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颜嘟嘴:“怎么不适合啦?阿唐哥人那么好,大唐还要和康诚合作了,要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锦上添花吗?”
“这和大唐与康诚的合作无关。”郑雪眉语重心长地说:“他喜欢的人是你表姐。”
“可表姐已经结婚了啊。”苏子颜偏过头去,努力抑制着眼泪:“他早晚都会放下的。就算他放不下,我也不在乎。”
郑雪眉把手扶在女儿肩膀上,让她面对自己:“颜颜,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妈妈都愿意去了解,去接受。但前提是,这个人也要是喜欢你的,而且只喜欢你。否则,无论他多优秀,妈妈都不会同意。”
苏子颜坚定地说:“可我就喜欢阿唐哥。”
郑雪眉说:“你对他或许只是崇拜。”
“不是崇拜,是喜欢,是爱。”苏子颜神色倔强:“我知道,阿唐哥和姨妈关系不好,爸爸和你都不希望我和邢家扯上关系。可那是姨妈不对!她离开前姨夫可以,但前姨夫牺牲了,她不能不管赫饶表姐啊。那是她的问题,怎么就得让我放弃爱情呢?”
“这和你姨妈没关系。问题在于……”郑雪眉不想令女儿更伤心,又不得不说:“邢唐他喜欢你吗?”
“那他也没说不喜欢我啊。”苏子颜有自己的一番理解:“要不是姨妈老是针对他,要是他们的关系好一些,我和阿唐哥也会有更多的机会相处,他不会不喜欢我的。再说以前我不是还小嘛,阿唐哥拿我当小孩子的。现在我二十岁了,可以和他谈恋爱了呀。”
郑雪眉还要再劝,苏子颜却不想听下去了,她气鼓鼓地说:“我回学校啦。周末不回来。”然后一个人离开。
郑雪眉一个人坐在车里,想自己那位争了一辈子,最终却疯了的姐姐,再回想这几年来,女儿苏子颜对邢唐的……爱慕,也是心烦不已。
俞火再去给郑雪君针刺时,邢业没再拦着。而郑雪君此刻是精神病人,她不该有意识选择医生,所以,后续的治疗相对顺利。而除了治疗,俞火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和邢业讲。
下完最后一根针,俞火确认好再来的时间就要走。
邢业跟了出来,病房外,他以审视的目光看向俞火,言语直接:“你在和阿唐谈恋爱?”
俞火不卑不亢地回:“我不是他女朋友。”
“但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邢业说:“他从未领过女孩子到我面前。”
“我是大夫,不是他领到您面前的女孩子。”俞火坦言:“而且您带夫人到我们院治疗前,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哦?”邢业显然不信:“我以为,是你们商量好的。”
“您多虑了。”俞火沉吟了几秒钟,才说:“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心思或时间,我只是个孤儿。而正因为我是个孤儿,我向往的,是父母建在,有关爱,被祝福的婚姻生活。”最后,她注视邢业:“而您邢家,显然不是我的最佳选择。”
当天晚上,邢唐在地库等到了俞火。当她把车泊进车位,他从自己的座驾上下来,问她:“为什么和他说那些话?”
俞火倒没意外他会知道,平静地说:“防止他怀疑我为郑雪君治疗的动机。”
邢唐走近,把她抵在自己身体和宝马车身之间:“真心话?”
俞火的背紧贴着车身,反问:“那你以为呢?”
邢唐眼神深邃地注视她:“我以为你借由他的口,又拒绝了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话唠小剧场】
作者:“邢老头,别以为我们火火像你家郑雪君似的,一心嫁入豪门。”
邢业:“我说什么了?我只是关心儿子!”
邢唐:“我谢谢你了!你这一关心,反而把火火推远了。”
俞火:“我们什么时候走近过?”
邢唐:“……白亲白抱的?”
