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送我。”靳小爱说。
门口那辆跑车按了几声喇叭,阳启刚发现那是阳剡的车,表情欢喜道:“是阳剡送你回来的?”
靳小爱从鼻缝里“嗯”了一声,转身走了,自始至终没看过她的母亲一眼。
阳启刚看见站在他身后的刘婼君,牵起娇妻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有机会好好和她谈谈,孩子会理解你的。”
“不需要谈。”刘婼君看着靳小爱固执的背影,“我不想破坏她爸爸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这样吧。”
阳启刚叹了声气。
命运捉弄,他们的婚姻并没有得到儿女的祝福,不仅是小爱,阳剡也是个奇人。
著名地产大亨的儿子,偏生喜欢跟着表哥搞酒店影视这类奇奇怪怪的投资,也不求个精,整天呼朋唤友不务正业,阳启刚气得直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就在这个时候,阳剡突然领着个大美妞回家,说他们领证了。
阳启刚看清女孩的五官,差点吓出心脏病——这不正是他新婚妻子的闺女么??
那个一听说母亲刘婼君改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姑娘,居然成了自己的儿媳妇,阳启刚自然是震惊非常,同时也无比欢喜。
阳启刚跟靳小爱几乎没打过照面,但那张跟她母亲同款的绝色五官,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儿子闪婚的对象是刚过门娇妻的爱女,亲上加亲固然是好,靳小爱对他没有一丝好感,如果两个孩子在一起了,以前的隔阂说不定很快就能消除。正高兴着是不是祖坟冒青烟让儿子开窍了,准备大办婚事,没几天人家来个电话说,离了。
猝不及防的闪婚闪离。
阳启刚气得差点当场去世,冻结了阳剡所有卡,尽管如此,并没有限制住独生儿子浪荡不羁的生活,让人去查,才知道他这两年并不全是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相反还赚了不少钱,有钱翅膀硬了,冻结他的卡,他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句随便。
靳小爱自觉地坐到副驾座上,身边的孔雀也没说话,发动引擎开车送她去学院。
心里想着,搬是搬回来了,人不回来他也管不着吧?
她现在一回来,卡也解禁了,再也不必担心没钱吃饭,范不着去赚他那几千块钱受气挨骂,只是碍于这只孔雀对付盼盼的手段,不得不暂时屈服。
一个半月而已,一咬牙也就忍过去了。
下午。
靳小爱从实验室出来,开车去阳氏大厦。
她了解过这份兼职,时间和工作性质都符合自己,仿佛为她量身打造。
靳小爱因为要去学院,兼职的时间并不固定,公司明显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她每天的工作比较简单,就是抽出两个小时整理会议内容和收集一些高管的意见,打印好交给阳剡,但必须保证在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把整理好的资料放在他办公桌上。
看似简单的事情,关系到商业机密,所以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这份工作,来上班之前人事主管基本上就已经掌握了员工的所有讯息,以防招到商业间谍。
公司有一整间办公室的秘书和助理,靳小爱负责的这部分是最简单轻松的,也最容易撞见热爱加班的boss。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其他员工都已经下班,只有轮守的保安和那名等她入职的张秘书。
在张秘书的指导下填完入职资料,对方大致交代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内容就下班了。
孔雀男不在办公室,她放下包,脱掉高跟鞋,坐到总裁办公椅上,张开双臂放飞了一下自我。
这感觉这不错,也难怪那只孔雀在这位置上坐久了就变得傲慢装逼,时不时总爱开一下屏啄啄人。
办公室墙壁上的暗门突然被打开,靳小爱一惊,定睛一看,居然那只孔雀!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这间办公室是套房,设计师很有想法,在旁边开了道类似山水图的门,闭合都没有太大违和感,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幅立体画,电子感应控制,里面是休息室,有床,还有洗手间,结构别具一格让人眼前一亮。
靳小爱看呆了。
那只孔雀似乎很不满她略过他看休息室的目光,拿起遥控器关上了门。
