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看向对面的徐珈言,发现他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依旧优雅地吃着菜,好像舅妈口中的故事主角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样。
感性的、情绪不稳定的徐珈言会是怎么样的?宋眷眷打了个哆嗦,完全不敢想象。
以及,徐珈言突然死活不愿意出国,那肯定是不想和许诗遥分开吧。
想到这,她心里那些因为他会留下而升起的暗搓搓的兴奋,都被一泼冷水给浇灭了。
徐成玉和自家老公很早以前就就“是否该把年少侄子送到海外留学”这件事讨论过一番。在她自己看来,不出国这件事暂时是利大于弊的。因此劝起人来,也是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在机关工作的她拿出在单位调解民事纠纷的口才,几句话就把嫂子的眼泪给劝没了。就连大哥的怒气也被她说的少了几分。
徐珈言难得地向姑姑用眼神致谢。
晚饭过后,家长们集体出门探望住在附近的一个朋友。周婶也出门散步去了,公寓里又像往常一样,只剩下宋眷眷和徐珈言。
明天返校就要交文理科分班表了。宋眷眷犹豫许久,还是走向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那个人,不尴不尬地开口道:“你真的不出国了吗?”
徐珈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轻声“嗯”了一下。
宋眷眷:额这好像是不怎么想要和她聊天的意思。
但对不起了,她可没有这么容易放弃,“那就是说你高二会继续在静海读书吗?”
徐珈言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肾机上灵活翻飞,头也不抬。回答她的还是简单一个“嗯”。
宋眷眷再接再厉:“那你高二肯定是会选理科吧?”
不等他再“嗯”,宋眷眷继续问道:“你觉得我也选理科怎样?”
徐珈言这次终于抬头看她了。只是眼神里有着明显的疑惑和不解,像是在替它的主人嘲笑宋眷眷:“你?理科?有冇搞错?”
哪怕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升出一丝丝的希望来。宋眷眷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徐珈言最终的审判。
半晌,徐珈言终于开口了,不过好听的声音却带着些微地讽刺,“你?理科?想都别想。还是老老实实选文科背政史地吧!”
宋眷眷挤出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对,没有奇迹发生,“想都别想”,这就是徐珈言的答案。
☆、第七十三章:送君南浦,莫知我哀
对,没有奇迹发生,“想都别想”,这就是徐珈言的答案。
——但是学文科的话以后就很难再学校看见你了。
静海的文科楼和理科楼分布在偌大学校最南端和最北端的角落里。
——但是学文科的话,就没有什么借口找你问题目了。
本来就和徐珈言不熟,唯一熟起来的方式就是问他问题。
——但是学文科的话,
宋眷眷强颜欢笑:“我其实也知道文科比较适合我啦但为人在世,不就是应该多多挑战一下自己吗?”
鬼知道,一直活得得过且过的她,嘴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鸡血的话来。
徐珈言才不买宋眷眷的账,盯着她看了好久,直把她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吧。为什么突然问这种话?”
“为什么突然想要学理?”
还不是因为你吗?看什么看?
那双摄人的美眸,仿佛有一种洞察人心的魄力,让宋眷眷觉得下一秒自己的秘密就要被他发现了。
“如果是因为什么人的话,我劝你赶紧打消这个主意。”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徐珈言,她万万没想到徐珈言会这么猜测!难道他真的知道了吗?难道,他已经看穿了一切,他知道了自己喜欢他的事情?
宋眷眷想着心事已被看穿,喏喏几声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准跟凌世然来往,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把我的话放进心里过?”
刚刚还处于心虚状态的宋眷眷猛然一抬头:啊咧?他在说什么?怎么突然又说到了凌世然?
“装什么傻啊?你不就是因为他才想要选理科吗?”
宋眷眷终于get到了徐珈言的脑回路,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徐珈言啊徐珈言,你这坨冰块,可真是个二傻子!
原来你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另一个人才想选理科的吗?
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宋眷眷的心情犹如做了一次过山车,一时五味杂陈。最深的感受是:她觉得自己刚刚的表情都白浪费了。
于是,看着兴师问罪的徐珈言,宋眷眷的自信和(中二的)气场终于慢慢回来了。
“你是不是傻?我选文科理科,跟别人有什么关系?”要有关系也是跟你这个二傻子有关系啊!
“你到底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因为他才要选理啊?”骚男,脑补能力未免也太强了一些吧!
“还有,凌世然跟这件事情完全无关的好不好!他人很好的,你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就就不要我和他来往啊?再再说,就算来往,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普通朋友,到底怎么了?”碍着你徐大少爷哪里了到底?
看见宋眷眷突然底气十足据理力争的样子,徐珈言只觉得她这是做贼心虚,一声冷笑,“从哪里看出来?”