俞火:“那还需要我付点费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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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渔火已归
文/沐清雨
邢唐眼神深邃地注视她:“我以为你借由他的口, 又拒绝了我一次。”
灯光照在他脸上, 轮廓分明。俞火视线下移, 落在他下巴上, 说:“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我就知道。”目光灼灼地定格在她脸上, 像是要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中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却失败了。邢唐只好用手轻抬她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行, 我记着了,第三次。”
俞火却不再回避, 笔直地迎视他的眼睛:“邢唐,我不是欲擒故纵,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适合在一起。”
“嗯, 第四次。继续。”邢唐眼底漫着笑意, 似乎并没有把这个世界通用的理由当回事:“最好今天一次性把一百个理由都说出来,我也看看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究竟怎么样。”
面前的男人额头饱满,五官线条简洁硬朗, 不仅英俊,更有与众不同的味道。俞火注视他,语气沉缓:“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大夫。出身寒门, 有着平凡无奇的经历,除了会点医术, 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张脸了。你是实实在在的豪门。当然,我知道,即便不是接管大唐, 你依然可以再创造一个大唐出来。但我不想做你的灰姑娘。”
她语气愈发认真,“况且,你并不了解我。你所看到的,几乎是我最完美的一面。实际上,我五毒俱全。所有女孩子身上的缺点,我都有。甚至别人没有的缺点,我也有。你对我的好感,其实毫无道理。没错,这世上确实有一种感情叫一见钟情。可显然你对我不是。否则,那一年我们失联,你会找我。凭你邢唐,要找一个人,不是难事。”
但你什么都没做。
明知道她不是责怪,却莫名觉得亏欠。仿佛自己亏欠了自己七年。邢唐神色微动,眼眸沉沉地盯着她。
“我真的不是介意赫饶。遇见你那年,我十六,还不懂爱情。你对他的紧张,在意,我只觉美好。当我看见你衣不解带地守着她,我特别希望你们能在一起。我之所以留下那张药方,是想帮你救她。”俞火停顿了两秒,竭力稳了稳声音:“其实,我输完血后又回了一趟抢救室,我听见负责抢救的大夫对你说,情况不好,让你有心理准备。我看见你手抖的几乎拿不稳笔,是那位大夫扶着你的手签的字。那一刻你对死亡的恐惧,我感同身受。我当时就想,万一她没熬过去,你才是最痛苦的人。”话至此,她的眼睛已经红了。
从他们相识,她是温暖的,善良的,是刚的,烈的。这是邢唐第一次看见她这般柔弱。为他曾经的无助,恐惧,而流露出的柔弱。这柔弱让他特别难受,特别地慌。邢唐松开了捏在她下巴上的手,身体不自觉后退一步。
“我确实从骄阳嘴里多次听到你的名字,我也看过很多关于你的报道。对于你的家世背景,我可以说是了如执掌。所以那天拿到病例,看到患者名字是郑雪君,我就知道,她是那位与你不睦的继母。”不期然地在邢唐眼里看到意外,她继续:“我留了心,想证实她是装病,不仅仅是为你。我是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而我不愿意看到,有人利用医学,逃避罪责。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她早晚会为自己做过的事,犯过的错,承担后果。我也愿意,尽自己的能力维护它的公正。”
“但是邢唐,我想要的,是简单的生活。我不信‘出走半生,仍是少年’的说辞,我不喜欢过尽千帆的那种男人。而你,恰恰是这种人。有人说,旧爱为你留下的伤,终有一日会由新欢为你治愈。我能治病,但我不是你的药。”俞火的眼神是沉静的,昭示此刻她有多冷静:“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我不是第二个赫饶,不需要你以青春为代价的守候。”
