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进屋坐下慢慢说。”萧砚上前把苏玉琢拉到自己身后,笔直地站在苏父跟前,“若是我有做不好的地方,您跟我提。”
苏父一概不理,只看着苏玉琢:“你跟不跟我回去?你要不走,我自己走,以后我就再没你这女儿!”
苏玉琢沉默,也没动。
苏父失望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就走。
“哎,苏大哥……”萧坤哪里能让人真走了,赶紧跑上前拦住他的路。
苏父直接推开他,头也不回一下。
萧砚见状,抬脚也要追上去。
手却被苏玉琢握住。
感受到她的拉力,萧砚低头看了眼十指相扣的一大一小两只手,然后视线落在苏玉琢精美的五官上。
只听她喊了声:“爸!”
声音带着哭腔,苏父不由停下脚步,父女两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清风吹过,带来淡淡的花香。
“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眼泪从苏玉琢那双美目中掉落,她轻轻地、缓缓地说:“我爱萧砚,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愿意为他去闯一闯,哪怕这段感情没有好结局,我也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您的决定,但我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若将来撞了南墙,我就回家,从此以后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不好?”
父亲的背影在苏玉琢眼里渐渐变得模糊,手上传来萧砚温暖的体温,和他收紧手指时的力道。
周遭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带起的沙沙声。
许久。
苏父终于缓缓转身,老泪纵横:“既然知道要撞南墙,何必去遭这一趟罪?你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你的?”
“爸,请原谅我的任性。”
……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从头到尾,没有人说一句话。
苏父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其他人陆续也搁了筷子,饭后坐了一会儿,萧砚便开车载着苏玉琢和苏父回了自己的房子。
又送走几位亲戚,萧老夫人才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余有韵叫来当时传话的佣人,佣人被众人看得唯唯诺诺,说话声蚊子叫似的:“我、我也不清楚,是……”
说着,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罗剪秋。
罗剪秋手里端着杯茶,坐得笔直端庄,不等女佣说下去,她接口:“是我告诉她的。”
萧老夫人和其他人都看向罗剪秋。
罗剪秋笑笑,“我也是无意看见苏伯伯去院子里接电话,家里地方大,这七绕八绕的我怕他找不着回来的路,就在廊下等他,没想到他不知道听电话里说了什么,忽然就倒了,把我也吓了一跳,赶紧叫她去通知你们。”
“那他怎么忽然改了主意,非要带小苏回去?”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电话里有人说了什么,奶奶想知道,不如等过几日他心情好些了,你亲自去问问,你去问,他也不好不说。”
萧老夫人即便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却也没再多说多问。
事情发生在萧家,不管真相如何,都是萧家人作祟,她一向主张家庭和睦,也不想因为一个外人弄得自家不宁。
“这事算过去了,我看小苏这父亲也是个倔脾气,你们以后说话都注意着点,两家差距大,有时候你们无心一句话,都可能叫人多想……”
……
另一边,苏父回去后把自己关在房里,苏玉琢在门口站了半日。
中午的事,她心里有大概的猜测。
那个家不想她进门,又最可能背地里说话的,只有罗剪秋。
父亲这么生气,肯定是罗剪秋在他面前提起了姐姐,甚至说了些侮辱性的话,目的显然已经达到,父亲如罗剪秋所希望的,发怒了,想毁了她和萧砚的婚事。
苏玉琢当着众人的面说那番话,是说给父亲听,也是说给罗剪秋听
前者现在很失望,后者……想必很愤怒吧。
苏玉琢靠着门板,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去坐会儿。”萧砚走过来,抬手握住她的手,带她去客厅,自己先坐下,然后把苏玉琢拉到腿上。
臀下传来男人大腿肌肉的触感,苏玉琢看着他,声音很轻:“很抱歉……”
“抱歉什么?”
