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
一段如芒刺在背的地狱路程结束。
金稻地里,如做贼般微蹲下身的狼北,惊讶得瞪大眼珠子,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整颗鸡蛋,僵硬转头望向身旁的狼夜,纳纳出声:
“姐夫,姐姐这,算不算作弊?”
有这样的姐姐吗?
忽悠他们拿小镰刀,苦唧唧地割稻谷。
而她自己,却惬意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哼着不知名小曲儿,悠闲自在躺在,稻杆织成的草席上,沐浴穿透树荫的阳光。
冉冉金辉落在她清丽的玉颜上,灿烂且美好,如时光一般美好,如碧穹一般灿烂,让人移不开视线。
眼前,属于她的那片金稻地,此时景象更是奇幻得,横扫狼夜,狼北,风岩三人的眼观,感观,世界观。
只见:
金稻谷地上方,一根青藤垂直立于空中,瞬息之间,青藤主干生出数百道支藤,并在刹那间,变为数千道银芒刺眼的“飞刀!”
“咻!”
“咻,咻,咻!”
数千道飞刀,同一时间齐齐飞向金稻地。
及腰的金稻穗,不到片刻,便整整齐齐被断头,沉甸甸的稻穗串,岿然落下,落在地里早已准备好的箩筐内。
青丝竹编织的箩筐,细密紧实,实用美观,无一丝缝隙,自然而然,更无任何一粒落地的稻穗。
还未到一句话落下的时间,眼前大片,谦虚垂首的金稻谷,便谷串穗粒皆不在,只余空荡荡的金黄色稻杆,迎阳昂然挺立。
这速度!
这高超的技术!
狠狠打散少年想要偷师的梦!
“不算。”
族长大人嘴角微上扬,一抹微冷的弧度现于俊颜,神情淡淡,深眸中却是隐藏不住的骄傲,维护之意明显。
“你若有本事,也可这样做。”
话落,狼夜岿然转身。
方向路程,俨然往他那处,已收割完一半的金稻地而去,小人儿都已成为第一,他这个第二可不能落后太久。
少年一脸呆愣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好说歹说唬来的军师,一言不合就转身,不到半秒就消失。
顿时,哭丧抓狂哀嚎声起:
“我没本事,没本事啊姐夫,我若有本事,哪还用得着偷鸡摸狗来偷师,姐夫你别走啊,你走了,谁去恐吓小星星帮咱们割稻谷……”
狼北一脸憋屈地,快要成为红柿子,那哀嚎捶胸顿足的模样,看得一旁的风岩俊脸狂抽,却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嚎丧。”
“不就是割稻谷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既没有小星星,就甭想悠哉躺地睡美容觉,少年,努力干活你值得拥有。”
风岩摇摇头笑了笑,也蓦然转身往回走,不知不觉看了一幕好风景,倒是不枉走这一遭,也罢,也罢。
小星星是谁,那可是万能的神,割金稻谷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跟它比,不是自己找心塞,找不痛快么。
更有之,狼夜三人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小星星若不是变了一回小保姆,两只青藤手麻溜编织草席,织箩筐。
必然,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把金稻地收割完毕,只留空秆秆给他们欣赏。
“人家是个贴心的小棉袄,主人身体还没好,自然不能干这些粗活,地上脏兮兮的,自然也躺不得。”
“小星星做的对吧,主人?”
草席边儿上,一把青色芭蕉小扇子,呼扇呼扇给温月煽风,谄媚讨好的声音,从卷起的扇子柄处传来。
“嗯,乖了。”
温月长而卷的睫毛动了动,却仍清眸闭目眼未睁,慵懒撩人的声音,颇为动听。
贴心小棉袄?
不过说起来,小星星最近也有些奇怪,似乎越来越黏她,越来越照顾她,更爱问一些,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莫不是此次升级,把它的脑子升坏了?
“主人,你觉得这里好吗?”小星星问道。
主人似乎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了,也不知是好是坏,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好。”
“虽然衣着有点儿差,吃食有点儿差,出行不太方便,物质生活有点儿落后,破事儿有点多……”
“但,总得来说,勉勉强强,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
温月缓缓睁开眼,看向上方一碧如洗的天空。
至少,这个世界的天空,很蓝,很蓝,从不被污染,从不染任何浮沉喧嚣,干净透彻。
“主人,你这话,确定不是在嫌弃?”小星星怎么听,怎么觉得温月此番话,嫌弃之意明晃晃。
“当然不是。”温月一本正经道。
“瞧瞧,眼前这一筐筐的金稻谷,只要咱们运回去后,开辟良田将它们种下,冬去春来,还愁不到收获的金秋之际,还愁吃食那一点点差,不如烟灰般泯灭。”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
有食即安,有米即饱,既然五谷之主稻谷已现世,温饱无忧必不会是奢望。
南狼族地势良好,土壤优渥。
温月早已看中族中两处良山,两良山中的土壤,颇为肥沃厚实。
且,绿山高顶处有一湖泊,数支溪流自上而下,潺潺灌溉整座青山,水分充足不淹不旱,用以开辟山中梯田,再适合不过。
“那穿的呢,主人不是觉得,身上的衣物又硬又粗糙吗?”小星星又问道。
犹记得初来此地时,温月穿着粗糙,又密不透风的兽皮裙,直把她那白皙细致的皮肤,全都磨出红伤且破皮。
看起来颇为渗人。
“衣物,族中不是已收获有棉花了,还有纺织机,这次回去后,只要将棉纤维梭线,不愁纺织不出棉衣,棉服,棉被。”
提起棉花,温月就想起纺织机,想起纺织机,她就忆起狼夜那次事故,更忘不去狼夜当时,趴在她身上流血的模样。
真傻。
“那冰淇淋,螺蛳粉,奶茶呢,这些可都是你最爱吃的。”小星星又道。
“没有什么,不可以取而代之。”
虽然这三样大宝,仍占据她心中一角,但,一角便是一角,诚如路过的风景,并不是非要不可,更不是没了就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