这真是个很强大的理由。她不介意赫饶,她介意的,是他不简单,不单纯的经历和家世。邢唐觉得好不公平,又无从辩驳。
他直视她,灯光把他眉宇间的痛苦与挣扎映得那么明显。俞火几乎没勇气直视,她最后说:“谢谢你了邢唐。但是,对不起。”
偶尔有车经过,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为什么偏偏在今天说这些?”邢唐问:“我很难不联想到苏子颜。是因为她?不能是因为她。我和她……八杆子打不着。我白天在医院里说什么误会,是逗你的。”说完这些,他意识到自己抓的重点不对,可一时间,他心里太乱,有点不能思考。
俞火轻轻摇头,表示不是因为苏子颜:“你那么优秀,堪称黄金单身汉,这g市,有多少姑娘都想嫁给你,成为邢太太。你有追求者,爱慕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些话我本想等到木家村拆迁的事告一段落再和你讲,即便成不了恋人,冲你做的是一个好项目,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添乱。但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免得造成更大的误会。”
“只是为了避免误会吗?”邢唐不信:“怎么我觉得,你对我不是全无感觉。”
“我承认,我确实被你吸引了。尤其你还当着赫饶的面,表示在追我。我是有些触动的。可这些不足以让我放弃自己的原则。”像是还觉得不足以让他死心一样,她说:“若是我喜欢的人,没什么能阻止我接受他。”
所以,所谓的阿砺,所谓的一百个理由其实只是一个原因——她不喜欢他。
周围很静,光线朦胧,邢唐心中巨浪翻涌。那种由天堂直坠地狱的失落、疼痛,让他好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说不出话。他甚至像站不稳一样,把手撑在车身上,缓慢地靠过去,半晌。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维持面上的平静。心里如同被打翻了一瓶苦水,那令人难以承受的滋味无声流淌。俞火握紧了拳,狠心地转过了身。
擦身而过的瞬间,那只多少次看似无礼,实则被她纵容的手,再一次拽住了她。邢唐重重地呼吸了两次,才艰涩地开口,“我知道,我的家世,我的经历,于你而言太复杂了。我也没有资格让你为了我放弃原则。但如果我说,若我们在一起,你跟的只是一个清空了心的男人邢唐,和邢家,和其他外界所有的人或物都无关,你愿意再考虑考虑吗?”
苦水翻涌而来,涨得俞火胸口疼起来。她无法再多停留一秒,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挣开他的手,步伐急乱地走掉。
如同没有勇气面对她决绝的背影一样,邢唐缓慢地转过身去,而那串之前被拿在手里的车钥匙,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如同他霎时被抽空的心,难以呼吸。
这一夜格外漫长煎熬,前几晚还站在阳台上,彼此遥祝望的两个人都失眠了。而那么默契的,他们发现对面那个人家里,始终没有亮灯。可他们又知道,对方是在家的。
次日清晨,俞火到地库取车时看见,旁边车位上那辆豪华版,曜岩黑大奔还停在车位上。之前,旁边的车位是空着的。直到他从a市回来,表明自己也住在繁华里,这辆侧面线条舒展,外观大气,车牌却意外低调的大奔才停了过来。
尽管直到昨天才看见邢唐从车上下来,但俞火在它第一天停过来时,就猜到是他的。她莫名觉得,那车和它的主人一样,稳重,深沉。
她在大奔前站了片刻,拿出手机,解锁屏幕时不禁问自己:“俞火,你想做什么?你是在担心他吗?”随后收起手机,如常去上班。
给郑雪君的治疗很顺利。确切地说,俞火给她下了针后,她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邢业省了心,护理省了力,不禁是郑雪君,连他们都跟着恢复着精神和体力。
治疗方案俞火提前向华主任报备过。对此,老主任是表示赞同的:“多睡眠,少思虑,给她的大脑适当的‘减减负’,免得思虑过度,导致气机郁结。没错,就这么治。”说完继续拿着放大镜看他的宝贝医案。