靳小爱是学这方面专业的,发现新颖巧妙的设计不免多看了几眼,“小气。”
抬眼看着面前这只孔雀,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白衬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微眯着看向她,带有某种说不清的魅惑,没了皮带和领带的束缚,不同平时的严谨一丝不苟,这样的他反而多了几分和他秉性相等的妖气。
呸,是骚气。
“看够了没?”他盯着她的脚。
靳小爱跳起来,蹦回原地捡起高跟鞋套上,起身准备整理资料,动作太大,细高跟崴了一下,疼得倒抽一口气,看男人站在边上,不想被他嘲笑,硬是忍着没吭声。
“过来。”男人坐在沙发上发号施令。
“变……”靳小爱正想喊“变态”,想起这里是公司,毕竟是他的地盘,改口道:“阳总有什么话交代一声,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过来。”他不耐烦地重复一遍。
靳小爱放下报表夹,忍着脚腕的痛悻悻走到他跟前。
他冲旁边的空位扬扬下巴示意她坐。
她顺从地坐下。
他起身,突然蹲到她脚边,脱掉她的高跟鞋看了一眼,“真够蠢。”
靳小爱偷偷翻了个白眼,这男人就没有一刻不嘲讽她。
他揉捏的力度正好,她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正犹豫着要不要感动一下,舒适感消失,男人的声音钻进耳里:“死不了,干活去。”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把会议记录和资料都整理好,问过老板的意思,靳小爱很有职业素养地朝老板行了个礼,微笑着询问:“那我可以下班了吗?”
他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对着电脑工作认真起来的样子倒是人模狗样的,一点也不像会突发性变态的野狼与孔雀杂交类物种。
正准备出门,身后传来他慵懒的声音:“你回没回家我一通电话就可以知道,你的朋友还在我手上。”
靳小爱转过头去对上男人的目光,对方明明是笑着,却从他眼睛里感受不到一丝人情味,“所以,别打歪主意。”
卑鄙。
靳小爱走出电梯。
已经八点,她还没吃晚饭,今天被这两父子气得只吃了一顿,饥肠辘辘时看见路边的树都想扑上去啃几口。
“小爱。”背后响起个温柔的男声。
靳小爱一听就知道是岳容那个伪君子,转过头去准备让他滚远点,目光接触到他手上拎着的塑料袋,上面打着她最爱吃那家海鲜餐厅的logo,一连串骂人的词顺着口水咽回肚子里,这附近没有这种餐厅,最近的连锁店也要开车三十几分钟,哪怕再烦这个人,面对他手上的食物,她也发不起火来,“别跟着我。”靳小爱最终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没理他,转头就走。
她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大概是低血糖,还没走到停车场就感觉快要窒息了,身后的男人还跟着,她往路边的长椅一坐,有气无力地骂了句:“你跟踪狂啊?”
“还没吃饭吧?给你买了这个。”岳容打开食盒。
风一吹,鲜甜的香气长了眼睛似地钻进少女鼻腔,食物的香气刺激着她全部的感官。
靳小爱咽了咽口水,“多少钱我还你,连同昨晚的夜宵钱一块算。”说话间已经大快朵颐吃起来。
保命要紧,万一挂了还怎么完成爸爸的心愿。
岳容抬手替她擦拭嘴边的汤渍,一个温柔的动作吓得靳小爱立刻弹跳而起,有必要解释一下那件事了,说:“那天我情绪是崩了,不过我真没想死,你看到的是轻生,实际上我只是想下去游个泳。”
她的心血被信任的学姐盗用,那女人瞬间成为业内最关注的建筑师,岳容一直担心她有心理阴影,怕她寻短见,看到她单独出来就会跟着,之前她心情不好懒得解释,担心长久下去纠缠不清,不得不说明情况,“真的,我幼儿园时期的愿望就是活到两百岁,好死不如赖活着是我做人的宗旨,你真误会了,贱人没收拾完之前,我是不会去死的。”
岳容脸上的担忧总算消失,“那太好了。”
马路对面那辆顶级商务轿车里,男人的美眸一瞬不瞬盯着长椅上的男女。
阳剡转动着长指间的打火机,夜灯照出的幽幽冷光在他漂亮的脸上明暗交替,这张无懈可击的面孔此刻看上去无比阴戾,配上嘴角轻微的弧度,演变出一幅雅痞风貌。
他低笑一声,对保镖说:“去,把她给我弄过来。”
第6章
以前是他没想抢人,因为契约精神维持着正人君子风度,最近越看那小子越不顺眼。身为她的哥哥,在那两人还没确定关系之前,棒打鸳鸯为妹妹扼杀一桩不完美的恋情,完全合情合理。
阳剡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靳小爱看着两名着装统一的壮硕青年,戴着黑超像两盲人,身上的黑色西装淘宝团购的似的。看这骚包的款式就知道是阳剡身边的保镖,猜到那个男人就在对面那辆车里,她淡定的放下了饭盒。
岳容皱了一下眉头,谦谦君子般有礼貌地问了句:“二位是?”
