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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王爷爷,您说咱们万岁爷打算什么时候才回宫啊,这天也渐渐冷了下来,西苑里冬天可没有宫里好过。”
    王瑾年失笑,拍了小太监脑袋一下:“你寻思这个做什么,主子怎么说,咱们怎么听就是……”
    这边正说着话,里面传来成安帝叫王瑾年的声音。
    王瑾年忙低着头往里头去了,进去后也没有抬头乱看,却准确无误地来到龙榻前。
    “把朕的仙药拿来。”
    “陛下……”王瑾年有些犹豫,因为之前成安帝刚服用过仙药,才会叫人来侍寝,这连着又服,难道说——
    “朕让你去拿,就去拿,哪儿来得那么多废话!”
    王瑾年忙应是,低着头出去了,不多会儿捧了个锦盒过来。
    成安帝接过药丸,捏开蜡封扔掉,又从王瑾年手里接过茶盏,将药服下,之后就急不可耐地扑向龙榻上的两个美人。
    帐子里再度传来不可言说的声音,王瑾年默默地退下。
    方才奉药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成安帝目赤如鸠眼,神情亢奋,可脸色却红润中隐现灰败。
    王瑾年感觉这怕是不好,却提都不敢提一句,因为以前他也不是没提过,成安帝却浑然不当回事,反而还训斥他管得太多。
    所以真不怪他起了别的心思,毕竟是人都想活命,他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王瑾年一面想着一面往外走,刚抬头将额上的汗抹掉,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尖叫声。
    第104章 插播个番外之钟良媛
    钟淑钰在进东宫之前, 也曾设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大概是什么模样。
    他应该文质彬彬,风度翩翩, 应该是个读书人,身上有功名,以后应该会做个官, 她会像她娘一样在家中相夫教子, 做一个官夫人。
    可能丈夫免不了会纳几个妾,但这些也没什么,她娘说了妾就是玩意,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当个小猫小狗养着就行, 也越不过你去。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给人做妾, 即使那个人是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之一。
    太子, 未来的九五之尊。
    在知晓自己可能被皇太后看中, 送入东宫为妾时, 钟淑钰就打听过了。
    据说太子学富五车,为人温和有礼, 是个翩翩君子,生得也英俊出挑。虽然年纪大了她十岁,但她娘说了,男人年纪大点才知道疼人。
    可太子疼人?
    钟淑钰不敢想象, 她对这种决定不能说不, 也不能拒绝, 她只能静静地等待命运的降临, 然后尽可能去打听东宫的事情,在心中描绘出太子的模样,然后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如意郎君。
    其实钟淑钰很明白她的想象都是假的,太子早就有了太子妃,据说还有两个很得宠的良娣,她入了东宫不过只能做个良媛,可出于少女心态,她还是满怀着期望进了东宫。
    进东宫的第一天,她的幻想就破灭了。
    她知道她和公主府的李良媛是同时进门的,她也清楚太子爷这天晚上不可能分身去两处,只能二选一。
    她曾想过太子可能不会来自己这里,但她没想到太子哪儿也没去。
    这一夜是钟淑钰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夜,第二天去太子妃那儿请安,东宫后院所有的妃嫔都来了,唯独缺了一人。
    钟淑钰自此知道了苏良娣的名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苏良娣的三个字充斥着钟淑钰的耳膜。
    哪怕宫里规矩严格,有些风声和闲言碎语还是免不了会传到人耳朵里去,尤其她对面还住了个李良媛。
    此女粗鄙骄纵,却是个什么心机的,话也多,人也沉不住气,她知道的很多事都是从她口中得知。
    钟淑钰也曾经猜测过李良媛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给她听,想挑唆着她去和苏良娣斗。且不说她有没有这种资格,她也没那么傻,所以猜测也仅仅是猜测,钟淑钰甚至从没和李良媛提过这件事。
    可那个名字还是源源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在那些无数个空寂的夜里,让她辗转反侧。
    据说苏良娣是太子妃娘家送进宫来帮忙固宠的,谁知此女心机颇深,竟翻脸不认人;据说苏良娣很得太子爷宠爱,以前太子爷极少来后院,现在却为她破了例,连胡良娣都不是她的对手,胡良娣可是东宫的老人,以前得宠时连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据说洞房那天太子爷之所以哪处也没去,也是因为苏良娣……
    太多的据说,所以等钟淑钰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苏良娣时,哪怕她向来循规蹈矩,是个人人夸赞的大家闺秀,也免不了在心里泛酸,脑中闪过一句不过如此。
    她不知道当时李良媛也是这么想的。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之后的日子里,这个不过如此的女人独占宠爱,甚至大着肚子还要霸占着太子爷,矫称自己害喜难受,拉着太子爷日日陪着她。
    钟淑钰曾远远见过孕中的苏良娣,那是在太子妃的生辰宴上。
    早先还颇具姿色的女人,因为孕期的折磨变得浮肿不堪,钟淑钰看见李良媛眼里的讥笑,可她的心却有些凉。
    如果连这样一个人都争不过,那以后她可还有机会?
