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乍仑旺戴上一顶圆顶呢帽,朝金牙雷又一次双手合十行礼,然后走出了包厢。
高佬成跟了出去,直到把对方送走,高佬成才又走回来:“大佬,泰国人……是不是过于小心?听说十几个字头的大佬都被发了请柬,这个老家伙一个一个全都要去登门拜会。”“小心?我倒觉得这个泰国人是想要在香港这些字头中重新找几个合作伙伴,所以才要十几个字头全都拜会一番,看看对方对毒品有没有兴趣,不过那些与我们无所谓,妓寨,赌档的生意继续做,但是鸦片馆的生意要慢慢关停,褚先生的吩咐。”金牙雷拿起皮箱内的一枚勋章,打量着说道。
高佬成打量着皮箱内样貌狰狞的佛像:“这是什么佛?”
……
“这是塔尔巴,在我们泰国,它能吞噬鬼神。”塞—乍仑旺对着面前的陈阿十笑咪咪的介绍着佛像来历。
陈阿十用手搓着脖子:“塞先生,你找错了人,我对鸦片没兴趣。”塞—乍仑旺笑了起来:“我也没兴趣,我就是因为鸦片生意才被人赶来了香港,这次来,陈先生千万不要以为我还准备做鸦片生意,我来这里是准备安度晚年,只不过是来拜访您,和您攀上些交情,以后若是在您的地盘不小心惹了麻烦,也好方便和您赔罪,毕竟我们人生地不熟。”
“您太客气了,我只不过在几个码头揾饭食,我想,塞先生不会也要来码头做生意吧?”陈阿十的脸上始终不见笑容。
毕竟最近他的日子不太好过,两大船王斗法,码头上除了必备的生活物资还在运转,其他船运生意全都已经停摆,生意停摆,他手下的兄弟就无工可开,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不不不,陈先生放心,我绝不会和本地帮会抢生意,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只是一群丧家之犬?”塞—乍仑旺对陈阿十说道:”只不过是希望在香港做些正当生意,讨一碗饭吃,希望各位不要为难我们。“
“正当生意也是分很多种的,塞先生,只要你的人不来码头做正当生意,我们当然以和为贵。”陈阿十伸手摸了一下这尊小小的金佛:“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成敬意,不成敬意,您慢慢喝茶,我还有其他帮会的首领要去拜会,希望陈先生多多理解,毕竟初来乍到,每一个都不能得罪。”塞—乍仑旺起身,合十,走出了陈阿十的货仓,沿着码头走向街道边的汽车时,陪在塞—乍仑旺身边见识了十几个香港字头的派吞开口说道:“塞爸,香港帮会全都是乌合之众,如果用枪,一晚上就能把他们全都赶尽杀绝,如果用刀,三个晚上也足够让这些香港帮会的老大人间蒸发。”
塞—乍仑旺侧过脸看了派吞一眼:“要心怀敬畏,派吞,这种话,要等我们把所有帮会全都拜会之后,再说出来,你怎么不知道,那些没见过的帮会也和这些帮会一样弱不禁风?”
“是,塞爸。”派吞低头。塞—乍仑旺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要心怀敬畏啊,要记得,我们是为什么被赶出了泰国,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已经站在香港这片土地上,就不要再被人当成丧家之犬赶走。”
第四六五章 假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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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你远在香港,居然和英国臭名昭著的民武会有了交集,亲爱的,我觉得你很有必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这里可是英国,不是香港,你如果在这里爆出一丁点儿丑闻,就别想再得到你希望得到的请柬。”安吉—佩丽丝轻轻敲了敲房门,替宋天耀端了一杯中国普洱茶过来,然后趁机在宋天耀耳边说道:“好吧,你成功把我家人都吓到了。”
宋天耀在没有其他人时,更愿意和中国茶,那些被英国人追捧的伯爵红茶,对喝惯中国茶叶的他来说,牛奶,柠檬和茶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绝对是在折磨他的味蕾。
宋天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继续翻看着那位英国岳父帮自己搞来的格拉斯哥各个船厂资料:“我不认为民武会只配得到臭名昭著这个词,歧视他们的英国人也许更适合这个词。”
安吉—佩丽丝在旁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宋天耀。
宋天耀眼角余光注意到安吉—佩丽丝的表情,把茶盏放下,调整座椅正面面对安吉—佩丽丝:“怎么了?”
