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之顿时惊慌失措,一时间拼命的将身体往椅背上挤,本能的想拉开距离,但无论怎么挤,她都尽在咫尺。
“小顾,你平时要记得从头发缝里看人。”郁初北声音平静,却不容忽视,他希望与人相处,却从不给别人回应。
“……”
郁初北看着他的样子,叹口气:“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要害怕。”郁初北松开握着他椅子的手,慢慢推开两步,既心疼又无奈。
应付顾君之这样的病情,需要家人拥有很大的耐心和毅力,以及付出后没有回报的无力感。
郁初北确定他情绪平复了些口,尽量温和的开口:“你生气我让朱辉进了库房?”
没有:“……”
“以后,只要你在,我绝对不随便让人进去动东西。”领地意识,她也有。
顾君之垂着头:“……”人安静了很多。
郁初北靠在椅背上,听不见还不看人,怎么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小顾,想什么要告诉别人知道吗?你很好,可别人不知道你很好,虽然你善良的原谅了他们,但想要别人回答你的时候,你也可以勇敢一些去要。”
他没有想让别人回答他?顾君之坐着,左手下意识的去抠右手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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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礼物_,看到了。
023轻狂
郁初北停了好一会,看着他快把新长出来的指甲抠秃了,才平静的开口:“看着我。”
“……”不动。
郁初北妥协:“余光也行。”
“……”不给。
郁初北想想他的茶,想想他还是个孩子,想想他不易察觉的温柔,告诫自己要冷静宽容有耐心:“来,我们从最简单的自我介绍开始。”
“……”
“勇敢一点。”
顾君之依旧垂下头,只是已经从一开始的生闷气,变成了不敢看她,他……他想去整理仓库了。
小祖宗:“看我,你好,我是郁初北,金盛后勤部主管。”就这么简单。
顾君之闻言,微微抬头……
郁初北鼓励的看着她,只要会说话,你就跟刚才漂亮的小姑娘认识了。
顾君之又垂下,声音很低:“我……我叫……顾君之,字迤嬴,后勤助理……”声若蚊蝇。
郁初北皱眉,不解的把他拨拉回来,以为自己听差了:“字?”是那个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别称?
顾君之不明所以,抠指甲的动作更重了:“……嗯。”
郁初北神色犹豫:“yi,yg?哪两个字?”
“五……五岭逶迤腾细浪的迤,嬴政的嬴。”
“输赢的赢?”
“不是,是……嬴政的嬴,与输赢的赢不一样。”最后一句很小声。
郁初北神情一点点严肃,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迤嬴,虽然她学历不高,但高中成绩也不是唬人的,能给孩子取出这个字的人家,一定对眼前的孩子寄予了厚望。
五岭逶迤的迤,有蛇的意思,嬴政更不用说了,没有叫龙霸天下,只是文化人觉得俗了而已。
但再看看眼前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平和美丽,不见一丝与之相配的野心和狂妄,甚至撑不起这个过于恢弘的称呼。
而曾经为他许下心愿的长辈,或许早已看不到这个孩子平凡的未来。
郁初北的声音不可见的温柔下来:“真好听,谁给你取的字?”
“我爷爷。”
“那你爷爷……”
“已经不在了。”
郁初北伸出手突然想抱抱他孤零零的身体,想到什么又忍住了,神情越发温和:“那易朗月他们是不是都叫你字?”
顾君之想想,认真的道:“爷爷会叫。”
是吗,郁初北看着他,透过这个文质彬彬、心思细腻的少年,仿佛看到了一位与他气质完全迥异,才高八斗又睿智明鉴的老者。
他会在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画完一天的画,或者写完了手里的字帖,充满期盼的逗弄自己的小孙子。
甚至在一个意气风发的清晨或者午后,给孙子取了这样寥抒心意又略显轻狂的名字,并觉得自家儿孙一定配得上所有的期待。
可偏偏天意弄人,顾君之什么都没有。
郁初北伸出双手,揉揉他的头,顾君之家没有出事的时候,条件一定很好吧,所以才能把他养的如此纯透、干净。
顾君之安安静静的,只是想到,刚刚她是想抱他吧却又担心自己生病,可这种容忍能多久呢?就连爸爸都不会容忍他。
顾君之慢慢的靠向她,他不想郁初北像父亲一样渐渐的厌恶他。
郁初北有些惊慌,他干什么!
