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紫鸢唯独一次单独出门,就遇上了这种事,会不会太巧合了呢?如果真的有人专门设了局,那紫鸢的行踪又是如何泄露的呢?
这世间,大多数的巧合,都是人为,而非天意,苏皓月很早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当她静下心来细细斟酌,却发现这次的事件似乎透着某种古怪,至少,绝不会像表面看着那样简单。
苏皓月挑了挑眉头,唤来了紫鸢和碧汀两人,压低声音,在她们耳边悄悄说了一段话。
当晚,紫鸢手上提着一个包裹,正要出门,却被当值的门房徐老七叫住了。
“紫鸢姑娘,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啊?”徐老七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躬身问道。
紫鸢斜睨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道:“我去给三小姐办事,还要向你报备吗?”
“不是不是!”徐老七连忙否认:“小的也不过是随口问问,您别往心里去,小的这就为您开门。”
“哼,算你识相。”紫鸢冷哼了一声,仰着头高傲地出了府。
“切,装模作样。”徐老七在紫鸢的身后暗暗腹诽了一句,眼珠子一转,看四下无人,便悄悄溜进了内院,朝苏睿的院子走去。
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被从天而降的一个黑衣人一棒子敲晕了。
哗——!
一盆冰凉的井水从头到脚浇在徐老七的身上,他一下子惊醒过来,刚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被手指粗的麻绳捆住了手脚。
“什么人?为什么绑我?!”徐老七慌了,抬头一看刚才泼水的人,只见那人一身黑衣,浑身散发冷峻的气势。
他仔细辨认了一番,似乎是三小姐苏皓月手下新来的那个护卫。因为他总是和三小姐同进同出,所以徐老七对这个人倒是有点印象。
等等,三小姐的人?那这次绑自己来这儿的,不就是三小姐?!
徐老七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恐惧地盯着南峰,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你你,你竟敢在苏家大院里行凶伤人,你不要命了?!”
还没等南峰开口,徐老七就听见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苏皓月面上的笑意冰凉,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如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锐利地凝视着徐老七,看得徐老七浑身的汗毛直立。
“呵,好大的口气。到底是谁不要命了?!”苏皓月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南峰走到她身后,站好。
“三小姐,奴才不知犯了什么错,您要对奴才动用私刑?”徐老七硬着头皮,打定主意装无辜。
第158章 使诈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苏皓月换了个姿势坐好,冷笑一声:“我且问你,当值期间,你擅离职守溜到内院,是想做什么?”
“我我尿急!要去茅房!”徐老七梗着脖子不肯承认,还编了一个十分蹩脚的理由。
“满口胡言!”苏皓月一拍桌子,怒斥道:“还不肯承认是吗?茅房明明在门房的后头,你去的却是内院!”顿了顿,她转头问南峰道:“你是在哪条路上抓到他的?”
“回小姐,就在花园里池塘边上的那条石子小路。”
苏皓月想了想,心中了然了,嘴上却说道:“那条路通往的是大哥的院子和二姐的晴雨楼说!深更半夜,你偷偷潜入内院,到底是想去偷东西,还是去和婢女私通?!”
徐老七没想到苏皓月这么快就给他冠上了个罪名,连私通这样的词都说出来了。
他还没来的及辩解,就听见门外传来女子哀哭的声音:“奴婢求三小姐给奴婢做主啊!”
说着,一个女子就闯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又哭又闹的:“三小姐,徐老七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禽兽!他他用武力威胁奴婢,还想要轻薄奴婢!”
“啊?!”跪在地上的徐老七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脑子不够用了。
这人是谁啊?他根本就不认识啊!又怎么可能轻薄她呢?
“混账!”苏皓月拍案而起,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到徐老七的面前,炸开的瓷器碎片在他的身上划出了好几道伤口。他见苏皓月是动了真格的,着实也有些慌了。
“去,把咱们家的当家小姐四小姐请来。这个徐老七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还妄图欺辱我苏家的婢女,今日若是不把他按家法严惩了,那以后还怎么治理苏家?!怎么服众?!”