安吉—佩丽丝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我觉得,你对越亲密的人,就越肆无忌惮的表现出对英国的敌意,你骨子里,不止该是个大男子主义者,还是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
“纠正一下。”宋天耀迟疑了片刻,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第一,我对英国没有敌意,我只是习惯用利益的眼光来看待一切,第二,我不是民族主义者,我是利益主义者。而第二条可以解释第一条。”
“也许给其他人的感觉,你是个没有国家观念,只讲利益的人,但是你确定也用这个故事来对我解释?”安吉—佩丽丝眨了一下眼睛。
宋天耀摊摊手:“你希望我在英国说什么?我憎恨英国?而且我和那些传统的中国大男子主义者还是有区别的,对吧?”
“我妈妈悄悄问我,中国人是不是都会娶五六个老婆?然后关在家里不让她们出门。”“你该让你母亲少看些美国人拍的那些关于傅满洲的电影,现在,东方那块大陆不再叫大清国,而是叫做,中国。”宋天耀对安吉—佩丽丝说道:“还有,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也许因为利益真的与这个国家产生些小问题,你会怎么选择?”安吉—佩丽丝用手捋了一下长发:“为何你在和我上床之前不问这个问题?如果我父母知道我还未结婚就和男人上过床,他们会哭死的,你要知道他们拥有纯正信仰,拒绝任何婚前性行为,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的反应是,如果你再让我知道你把你祖父餐厅那个帮你联系民武会的女经理抱上床,我就去向女王检举你的所有问题。”宋天耀咳了两声,尴尬的用手轻轻揉了下鼻子,英国的民武会的确是齐玮文帮他联系的,虽然齐玮文现在已经不插手14k的江湖事物,但是不代表她丢掉了之前的人脉,很多华工回国后都参加了国民党,拯救自己的祖国,所以陈仲英,齐玮文这些人与英国的民武会总能攀上些交情,这次来英国,宋天耀扮演的是个需要提供保护的金主形象,并不打算带着民武会在英国上演一次黑帮大战。
没想到齐玮文帮自己这件事,又让鬼妹察觉了,宋天耀不怀疑是自己身边的黄六或者九纹龙向鬼妹告密,凭鬼妹那聪明的脑袋,稍稍猜测一下就能想到齐玮文。
想到这里,宋天耀看向安吉—佩丽丝:“她只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看看,如果没她,我们还不知道买一个餐厅要惹出大麻烦,而且,帮忙,不代表我就要和对方上床,你男人不是个种猪。”
“巴索尔大街三十七号。”安吉—佩丽丝走到宋天耀的身后,双手轻轻的帮对方按捏着肩膀,轻声说道。
宋天耀楞了一下:“什么?”
安吉—佩丽丝笑眯眯的说道:“动物防疫中心,他们现在据说正推广用药物无伤阉割动物。”
……
“最近你的地盘有没有冒出来泰国佬搞事?”蓝刚叼着香烟,握着电话听筒,整个人上半身几乎瘫在座位上,有气无力的对电话另一边的颜雄问道。
颜雄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倦:“听阿伟他们说,最近的确有些泰国佬跑去各个鸦片馆厮混,不过没有搞事,怎么了?”
蓝刚啧啧开口:“雄哥,听声音是不是昨晚大战几百回合?冇事,我地盘的几个帮派大佬说来了批泰国佬,整天泡烟馆,却只饮茶,赚不到他们几个钱。”
“几百回合?我都快忙的忘了女人味道,你是高级探目,不用为这种事犯愁,现在港岛九龙各个差管华探长全都要搜刮消息,你顶头上司对你冇吩咐?”颜雄在电话那边说道。
蓝刚来了好奇心,身体稍稍坐直:“什么事?鬼佬署长老婆偷人,让你们抓奸夫呀?”“我也希望是抓奸夫,假钞呀,叼他老母,汇丰和渣打向港府报告,说现在市面上有一批假钞,很难分辨,在香港用假钞,就代表是从鬼佬口袋里抢钱,鬼佬当然不答应,所以现在头等大事,就是各个景区配合政治部,保安部同银行把假钞源头查出来。”颜雄叹了口气:“这几日跑我地盘的各个银号,金店,银行都快跑断腿,哪有时间搵女人,现在警队对码头上那些船停工都顾不上。”蓝刚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那岂不是正中你下怀,能接触保安部,政治部那些鬼佬高层?我就轻松的多,查走私,主要是查走私过程中有没有人用假钞付账,查倒是未查到,不过倒是肥缺,赚了些钱,有时间请你饮酒,我打电话主要是怀疑泰国人,有没有可能是准备走一批鸦片来香港,毕竟假钞这件事刚出现,泰国人也就冒了出来,会不会有些异常?”