    因为这个念头,也因为盼到失去了希望,她渐渐对能……不能得宠的事也就淡了。
    反正也不止她一人。
    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若是别人有,你没有,你自然觉得难熬,可若是别人没有,你也没有,似乎就没那么难熬了。
    宫里的日子十分难熬。
    很多时候,钟淑钰都是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静静地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
    说是景色,不过是方寸大的地方,花圃里种了些平常的花,还不如她在闺阁的时候。
    这样的景色也许她要看一生,每每想到这些她就不寒而栗,所以很多时候她总会回想起自己在闺阁的日子。
    那时候她才十三四岁,还没有及笄,烦恼似乎与她没什么关系,人生最大的事情就是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那个人就在那里,她却触不可及。
    ……
    钟淑钰没有想到有一天太子爷会来到她的院子。
    下人们惊喜到失态,她也失态了,盼了太久的事,突然就这么来了,她脑子里一团糟。
    她看见太子爷皱了眉,她心里隐隐叫遭,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事后,太子没留下过夜,而是走了。
    她终于被临幸了,可也不过就是这样,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但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很高兴,似乎从此她就能飞黄腾达,成为太子的宠妃。她觉得荒谬可笑,却又被动的高兴着,她看见李良媛眼中隐隐含着的妒忌,她心里甚至隐隐有种病态的痛快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子没有再来过,小院里的宫女和太监终于不再高兴了,而是变得小心翼翼。
    她想她终究是弄砸了,可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知道自己遇喜了,她很久都没反应过来,翠柳激动地跟她说,主子以后总算有依靠了,她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太子妃赏了东西,太子爷也赏了东西,她的院子里添了几个人侍候,就在她不知不觉中,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自此,她才有了真实感。
    这就是她以后的依靠,钟家的依靠,她总算不负爹爹的所望,没有白进宫了一趟,也没白当一场钟家的女儿。
    她想她的日子以后会更好过,她会有一个孩子,男也好女也行,终于有人能陪着自己了。
    很多时候,钟淑钰总会做一个梦。
    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她却隐隐知道这是自己的夫君,她和他一同坐在炕上,有几个穿红戴绿的女人站在下面。
    她心里对这几个女人很讨厌,便不免迁怒了他,偷偷的在桌子下掐了他一把。他脸色无奈,却对她笑了笑,似乎在讨饶,她却含怒带娇的嗔了他一眼……
    梦做到这里,她总会醒过来。
    醒过来她才会发现,她又梦到第一次见苏良娣的时候了。
    钟淑钰已经很久很做过这个梦了。
    醒来后,发现屋里有些闷热,她也出了很多汗。
    她叫了声翠柳。
    翠柳很快就进来了,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又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
    “主子,怎么了?可是又不舒坦了?”
    钟淑钰摇了摇头,觉得浑身乏力,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却又心里发燥得慌。汗水润湿了她的额发,让她觉得到处都黏黏腻腻的。
    她有些虚弱道:“我有些热,你拿些水来给我擦擦身子。”
    翠柳去了,很快就带着人进来了。
    等钟淑钰擦了身,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在床榻上靠下,不免就想起了儿子。
    “锏儿可是醒了?抱来给我看看。”
    不多时,宗锏就被抱过来了。才一岁多的他吃得白白胖胖,……已经会说些简单的字了,见着钟淑钰就喊娘。
    一见着儿子,钟淑钰死灰的脸顿时亮了,也笑了起来。
    可她却不敢抱儿子,甚至让奶娘站得远远的,就怕给儿子也染上风寒了。
    隔着很远看了又看,不一会儿钟淑钰就倦了,翠柳让人把小公子抱了下去,才服侍她躺下。
    “主子,您别担心小公子,小公子好着呢。小公子现在认得您了,您别心焦,好好养病,那些人夺不走小公子的。”
    可钟淑钰又怎么可能不心焦,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乏力了,一动就出虚汗,一出虚汗就冷,从骨头缝里钻出的冷。
    尤其得了这场风寒后,她连坐都没力气了,她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
    她不怕死,她什么都不怕,她就怕她死了以后,锏儿怎么办?
    那些人个个都想抢她儿子,她还没死呢,她们就天天上门。姐姐长妹妹短,一个个笑颜如花,下面却藏着吃绝户头的心思。
    钟淑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怕她的儿子落在这些人手里会被分吃了,可她到底该怎么办?去求太子,还是去求太子妃?
    不管求谁,若是她没了,这般大的孩子总是需要一个娘的,而这个娘也只能在太子的妻妾里挑。
    如果可以,钟淑钰是希望苏良娣能帮自己把孩子养着的。
    其实这几年下来,钟淑钰已经明白了当年初见苏良娣,在她那里看到的一些东西,太子爷待苏良娣是不同的,和其他人都不同。
    因为苏良娣不同,所以她生的孩子也受人钦羡,如果她能养下锏儿,这样锏儿也能多见见太子爷,不至于没了娘也没有爹的关怀。
    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苏良娣已经有两个儿子三个孩子,若是再多一个儿子,恐怕太子妃都不会允许。
    钟淑钰咳了起来,翠柳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淌着泪。
    她猜测自己的脸色一定极为难看,不然向来稳重的翠柳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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