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尘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他没有回头,当然这是意料之中的。
——乔景,你为何要这样?你让我经历这一些后,如何还能仅仅满足于远远地看着你?
“安少爷的病源于风寒。那时没有调养好,以至于肺腑也被伤到。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喝一段时间药就会好。注意卧床休养。”医术精湛的徐老先生轻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缓缓道。
“那就好,小梅,你送徐大夫出门吧。”
“小景,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思远,你是不是有一个弟弟?”
安思远惊讶:“你怎么会说这个,你看到他了?”
“······唉,有是有,不过他的身份有些尴尬。父亲因怀疑他的血统从不管他,所以大家也就渐渐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
“那孩子挺可怜的,你这做大哥的不应该这样。”乔景心中不知缘由地升起一丝怒气。
“咦,你挺反常的,平日里你不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吗?”
乔景也知道自己不同往日:“也许我与那孩子投缘。”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也想见见他了。正好这几日爹朝中休假,和娘一起去拜访外公了。不如就让安尘住过来陪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等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暑假我会尽量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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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春梦了无痕
有一双手轻轻地抚过自己的面颊向下滑去,在背部流连。那双修长的手温凉细腻,在与肌肤的触碰间似乎能带起火花,使得一股股颤栗从尾椎骨升起,一直冲进脑袋。
那骨子里都透出冷漠骄傲的身体,此时却缓缓地覆盖上来。
平日里总是微微抿着的嘴唇,似乎也染上一层笑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突然自己什么意识也没有了,脑中在闪过一道白光后变得空茫茫一片……
安尘醒了,他微颤着睫毛缓缓睁开双眼,似乎还处于迷茫状态。一会儿过后,意识渐渐回笼——又做梦了。
是的,自经历那刻起,安尘每晚都做着同一个梦。
那天乔景为自己上药时,自己一直都闭着眼,可是谁知身体的感觉反而更加敏锐。安尘可以清楚地记得那双手带给自己的一切感受,手的温度,手的触感,手的按压,以及手的温柔。
安尘掀开被子,果然,自己又一次玷污了那个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人。
他真的很厌恶这样的自己。他不懂,从前单纯的倾慕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一种肮脏的觊觎?从前只满足于默默注视的自己为什么现在如此渴望他的怀抱?
安尘仿佛已经身处于一个不见天日的无底黑洞,一直在往下坠落。一想到乔景,他的心就会被理智与情感狠狠地撕扯,痛得无法呼吸。
可是,无法逃离。
乔景,我如何才能做回以前呢?
刚收拾完衣物和床单就见有人过来了,安尘有些诧异。
“二少爷,少爷请您过去。”一个小厮说道,从他恭敬的表情来说,看不出他的想法。
“什么?”安尘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
“少爷请您过去。”
“怎么会,他有什么事?”安尘真的惊了,自己与那个大哥从未有什么交集,他能找我什么事?最近大家是怎么了?安尘真不习惯这种感觉。
“小的不知,您随我来吧。”
“嗯。”安尘心态倒也好,就随他去了。
修远居是安家大少爷安思远的住所,从风水选择,到屋舍建筑,再到内部陈设,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安尘一路上看着这一切轻轻扬了扬嘴角——果然与自己不是一个层次啊。就拿名字来说吧,安思远,思远,一听就知道安老爷对这个儿子抱有多大的期望;而自己这颗小小的灰尘就应待在该在的角落。
小厮将安尘一路领到安思远的榻前。
安尘抬头看向自己的这位大哥,好一个谦和儒雅的公子。虽然病症使得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是他眉毛飞扬双眼有神,整个气质还是那么的出众。
其实安尘并没有细细地打量过安思远的相貌,小时候虽然时常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但注意得更多的是他们飞扬的神采,看得更多的是他们的背影;而过了些年岁,自己经历了一些事,也有了一些自知之明,便转而躲着他们俩。于记忆中,当然记得安思远的相貌,但真的要自己描述出来也有些困难。到底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此时自己猛然间与安思远对视,不禁有些陌生,有些恍惚。
在安尘看着安思远的同时,安思远也在细细地打量着安尘。他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特殊的一个人,竟然能够让乔景那个冷性情的大少爷对他有些不同,甚至连父亲前些日子都提起了他。
“安尘,别人一定不会相信我们两兄弟居然在同住一府的情况下,十几年来第一次交谈。”安思远首先发话。
“也许吧。”安尘口气淡淡的。
“你会怪罪我这个做大哥的吗?”
“我为何要怪你。”安尘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安思远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就算你说不怪罪,我也自知有错,毕竟我忽略了你这么多年。”
“少爷找我有什么事吗?”安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应该叫我大哥。”
“好吧,大哥。”安尘十分干脆。
“我想说,父亲这么对你其实并不应该,上一辈人的恩怨再怎么样都不应该怪罪在孩子的身上。”
“什么意思?”安尘不懂,与娘有关?还有恩怨?
“这种事我不便多说,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问父亲。”
安尘不语,从表情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此次叫你过来是觉得安家在对待你的事情上确实不对,再怎么说你是安家的二少爷。”安思远顿了一下。
见安尘没有反应便接着说:“这些天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我们兄弟两个好好聊聊,彼此熟悉一下。等父亲回来,我再向他求求情。父亲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这下安尘倒真是觉得有些好笑。这算什么?自己长这么大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被记起的一天。但是不管他们想干什么,父亲、兄弟、名分这些东西早已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说从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想不用了。”安尘拒绝。
安思远或许想过这种可能,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吗?比如说为什么安家会这么对你们?……有些只有父亲才知道。”
安尘的性格养成与他的母亲有着很大的关系。此时他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并不想真正去了解。他相信,母亲觉得如有必要,就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而相反,母亲肯定会有不想说的,安尘尊重她。
“我想我还是……”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便有人来报:“乔少爷来了。”
安尘的身子猛地一震,真没想到会在此情景下看到他。
此时安思远的注意力已转移到走进房门的乔景身上,并没有看出安尘的反常。
“真巧,来见见我的弟弟。”
乔景在榻边坐了下来,对身旁的安尘看了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