戴墨镜的青年没理他,看着他旁边的少女,说:“二小姐,阳总让我们来接您回家。”
靳小爱本身就不是很想和岳容待在一起,吃饱喝足,听对方这么说,马上回答:“哦,那赶快走吧。”不等这人开口说下一句话,就自发朝马路对面那辆车跑去了。
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更乐意和那只孔雀待在一起,最起码他是明着阴险,比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伪君子要强。
说起来岳容也是望族之后,父亲是航空公司老总,母亲是学院最具权威的教授,明明有着良好的家世和姣好的外貌,偏偏盯上她,还自编自导那样的一幕让阳剡误以为她红杏出墙。
虽然两人是契约婚姻,也算不上红杏出墙,可当她看到阳剡那天失望的表情,心里就是别扭,甚至还有点内疚。
她坐进车里。
阳剡对司机说了句:“回家。”侧目盯着满面红霞的少女,“吃顿盒饭这么开心?”
靳小爱从包里掏出纸巾擦嘴,潋滟的嘴唇因为辣椒的刺激变得更加娇艳诱人,她漫不经心道:“好东西也要看和谁一块儿吃。”转头望着对她一脸不满的男人,“干嘛?你妒忌啊?”
“笑话。”阳剡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会儿,那眼神就像是饿狼紧盯着猎物一般,就在她被盯得浑身发毛准备缴械投降的时候,他突然说:“那小子给不了你要的,你们不适合。”
“他可以给我想要的婚礼。”靳小爱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马上说:“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靳小爱愣了好几秒,红唇溢出不屑的一声“呵”,仿佛听见的是个天大的笑话,说:“轮不到你同不同意。”
他威胁道:“我劝你不要跟我对着干。”
“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包办婚姻?”
阳剡眼中残留的温度褪去,让司机靠边停车。
司机很懂事的说:“阳总,我烟没了,去对面买一包。”
跟车的保镖闻言也打开车门,“阳总,我也没烟了。”
“去。”
前门关上,身侧的男人突然俯身压上来,靳小爱脊梁一僵,惊呼:“阳剡,你别乱来啊。”
“怕了?”阳剡抬起少女的下巴,欣赏着她因为害怕而频繁颤抖的长睫,低下头去,这个吻最后落在了她眼角。
靳小爱浑身一颤,害怕他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终于服软,叫了声:“哥哥……别这样。”
“现在认亲,晚了。”男人的嗓音在独处的空间尤为清晰,他抬起她的下颚,双唇距离她的嘴唇仅半寸距离,说话时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温热的呼吸,他没再向前,沉默几秒,说:“我对你有点想法。”
靳小爱:“???”开什么玩笑?
阳剡并没有开玩笑,那桩为了接管公司必要的契约婚姻,他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她离开,让他彻底陷入巨大的失落漩涡,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驱壳。像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无私到去爱别人,一开始他放手的很洒脱,后来他挣扎过,妒忌过,最终善心大发,成全了她。
现在他突然不想当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