弃自己，心中自然颇为不满。
    “行，江大山，你给老娘记着。打今天起，你休想再上老娘的床！”
    江大山正在气头上，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她的威胁？
    冲她摆了摆手，就随便将她给打发了。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得搞清楚院子里这些猪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咯……咯……咯……”
    江大山正琢磨着，院子外头就传来一阵赶猪的叫唤声。
    半分钟后，一个魁梧的汉子，就赶着一群公猪进了江家院子。
    “陈老三！好啊，原来是你在背后整我！”江大山认清了来人，瞬间勃然大怒。
    陈老三一脸茫然。
    “老江，我咋整你了？你说话，可要讲证据的哩！”
    “证据？这满院子的猪，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哦，你说这些猪啊？这猪当然不能算证据，因为这是你家大小子让我喂到这儿来的！”陈老三答。
    江大山一怔：“我家大小子？”
    “对啊，就是那陆亦扬。昨天晚上，他跟他媳妇儿跑到我家，非让我租你们这房子。本来，我不太愿意，毕竟我怎么着还得看你老江的面子啊。你不点头，我哪里敢？”
    不知是不是心虚，陈老三说到一半，声音不自觉的低沉了下去。
    “可后来……后来他们看我不肯，就……就拿出了你和翠芳的离婚协议书，说这房子也有他老妈的一半儿，他们觉得这地方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租出去，也能收点租金。”
    听到这话，江大山气得差点吐血。
    “所以，你就租了？”
    陈老三瘪了瘪嘴，开口应道：“我……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嘛，我家就那么大点地方，今年我家母猪下的崽又多，实在是养不下了。而且，亦扬跟他媳妇开的价格也不高，一个月就2块钱。这么便宜的养猪场地，我上哪里找嘛！”
    陈老三的话，让江大山身体里的血，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脑门儿上冲。
    好啊，陆亦扬居然敢跟他玩阴的了。
    行，那他今个儿就奉陪到底，看谁玩得过谁！
    如此想着，他顺手捞了个钉耙，就气冲冲的出了门。
    而另一边，因为接了老姚工厂里的活儿，今天谷雨他们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哎，丫头，你昨天说今天或者明天，江大山会把那一半的房子和田地都还给我，是不是真的啊？你该不会，是为了哄我高兴，随便说的吧？”陆翠芳一边走，一边开口问道。
    因有陆亦扬推着独轮车，所以谷雨落得清闲，此刻见陆翠芳问起，索性一把挽住了她。
    “妈，我啥时候骗过你？我说他会还，他就一定会还！”
    “行，那我就安心等着，等着他那个杀千刀的把财产还我！”
    “这就对了！虽然咱们现在能挣钱，但该争取的东西，还是要一分不少的争取。不然，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个贱人？”
    “嗯，无论如何都不能便宜了他们！”
    婆媳俩一唱一和的说着，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走到了镇上的棉纺厂门口。
    “老公，你赶紧去电器行上班吧，不然一会儿搞完了，你们那个小气老板又要开始叽歪了。”谷雨催促道。
    陆亦扬点了点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帮谷雨把东西卸下来后，就匆匆往电器行的方向去了。
    至于谷雨，则跟陆翠芳一起去菜市场买了今天做外卖要用的食材。
    “咦，那不是麒麟么？”返回的路上，陆翠芳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麒麟？哪个麒麟？”谷雨一时没转过弯来。
    陆翠芳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喏，你看那像不像是郭寡妇的儿子董麒麟？”
    谷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到了郭寡妇家那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儿子。
    只是，这一次，他看着比从前要瘦上许多。
    估摸着，是那董大娘去世后，董家就再也没有人肯照拂他这个半大的孩子了。
    谷雨心头有点不落忍，便提着手里的菜，跟陆翠芳一起走了过去。
    “董麒麟，你在这儿干嘛？今天星期三，你不用上课的么？”
    董麒麟闻声，转头看过来，似有些意外，却终是一言未发，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计。
    谷雨扫了一眼，只见董麒麟旁边着炉子、面粉、大锅，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调料啥的。
    看这架势，是要做千层饼？
    “麒麟，你到底在这儿干啥啊？你……你这是要摆摊么？你才这么小，怎么能干这个？董家人也不管你？”陆翠芳一脸的心疼。
    董麒麟没做声，继续用自己稚嫩的双手揉搓着案板上的面粉。
    “这千层饼，是你奶奶生前总做给你吃的吧？”谷雨突然没由来的问了句。
    董麒麟还是没说话。
    只是，谷雨注意到了，听到“奶奶”这两个字，董麒麟的眼睛红了。
    然后，两颗晶莹的泪珠儿缓缓滑下，落入了他正在搓揉的面团上。
    谷雨想起董大娘去世的时候，董麒麟也是这样，痴痴的跪在那里，看着董大娘的遗像发呆，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他的沉默，让董家其他大人的喧闹，显得十分可笑。
    因为，其他人没了董大娘，还有别的亲人。
    可董麒麟没了董大娘，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即便，在外人看来，他还有郭寡妇这个从来没管过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