晚上俞火下班回到家,那辆大奔依然停在车位上。俞火不知道那人是在她之前回来的,还是一天都没出去。而当天晚上,对面阳台的灯终于亮了。可奇怪的是,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接下来两天都是同样的情况。俞火上班时,那辆大奔停在车位上,昭示主人尚未外出。她下班时,大奔还停在原位,昭示主人在家。
有些事,你没留意时不会觉得怎么样。一旦留意,就会觉得哪哪儿不对。可俞火实在想不出,哪里不对。她一再提醒自己,他不关你的事。却发现自己总是走神,静不下心,甚至一晚上要下意识去阳台很多次。而连续几晚,她都在失眠。
这种不同寻常的安静持续了三天。第四天清晨,那辆大奔终于先一步出了门。见车位空空如也,俞火居然松了口气。而当天,有大批记者守在医院外。无论是病房,还是办公室,几乎全院都在议论大唐,讨论邢家。
本以为又是木家村拆迁的事,听谷雨和荆诚聊天俞火才知道,那些记者不知从哪里听说郑雪君得了精神病,住在他们院,守在外面是为了采访邢业。或许他们也在等,等着看身为继子的邢唐是否也会出现。那样就能一箭双雕。
普通百姓永远无法理解,生个病而已,怎么也如此轰动?或许这就是豪门吧,芝麻大的小事都能被地渲染的无限大。而俞火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有钱人之所以不愿留院治疗,可能和这也是有关系的。
可这毕竟是邢家的事,照理说牵扯不到她。可俞火忘了,她是郑雪君的主治医。那些记者采访不到邢业和邢唐,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了。所以,哪怕有保安看着拦着,还是有记者潜伏进了医院,把她堵在了老年病科的病房。
“你是郑雪君女士的主治医吧,能说说她的情况吗?”
“都已经留院治疗了,她是真的疯了吧?”
“俞大夫,请你谈一下邢夫人的病情。”
“你这么年轻,邢家为什么会同意由你作为主治医呢?你和邢家是什么关系?”
“既然得的是精神病,为什么安排到老年病科?是现任邢总干涉治疗吗?”
“听说邢夫人是被现任邢总赶出了邢家,是这样吗?”
记者们把俞火团团围住,连珠炮似地发问。俞火没有应对记者的经验,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保持缄默。可他们问的越来越不像话,字字句句都在往邢唐身上带。俞火听不下去了,她忽然抬头,嗓音清亮地发声:“以前听人说,中国人最津津乐道的是窥探别人的隐私,并加以发扬光大。我还不信,今天看到各位,我深信不疑。”
饶是口齿伶俐的记者也被她突然的发难噎得静了一秒。
俞火扫了记者一眼,才开始她的质问:“难道各位不清楚,我国卫生法律、法规、规章规定,医护人员要保护患者的隐私权?而医疗稳私权属基本人权的一种,对病人隐私的保障,是表示对一个人最基本的尊重。你们问我患者的情况,是在考量我的人性吗?另外,我的年纪也不是各位评判我是不是主治医的标准!而除患者的病情不能透露外,别人的家事,你们问得着我吗?”
现场静了片刻。可就在围观的医护人员准备叫好的时候,突然有个记者义正言辞地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医大夫,这么说话未免太不客气了。要知道,我们媒体是有知情权的。”
俞火把视线投到那位男记者脸上,不给其他记者附和的机会,她当即反驳道:“据我所知,那叫公众知情权,并非媒体知情权。党和政府赋予媒体的神圣职责和使命应该是舆论监督。怎么监督?客观严肃地报道才是监督!而不是望风捕影,无中生有。另外,我是中医大夫没错。但下次请您再称呼我时,把前面的形容词‘小小的’去掉。您可以不尊重我,但请尊重我的职业。对医生的态度,反映的是对生命的态度。还有,说别人不客气的时候,请先检讨自己。”
有护士在这时喊:“俞大夫,12床患者按铃。”
记者们依然围着她不动。
她的善良从来都是有锋芒的。俞火眼眸变冷:“各位如此兴师动众已经打扰到病人休息,影响了大夫们的正常工作,扰乱了医院秩序。烦请各位,行使你们权利的同时,别堵塞了生命通道。”随即嗓音一沉:“让开!”
作者有话要说: 【话唠小剧场】
作者:“一不小心出手重了,伤了大款。怎么办怎么办,好慌张。”
邢唐沉默。
作者:“大款我保证,这是最虐的,没有更虐了!你信我。”
邢唐依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