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因为我管教不严,让妹妹胡闹,伤害了呱呱,也伤害了临渊和小鱼,以及小鱼的弟弟,十分抱歉。”
底下一片惊讶之声。
说完,程如玉把话筒递给程如清。
程如清一脸不愿意与委屈,接过话筒,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不该伸脚绊人,还胡说八道……”
程如玉等程如清道完歉,对商父商母说:“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是没脸留这了,这个就当给呱呱的医药费,剩余的给他买些东西吧。”
留下一张没密码的卡,程如玉带着姐妹俩先走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商父商母对宋羡鱼这位养父家的弟弟印象实在不好,哪怕整件事中他是无辜的,可到底因为他才伤了自家孙子,这孙子从一出生一家人就当眼珠子宠,哭两声全家人跟着寝食难安,现在流了那么些血,心里别提多疼了。
连带着对宋羡鱼也生了微词。
程如清为什么针对她那位弟弟?还不是为了程如晚?说来说去,还是宋羡鱼引起来的。
只不过商家嘴上不提,依旧笑呵呵的,面上维持和气。
回去路上,宋末一直沉默,快到贡院,他说:“二姐,对不起,当时大姐给我打电话,我急着出去接电话,没注意脚下……”
宋羡鱼笑了笑:“下次走路注意点就好了。”
一路上,季临渊都没说话,神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49章 念旧是好事,但太念旧,伤人也伤己
周知月和程越阡于上海收到自家女儿在商家满月宴上闹事的消息,当天晚上赶了回来。
晚上九点多,程如清正趴在床上跟好朋友视频,说起宴会上的事,吐槽道:“屁大点事,姐夫就要调监控,大哥还逼我上台道歉,还抓我胳膊,到现在都疼……”
程如清长相不差,用那种嗲嗲的语气说话,显得很是娇气,视频那头的人自是一通安慰,程如清心情才舒服一点。
这时,门忽地被推开,程越阡气势汹汹进来。
程如清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父亲从床上拖下来,踉跄地往门外走,程如清穿着睡衣,虽不至于暴露,却也衣衫不整,回过神后用力把住门框,程越阡一言不发,一张脸阴沉,看得程如清心底发毛。
“爸,你、你干什么?”
“跟我去商家。”程越阡咬紧腮帮,“你干的好事,这么快忘了?”
“我不去,我已经道过歉了,我不要去!”程如清看见上楼的周知月,看见救星般大喊:“妈!救我!”
周知月走过来把程如清拉到身后,不赞同地看向丈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女儿大了,你总要顾及点孩子的脸面。”
“她还有脸面?你不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程越阡掐腰,另一手狠狠指着程如清:“这才消停几天?又给我惹事,还嫌得罪的人不够多?”
“我又不是故意要伤害呱呱,谁知道宋羡鱼那弟弟会撞到抱呱呱的人,要怪也怪宋羡鱼,非要把不相干的人带来……”
“你还狡辩!”程越阡抬手要打。
程如清缩到周知月身后,周知月挡下程越阡的手,“行了,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
话音未落,隔壁卧室的门打开,程如晚走出来,嘴边挂着浅浅的笑:“你们别怪清清,是我叫她这么做的,要怪就怪我吧。”
“……”程越阡和周知月看着她。
程如清跑过去,圈住她手臂:“姐,你干嘛这么说,就是我看宋羡鱼她弟弟不顺眼,绊了他一下,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如清对这个姐姐维护得紧,不愿姐姐为自己担责任,转头跟程越阡道:“不就是道歉嘛,我去就是了。”
“清清……”程如晚心下愧疚,在席间,她故意在程如清耳边说那些话,利用程如清的冲动做了那些事。
甚至连宋末会撞到抱呱呱的人她都有所预料,商玉舟是商家独子,老两口对这孙子的宠爱至极,但凡有点什么,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埋怨。
只是程如晚没想到抱呱呱那人会直接把他丢出去。
“姐,你别说了,我会好好道歉的。”在程如清眼里,程如晚完美得就像个女神。
程如晚看着程如清天真的小脸,默了一瞬,勾起嘴角:“姐姐在家等你回来。”
……
程越阡连夜带着小女儿上门道歉,其诚意能看得出来,商家心里怎么想不知道,最起码明面上客客气气的。
这一晚,程如清在程如晚房里睡的,她抱着姐姐香香的身体,说:“姐,你这么好,姐夫不要你是他的损失。”
程如晚忽然想到程如玉说的那番话,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好吗?”她抚摸程如清的头发,声音很轻,似在问程如清,又像在问自己,“我有什么好呢?”