徐老七一听家法二字,连忙吓得拼命磕头,嘴里还不停地解释道:“三小姐,我真的从未见过这个丫鬟啊,更何来的威胁轻薄?!三小姐饶命,奴才真的是冤枉的!”
“既然你满口冤枉,那就老老实实地交待,你今日鬼鬼祟祟溜进内院,到底是想干什么?”苏皓月凌厉地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徐老七。
好汉不吃眼前亏,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保命要紧了。
于是徐老七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为苏睿留意望月阁行踪一事,全部跟苏皓月和盘托出了。
“三小姐,奴才不过是个下人,主子有令,奴才也违抗不得啊。今日紫鸢姑娘出府,奴才只是想去向大少爷禀报,仅此而已,绝无其他企图啊。至于这人对奴才的控诉,完全是污蔑!奴才发誓,奴才真的从未见过她!”
徐老七声泪俱下。
苏皓月勾起唇畔,微微笑了笑:“所以,正是你今日向大哥汇报了紫鸢独自一人出门的消息,对吗?”
“是是奴才说的。”徐老七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去。
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苏皓月冲那个哀哀戚戚哭泣着的丫鬟点点头。
只见刚才还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小丫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面上还挂着嘲讽的笑容。
她是苏皓月安排故意诈徐老七的一个棋子,要知道,在苏府,如果下人之间违背家规私通,是会被苏家发卖去牙行的。更何况是“以武力相逼”这么严重的罪名,就算不打死徐老七,也会让他少半条命。
所以徐老七为了自保,肯定会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来解释自己为什么在当值期间偷偷潜入内院。
“好了,给他松绑。”苏皓月目光悠然,语气却十分凌厉:“徐老七,你先回去。今日之事,向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如果让我知道你走漏了半个字,哼。”
徐老七一边磕头一边保证道:“奴才绝对守口如瓶,绝对不说!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说!”
苏皓月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她扬了扬下巴,吐出一个字:“滚。”
徐老七从地上爬起来,麻溜地滚了。
原本被安排出府的紫鸢,悄悄从屋子的后门绕了进来。她刚才在门外,将里面徐老七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徐老七是替大少爷办事?”紫鸢脑子十分灵光,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关窍:“那就是说,今日那伙歹人,也是大少爷安排的?”
苏皓月点点头:“恐怕是。”
“可是,大少爷为什么要劫持奴婢呢?他是不是想通过奴婢,来威胁您?”
苏皓月抿唇一笑:“你今天跟我说,齐北亭带着你逃跑的时候,那伙人并没有追赶,我就觉得很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那群人误把齐北亭当成了大哥,才没有穷追猛赶吧。”
站在一旁的碧汀反应过来了,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原来,这是大少爷设计好的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可惜,主角还没登场,就被齐公子误打误撞抢了先。哈哈,真是好笑极了!”
想到齐北亭,紫鸢羞得满面通红。
“机关算尽,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我这大哥,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苏皓月眉眼中满是嘲讽。
“可可,可大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紫鸢嗫嚅着问道。她可不会自恋到以为是苏睿看上了她,才设计这出好戏。她敢肯定,这个城府颇深的大少爷,一定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苏皓月轻描淡写地说道:“估计是大哥见我们主仆情深,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获取你的芳心,好让你替他做事吧。”
听了这话,紫鸢更是气得俏脸彤红:“利用人的感情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看不出来,大少爷还真是个卑鄙小人!”
“好了好了,紫鸢你就别生气了。要我说啊,你应该感谢大少爷才对,他可是帮助你找到真命天子的贵人啊。”碧汀掩着嘴打趣道:“要不是大少爷有这样舍己为人的精神,你又怎么能通过此事,发现齐北亭的闪光点呢?”
“啊!你有完没完,还敢胡说!”紫鸢娇嗔一声,又伸出手要去掐碧汀。
“好了,闹了半宿,还没闹够啊。”苏皓月哭笑不得:“不早了,咱们也该回院子了。别一会让大哥发现,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是。”小姐发了话,紫鸢和碧汀终于收敛了,她们俩低眉顺眼地跟在苏皓月身后,回到了望月阁。
夜已经深了,苏皓月躺在床榻上,回想起紫鸢春心萌动的模样,不由地嘴角含笑。
笑着笑着,她唇边的弧度凝固了。
似乎一连数日都没有即墨寒的消息,他到底在忙什么呢?