顾君之渐渐的靠在她肩上,然后微微仰起头,少年的肌肤擦过她肩膀上一点,期盼、干净、温柔的看着她。
郁初北一怔,瞬间忘了脑子里该想什么,这么好看的少年……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他揽进怀里,轻轻的拍拍他的背,心神里还流淌着那双难以描述的眼睛,悲伤、明艳、柔顺、风华绝代!
顾君之呼吸突然急促!紧紧抓住自己衣领,指尖泛白。
郁初北吓了一跳,心神俱飞!放开他就要喊人。
顾君之瞬间抓住她衣领,大力向下拉。
郁初北像破旧的落叶,毫无反抗力的摔回他身上。
顾君之脸色苍白的喘着气,紧紧的盯着她,不准叫人。
郁初北没管撞疼的胳膊,脑海里乱成一片,急忙去掏他口袋里的药,拿过药,半抱着他的头,和着水,往他嘴里死塞。
顾君之强逼着自己吞下去,目光盯着她、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袖,不准叫人!不准叫人!
“好!好!”郁初北抚着他胸口,直到他的呼吸平静,血色一点点爬上脸颊。
郁初北几乎虚脱,她这是在做什么!如果顾君之今天死在这里了,她有几条命赔给易朗月!
郁初北心里有些烦躁,她不是好心的为了别人能搭上自己的人,她真是疯了!
“谢……谢……”顾君之小心翼翼的退出她的怀抱,谨慎的看了看她的脸色,不安的连人带椅子往角落里缩。
他做的好不好……
郁初北看着他讨好般想得到认可的样子,不说话。
顾君之见状顿时紧张又害怕,他知道刚才一定很丢脸,很丢脸,顾君之下意识的开始抠指甲,使劲抠,恨不得扯下一层皮来。
郁初北应该转身就走,以后都不要跟他牵扯上任何关系,这已经不是好不好心、冷不冷漠的社会问题,这是人命问题,她有多少自命不凡搭在这么沉重的问题上。
可看着他频频抬头,又急忙垂下的眼睛,或许是他此刻不认命的倔强,或许是他不该有的不安,或许怜惜他还是个孩子。
郁初北赞赏的笑了:“做的很好。”说完恨不得锤死自己!她算老几!
顾君之眼里顿时迸发出光彩,又羞涩的转过身去。
郁初北回到自己的座上,想撞死自己算了!出了人命怎么办!怎么办!欲拿起桌上的水杯定定神,才发现手还在因为刚刚的事微微颤抖。
没用!没用!没用!
顾君之突然探出头。
郁初北急忙收回手,含笑的看过去。
024贡献
顾君之又慢慢的缩回去。
郁初北笑到僵硬的眨眨眼,早晚被他的蠢样玩死!
顾君之又不安的冒出头。
郁初北瞬间扯出笑。
顾君之见郁初北还看着这里,又慌张的退了回去。
郁初北都不知道图什么了,看她神圣的!她是有多了不起!逆天了!
但不可否认,也有都这样了最坏还能怎样的破罐子破摔!她还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她为什么不计较!疯了!
……
顾君之怎么会把拿回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再送回去。
能被收回来的,都是不够好的。
顾君之给郁初北做了一个更漂亮的在星际宇宙的背景中翱翔而过的飞艇。场景宏大,做工细致,依旧是巴掌大的一个。
郁初北盯了一个小时,愣是没看出来是什么材质做的,只觉得星星好亮,蓝色的沙粒质感很足,飞艇好酷炫,对比自己送他的拼图摆出的那些就粗制滥造多了。
穿着夸张的小姑娘弯着腰惊叹的站在郁初北身后:“哇!好漂亮。”十种颜色的头绳从发丝上垂下来,拳头大的耳环几乎垂到肩上,五颜六色的光芒下散发着满满的青春气,小姑娘依旧用高颜值了hold住了如此另类的打扮。
郁初北笑笑。
乐瓶安:“我可以摸摸吗?”
“当然。”
乐瓶安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飞船,敏锐的洞察力和艺校第一名的毕业成绩,让她对美学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比如眼前看似平淡无奇的小宇宙,吸引她的不是暗蓝的颜色和舒服的材质,而是它独一无二的排版布局和飞船遨游其中的合理性,这种完美的合理性,几乎不见一丝人工的痕迹。
乐瓶安看的入迷,美瞳下的眼睛闪耀着渴望的光,执着热烈:“郁姐,这个也是你做的吗?”
郁初北看眼没有漏出一点衣角的顾君之,笑笑,不接话,开口问:“比上一个怎么样?”
乐瓶安激动不已:“这个构思更巧妙、更完美,我都要爱上它了,我能拍照吗?”
“可以。”郁初北滑在顾君之斜上方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