“你查到问题了?”
“就是未查到所以才特意打给你,看你雄哥的地盘上,泰国人有没有问题。”蓝刚嘴里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对面。等确定颜雄也没有消息,挂断电话之后,蓝刚整个人坐好,看向对面站着的几个手下,表情严肃:“泰国人一定有问题,我打了四个电话,四个警区都有泰国人泡在鸦片馆,如果不是他们准备走货,难道是福利署派他们去向瘾君子传福音?你们,盯紧地盘上那些泰国佬,有问题马上通知我,现在香港有假钞,谁能查出来就是大功一件,别让我搵到机会,不然就是两案并一案,逼泰国佬认下假钞的事!”
一名手下有些犹豫:“无头哥,泰国人没有犯罪也要跟?”
“泰国人就不是人呀?不需要开工搵水,整日去烟馆饮茶聊天?不食人间烟火?说了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我这双眼睛不会错。”蓝刚语气肯定的说道。
另一名手下好奇的问道:“无头哥,你怎么知道的?”“叼他老母,有个泰国靓仔同我在舞厅抢女人……没有事都要搞到他出事。”蓝刚看着手下们说道。
第四六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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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弼翻看着一本刚刚由秘书送上来的最新一期《远东经济评论》,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让他觉得一切懒洋洋的,如果能有一片草坪,一张吊床,一罐啤酒,而不是只有面前的办公椅和一成不变的咖啡,那就完美了。两个月前,自己还在为去马来亚联邦沙巴行省的流放做准备,但是现在,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汇丰大厦总部的办公室里,安排出时间看看英文杂志,而不是忙着处理各式报表,虽然嘴里不会承认,但是沈弼心中觉得,宋天耀在其中还是做了一些什么。想到这个名字,沈弼就忍不住微笑起来,那家伙听说去了英国伦敦,大概要很久之后才会回来,而他偏偏刚离港不久,香港的中国航运公司就出现了问题,这是英国人乐于看到的,禁运期间,该死的香港殖民地,什么都不能运输,而中国人的船则挂着各色旗帜穿行海洋之上,运着的不只是钞票,还有黄金,现在他们自己产生矛盾,让英国人都找不到调解的理由,他们最好就一直吵下去,沈弼也无所谓,反正还不上贷款,就收了他们的货船,中国人很少会赖账。
“先生,您来自英国的电话,是一位宋天耀先生。”秘书轻轻敲了下门,把头从外面探进来,对着摊开杂志,却有些因为出神而瞌睡的沈弼说道。
沈弼朝秘书露出个笑脸,随后接起桌上的电话听筒:“伦敦的夜色怎么样,宋?现在伦敦该是晚上八点钟吧?”
“伦敦的夜色?伦敦的雾霾已经到了拿着放大镜都看不到对面是否站着个人的地步,还好英国还有个叫格拉斯哥的城市,能让我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宋天耀在电话那边带着笑意说道。
沈弼奇怪的说道:“你去了格拉斯哥?你不该是在伦敦结识一些朋友?格拉斯哥可没有你想认识的大人物,宋。”
“格拉斯哥的确没有大人物,但是有船,码头上到处都是那些货船。”宋天耀停顿了片刻,开口说道。沈弼沉默了下来,十几秒之后才有些狐疑的开口:“希望不是我猜的那样,你去了英国,都把眼睛留在了香港?英国的航运公司都只是看着他们内斗,没有介入的打算,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对吧?你那点儿资产可不够让我去和特纳先生聊聊贷款的事,宋,你得学着停手,我敢肯定,你的胃口会被你自己的野心撑坏,看在我们是朋友的面上,我才会开口。”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宋天耀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飘忽,像是站在风中,又像是站在街上,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
沈弼叹了口气:“除了打贷款的主意,我不知道你找我还有其他什么事。”“再给你打电话之前,我给我在香港的朋友已经打了个电话,所以,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准备一批贷款,会有合适的人,带着合适的资产,提升你的业绩。”宋天耀开口说道:“对了,不只是贷款,竖起耳朵,听听听~”
“轰!”的一声响!
这个巨大的声响让沈弼吓了一跳:“你在搞什么鬼,某个室外酒会的礼炮声?”