遥想当初,他用各种方式想要接近她的时候,苏皓月还总觉得他很霸道,又迫于他的权势,不敢拒绝。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甚至当他不再主动来找她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原来连去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的是,她正思念的那个人,也在月光下思念着她。
楚靖王府,即墨寒独坐凉亭,夜深风露重,脑中千头万绪,他却丝毫不觉得寒冷。
那个小女子,自己忙于事务无暇去见她,她倒好,竟真的一次都不主动登门拜访,甚至连个信都没有。
不过繁忙倒是事实,最近工部周尚书向皇帝进谏,想在江南行省的曲阳湖边修建一座水坝,用来治理连年泛滥的水患。本来这是一项利民工程,应该很顺利就能得到皇帝的首肯。可是问题就出在曲阳湖地势复杂,一到雨季,极易形成水患。水坝每年都在修,可水患却从未治理好。
所以今年,周尚书的折子一交上去,立刻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老臣都持反对意见,认为兴修水坝对于治理水患根本毫无益处,而且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这样一来,只能加重曲阳湖周边百姓的负担,因为朝廷兴建工程,都会从当地直接招募民工。老百姓家中的劳动力都被朝廷征走了,那么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难过。
可是周尚书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论其他人如何反对,一定要再尝试一次。
所以他为了争取几位在皇帝面前有影响力的人物的支持,这一连数日,日日跑到楚靖王府,向即墨寒推销自己的利民大计。
即墨寒被他烦得苦不堪言,可是老楚靖王,也就是即墨寒的父王,和周尚书交情颇深。换句话说,即墨寒见了周尚书得叫一声叔父,虽然周尚书怎么也不敢托大认这个“侄子”,但是即墨寒总不能不顾两家的渊源,将周尚书扫地出门吧?
可他又实在不想掺和这件事,于是只能日日敷衍应付着,心思却早已飞去了苏府中,那个女子的身边。
第159章 其他类型豪门贵女复仇记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苏皓月正坐在院子里信手拨弄着琵琶,空灵悠扬的乐声宛若珠落玉盘,声声丝丝扣人心弦。
突然,乐声戛然而止。
苏皓月手腕的动作一滞,她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唤道:“紫鸢。”
紫鸢闻声而来:“小姐,奴婢在。”
“大哥回来几日了?”
“好像,已有五日了。”紫鸢偏着头算了算,回答道。
“会试结束已经五日,明日就该放榜了。”苏皓月的目光在院门外流连了一会,又垂了下去:“他的消息应该是最快的,怎么还没传话来呢?”
“小姐是想念楚靖王殿下了吧?”紫鸢的嘴快,还没过脑子,心里的话就冒了出来。
苏皓月下意识地否认:“我那是关心我的大计,和即墨寒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魏景琰办事到底靠不靠谱,这么珍贵的东西都交到他手上了,万一他再给我办砸了,我可不是损失惨重吗?”说罢,她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是自己办事更放心些,要不是这件事我不方便插手,也不至于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搞得现在这么被动。”
“不就是一招借刀杀人吗?还说得这么委婉。”
主仆俩正说着悄悄话呢,猛地,从天空传来一句清冷的男声,打断了她们,吓得苏皓月和紫鸢一起抬起头朝天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银色锦袍的男子从天而降,足尖一点,翩然落在了望月阁正殿的屋顶上。
衣裙飘扬,三千青丝随风摆荡,造物主精心雕琢的五官美得几乎令人窒息,他的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望向苏皓月的眼睛里带着微不可查的缠绵。
“即墨寒?你跑房顶上干什么?”苏皓月吃惊地瞪大双眼,然后警惕地向四周环顾一圈,生怕被人看到“你快下来啊!”
即墨寒却十分惬意地在房顶的横梁上坐了下来:“上头风光好,一览众山小。怎么样?要不要一起上来欣赏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