程如清仔细想了想,“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姐在我心里,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程如晚笑了笑。
……
这天夜里,程如晚梦到自己和季司晨的事被人知道了,所有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就连程如清都说:“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醒来时,她满身虚汗。
外面天色灰蒙蒙,就快天亮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下难安,似乎要有什么事发生。
九点多,程如晚接到季临渊的电话。
看见那串号码的一瞬间,她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串号码十几年前她就倒背如流,如今再看,心头依旧颤动不已,接通电话后,开口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意,“临渊……”
语气中似有千言万语。
然而手机里那人,只冷冰冰地说了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尔后便挂了。
即便季临渊声音机械得没有丝毫感情,程如晚依旧一阵狂热的心跳,这是她恢复记忆以后,季临渊第一次主动要求见面。
程如晚在衣帽间将所有柜子打开,一件又一件地试衣服,坐在化妆镜前细细画着妆,然后叫来年轻的女佣问好不好看,显不显年轻,但凡女佣皱一下眉,她都要重新再收拾一遍,简直不知道怎么打扮才好。
终于收拾妥当,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程如晚叫来司机开车,她激动得手在抖,怕自己档都挂不上。
京城有家历史久远的酒店,叫1号,十几年来,酒店所在的那幢楼始终屹立在那里,就如她和季临渊的爱情,哪怕过了十几年,依然如当初。
前台的背景是个宽大的舞台,一支乐队在上面演奏悠扬的曲调,程如晚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和季临渊来这里,她傻傻地指着舞台上的一位女大提琴手,说也想学大提琴,不过不会像这样登台表演,只给他一人演奏。
季临渊当时是怎么回应的,程如晚印象有些模糊。
男人把见面的地方定在这,在程如晚看来,是有深意的。
一定是有深意的。
包厢里,程如晚坐在季临渊对面,双手在桌子下揪紧裙子,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看着高雅又不失生动。
“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
季临渊修长指间夹着香烟,薄唇吐出的烟雾模糊了男人的神情,他点着烟灰,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程如晚提起往事想缓和一下气氛,“当时我……”
“念旧是好事,但若太念旧,只会伤人伤己。”季临渊忽然出声打断她的话。
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很没修养的事,季临渊似乎并不想把风度展现给对面那个女人,程如晚怔了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季临渊说的什么意思。
“先是王锦艺,后是宋末,你还是那个样子,但凡看不上眼的,都想方设法叫对方不好过。”季临渊说完,把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
他近段时间抽烟的次数很少,有时候烟瘾上来实在难受才会抽一根,更多时候会有意识地克制,尤其在宋羡鱼面前。
戒烟是件困难的事,但当人有了戒烟的动力,显得也没那么不易。
程如晚看着男人抽烟的样子,只觉浑身像被人浇了盆凉水,“你这话什么意思?”
“都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季临渊背靠着椅背,两腿交叠,胳膊肘随意地搭在扶手上,身上穿着深灰色衬衫,最上面敞开两粒纽扣,气质成熟又洒脱,透着股随性的魅力。
程如晚一颗心跳得很快。
没有人将事情往她头上想,季临渊是头一个,看男人笃定的模样,应该是认定了这件事跟她有关。
程如晚有些失落,“你叫我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我还以为……”程如晚笑得自嘲。
“不全是。”季临渊说着,拿起烟灰缸旁边的遥控器。
朝北的那面背景墙挂着27寸显示屏,他抬起遥控器对着显示屏按了下播放键,原本暂停在那的一段视频立刻播放。
“主要是给你看样东西。”季临渊说话时,将手里的余烟按进烟灰缸,低头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后拿打火机要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弃,随手把打火机丢在桌上。
这时候,视频内容已经播放了十几秒。
视频里一开始出现的是一个房间,看布局和那纯白的床铺,应该是一家酒店的客房,画质有些模糊,像十几年前的电脑摄像头,像素很低,将近二十秒左右,画面里才出现人物。
两名穿制服的服务员,把一个年轻女孩扶到床上,那女孩穿着大红色的连体裙,酒红色长卷发,画面即便不清晰,也能看出女孩妆容精致,打扮张扬。
程如晚‘噌’地一下站起来,带翻了桌上一杯茶,茶水顺着桌面淌到她昂贵的裙子上,也浑然不觉。
她震惊地看着显示屏,在看见季司晨出现在画面里的瞬间,她再也维持不住那份端庄优雅,疯了般扑到季临渊面前,抢走遥控器将视频关了。
“你都知道了!”程如晚看着季临渊那张云淡风轻又显冷漠的俊脸,从没有那一刻,觉得这个男人这般陌生。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程如晚浑身颤抖,涂了腮红的脸褪去了所有血色,只剩那两抹胭脂晕染在苍白的肌肤上面。
那件红裙子像刀刻在她脑海中的一道印记,即便是在失智的那十几年里,她都时不时会梦见一条可怕的红色裙子,那是种让人窒息的可怕。
那条红裙子那天沾满了季司晨恶心的污迹,她怕被人看到,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烧了它。
“你怎么会有这个?季司晨给你的?”
一连串的问题,季临渊一个都没回答,轻转烟身,将那根没点燃的烟改为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男人视线落在程如晚狼狈的脸上,开腔的语气显得过于坦然:“当年季司晨这么对你,只因为我要与你订婚,他想给我难堪,是我连累于你。”
“你做那么多事,我未与你计较,都因为这点愧疚,不过程如晚,你把我对你仅剩的那点愧疚已经消耗殆尽。”
这不是季临渊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却是程如清第一次从他语气里听出冷酷无情的味道,与以前的冷漠截然不同。
“昨天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相信后果不是你想承受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到没有一点温度与感情。
没有一开始就播放不堪入目的那些场面,已经给程如晚留了脸。
程如晚脚下一软,扶住圆桌才稳住身形。
季临渊说完,站起身,男人身材高大而挺拔,程如晚看着他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尔后朝门口走去。
“小玉说你当初跟我订婚,只是想得到程家的支持,好跟季司晨抢继承人的位置,果真是这样?”程如晚紧紧抓着桌布的那只手手背鼓起青筋,她望着男人的杯,眼底盛满了不甘心,两道视线犹如两把利刃,恨不得将男人的后心看出个窟窿来,好看一看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