“今天的事让你没面子。”苏玉琢缓缓说:“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改变主意,可能是听人说了什么,误会了吧。”
“我会跟他解释清楚,你也别生他的气。”
“不生气。”萧砚搂着苏玉琢的腰,似乎心情很好,握着苏玉琢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细腻的手背,“若不是岳丈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也听不到你那番感人的告白。”
“……”苏玉琢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多少有些不自在,面上却淡淡的,“我那是说给爸听的,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萧砚静静瞅着她,目光别有深意。
默了默,苏玉琢改口:“不能全部当真,有些话是假的。”
“哪句假?”
苏玉琢:“如果跟你在一起,真有刀山火海,我不会那么傻往里闯。”
“哪句真?”
“……我爱萧砚。”
和萧砚接吻时,苏玉琢忍不住想,原来爱情和幸福是可以假装的。
像戏子演戏。
只是有时候,假戏做着做着,就成真的了。
爱亦然,做着做着,也许真的会爱上。
苏父独自待了许久,情绪慢慢冷静下来,终究不信罗剪秋说的苏粉雕与她老公有一腿的事,推门出来想找苏玉琢问问清楚,不想看见自家闺女坐在人腿上跟人亲嘴的画面。
下一瞬又缩回去。
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晚饭,苏玉琢去叫父亲,得到的是父亲一个大白眼。
“爸……”她喊了一声。
“不是吃饭?中午没吃几口,早饿了。”
苏玉琢一喜:“我让阿姨用您带的面蒸了馒头,一会您尝尝,跟您做的比如何……”
“跟我比差了点。”这是苏父给出的评价。
“那明天您做,我给您打下手。”苏玉琢高兴地说:“我也很想吃您做的。”
有些事似乎就这么过了,彼此心照不宣地不再提。
萧砚晚上有安排,四点多的时候出了门。
饭后,苏玉琢陪父亲坐在电视机前看重播的各大春晚小品,在老家,父亲最大的娱乐就是看这个。
“二丫头,问你件事,跟我说实话。”苏父忽地开口。
苏玉琢心头波动了一下,面上笑容平静:“您问。”
“你姐姐……跟萧砚的大哥认识?”
沉默一会儿。
“罗剪秋告诉你的?”
苏玉琢这话一说,等于是承认了。
“她和萧砚的大哥真的……是那种关系?”
“……”
苏父叹了口气,“养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教育好她,不怪她……”
“萧家人都知道那件事,是不是?”
苏玉琢没否认。
接下来苏父明显面露疲惫,没看一会儿,回房歇下了。
苏玉琢送他回屋,重新坐到电视机前面,只是电视里播放了什么内容,她一点也看不进去。
快八点,她上楼洗了个澡。
刚洗完出来,接到宋羡鱼的电话。
“苏伯伯还好吧?”宋羡鱼问。
“没什么要紧。”
“那就好。”宋羡鱼道:“方才妈从姥姥家回来,说表哥傍晚到那儿,把中午当值的佣人一个一个轮番叫到书房问话,想必问的就是中午那件事。”
“他是为了你。”
苏玉琢没说话。
内心起了波澜,没想到萧砚说的有安排,是这么个安排。
从萧家回来后,他也没说要追查。
宋羡鱼点到为止,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后,趿着拖鞋去了楼下。
季临渊正与程如玉在书房里谈事,洪姨在泡茶,又准备了碟小点心,宋羡鱼替洪姨送上去。
走到书房门口,宋羡鱼正要敲门,听见程如玉伤脑筋的声音:“……本以为她会安分,哪曾想到了瑞士还不让人省心。”
宋羡鱼抬起的手顿了顿,同时竖起了耳朵。
“几次撺掇清清给她说情,这次倒好,直接煽动清清跑去瑞士,两人互换了身份,她直接回国了,爸让人查了清清的护照记录,昨天上午就过了海关,现在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不过我估计,她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这件事你别告诉小鱼,免得增添你俩的误会。”
程如玉说完,季临渊并没作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