“宋眷眷,上次在烤肉店里发生了什么,不要我说,你自己心知肚明。”
想起上次在烤肉店的事情宋眷眷就觉得闷气不打一处来。
徐珈言,你居然还好意思提烤肉店的事,忘了上次在烤肉店里你和许诗遥也各种组cp撒糖,还假装不认识她的事情了?
“上次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问心无愧。”宋眷眷的语气也不甘示弱。
而和徐珈言对比之下,她又做了些什么出格的事?不就是被何臻臻那个大嘴巴姐姐调侃了几句吗?还是非自愿!
这顶多和徐珈言做过的事半斤八两好不好?谁也没立场说谁!
金贵的徐大少爷显然被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到了,声音显然变得有些失控,“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最好。反正以后你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了,你数学四十分也好五十分也好,我都懒得管。”
说到后面,徐珈言已经恢复平静,甚至变得十分冷淡了。
哪怕明白这样的徐珈言才是真正的他,宋眷眷还是觉得心里一阵刺疼,“是的,以后高二分班,我大概还是会留在文科楼的,我们肯定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一面,你不用担心我出来碍你的眼了。”
徐珈言冷哼一声,没有再搭理她。
宋眷眷像没事人一样回到自己房间,默默关上门又反锁。做完这一切,眼泪终于忍不住地哗哗往外流。
终于,徐珈言说出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了。
他根本就不愿意跟宋眷眷有过多的牵连,就像小时候的他一样。从小他就不喜欢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大发慈悲愿意给予她学业上的帮助,但他内心其实也是勉强的。
现在,终于要摆脱她这个包袱了,他应该很高兴吧?
虽然自己以前数学是有打过四五十分,还不知一两次,但现在她的分数已经能稳定在及格线90分以上了啊!徐珈言会这样讽刺她,一定是因为心里真的很瞧不上吧。
可笑自己居然还会以为他其实是有些在意自己的。还曾经被他的所作所为感动:
他曾经吃下她亲手做的蛋糕还因此住院,不但没有怪她,还因为她没有去探病而委屈巴巴地在她面前求安慰;
他曾经轻柔耐心地为自己辅导数学,用笛卡尔的ra1-sinθ公式告诉她数学其实并没有她想象地那么枯燥难解,相反还很浪漫;
他曾经带着她去静海一条街上胡吃海喝,告诉她这是成绩进步的奖励;
他曾经用拇指抹去过她的眼泪,还说“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所有这些,全都是骗人的!
不过,也许不是徐珈言骗了她,而是——她自己骗过了自己。
她凭什么就可以自信地以为,徐珈言对她已经失去了幼年的偏见?甚至对他变得有一些在意?
这些自己收藏起来、写进日记里种种细节,也许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吧?
徐珈言做这些事情,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也并不代表他的心里有她
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是在自作多情!
于她,是可细细珍藏的点滴;于徐珈言,大概就是过后就往的尘粒吧?
宋眷眷哭着自嘲,她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喜欢上这个芳心阻击手。明摆着他们俩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哪一天奇迹发生了,徐珈言瞎了眼突然对她产生了和她一样的感情。可她和他根本就是不能够有故事的那种关系啊。他是攸攸的表哥,可自己是攸攸的亲姐姐,即使他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不容于伦理的。
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要怎么面对像疼亲女儿一样疼爱她的舅舅舅妈、以及徐阿姨,还有一直教导她“明礼”爸爸呢?
所以,她喜欢上徐珈言,真是一个相当相当相当糟糕的错误。
这是个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有后续的故事。剩下的百分之一,即使有后续也不会有好结局的故事。
就让这个错误在此终结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这一晚,宋眷眷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像是把那颗活泼欣喜的心都流干枯了。
像是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偷看那个永远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人。
☆、第七十四章:迎来高三
时间就像一个喜欢和你玩捉迷藏却总要犯规耍赖的小姑娘,你还在小心翼翼寻找她的时候,她早已经悄悄溜走了。
——宋格拉底哲学渣眷眷
静海中学,文科楼,高三8班。
四月末,宋眷眷在为即将到来的二模费心费力地整理政治知识网络构图。在上一次的模考之中,她文综中一向稳定发挥的政治突然塌场了,倒是在及格线边缘徘徊的地理成绩,有幸得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80分。
教地理的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爷爷,他慈祥地对宋眷眷说:“你看,这就是厚积薄发、水滴石穿的力量,以后你的地理水平就会稳定下来了。”
虽然对于老爷爷说的话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压力,老爷爷这么看得起她,万一下一次考试又考60分怎么办?
此外,对比于地理老师的耐心鼓励,宋眷眷的政治老师就十分不友好了,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足足聊了十分钟的天,一脸凝重地反复告诫她应该保持优势,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还有不到50天就要迎来高考了,宋眷眷对于自己成绩的上下浮动还是十分心急的,因此想要好好对各科的基础知识点查漏补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