“星期四下午快乐,朋友。”宋天耀挂断电话,透过酒店的窗口,望向街道对面的口哨餐厅,就在刚刚,随着一声爆炸轰鸣,整个口哨餐厅被炸的一片狼藉。
“发达国家的治安,真棒,仅次于澳门。”宋天耀望着外面的景象,转回头,看向民武会的黄种人:“暂时没什么需要你们做的,多谢,我未婚妻会去警局报案,我建议你和你的人把手脚洗干净些。”
“知道了,宋先生。”
……于帧仲本来准备按照父亲的吩咐,离开香港去欧洲带老婆度个假,对父亲于世亭,于帧仲稍有不满,他觉得父亲年纪大了,反而不如年轻时果决,如今分明是上海船商搞事,如果想和气生财,那就干脆处理了曾春盛那种不安分的蠢货就是了,偏偏父亲还在犹豫,点了一出《游园惊梦》,曾春盛主动登门求情后,父亲似乎还没有动作。
不过不管了,这件事父亲不让他插手,他也懒得去碰,不如去欧洲看看航运生意如何,考察一下。指使着下人和司机帮忙把皮箱拎上汽车,对面一辆福特49慢慢开了过来,巧不巧的挡在自己家的汽车车头前不远方,一个半长头发的青年从车上走了下来,虽然穿着西装,但是却没有系领带,白衬衫下摆就那么大大咧咧的露在西装下面,领口敞着两颗纽扣,靠在福特的车头处先点了颗香烟,然后才抬头对自己露出个笑脸。
“让他别挡路。”对这种看起来非商场人士,于帧仲向来敬而远之,吩咐了自己的司机一句,自己则准备转身回去看看老婆。
“于先生。”青年开口朝于帧仲说了一句:“能不能聊两句。”
于帧仲的司机已经走了过来,礼貌却又不失怒意的开口:“朋友,麻烦把你的车让开一下。”
青年没有理会司机:“有个关于货轮的生意,于先生有没有兴趣?”
于帧仲扭头看看青年,露出个不屑的笑容,随后继续迈步朝家里走去。
司机已经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青年仍旧没有挪动屁股的意思。
“看来我得表示一下实力,才能赢得于先生的信任。”青年自言自语叹口气:“有个格拉……”
他还没说完,司机已经忍不住去推他的肩膀,甚至没看清青年的动作,司机就已经躺倒在地上,头顶在车轮前,而青年仍然懒散靠在车头前,像是没有动过。
于帧仲停步,淡淡的哼了一声:“警察会来。”青年指了指远处的道路上,几名便衣模样的人就戳在远处:“差佬就在那里,在他们抓走我之前,现在能聊两句了吗,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黄子雄,大家都叫我黄六,哦,对了,我老板叫宋天耀。”
第四六七章 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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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六扯了一下领口,脸上露出三分歉意五分戏谑的笑意,对面前沙发上脸色各异的三人进行了最简单的介绍。
“徐恩伯徐先生,于帧仲于先生以及这位狄俊达狄先生,刚刚请于先生来聊几句时,我可能得罪了于先生,抱歉,等我老板返香港,我一定让他登门致歉。”
黄六说完就摸着鼻子靠到一侧墙壁上不再开口,银月舞厅这处包厢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徐恩伯自己动手点了一支香烟,侧过脸看向对面的于帧仲和狄俊达,表情似笑非笑,在场的三个人里,他来这里是最主动的一个,甚至可以说这两个人能来,也有徐恩伯的作用在其中。
狄俊达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看看徐恩伯,看看黄六,再看看沪商大鳄于世亭的儿子于帧仲,是徐平盛的儿子徐恩伯想要和于帧仲聊聊?可是为什么自己也被人邀请了过来?唯独于帧仲,狄俊达这个人他自然见过,往日酒会上也聊过几句,只不过狄俊达今晚出现在这个包厢里,让于帧仲觉得很奇怪,徐恩伯想要和自己聊聊,这种事他想过,可是看徐恩伯的模样,分明也不是今晚主角。
于帧仲把目光投向懒懒散散的黄六:“黄先生,把我约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如果不说清楚,我准备告辞了。”于帧仲对黄六也好,宋天耀也好,徐恩伯也好,完全没有好奇心,他是个更在意生意的商人,有人做生意也许喜欢搞交际,但是绝不是他于帧仲,如果说于帧仲从自己父亲手里继承了什么样的经商风格,那就是秩序和规矩。
“三位,不好意思,怠慢了,六哥,也辛苦你了,侍者,送两瓶蒂雷纳红酒过来。”雷英东推开包厢的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穿着西装,可是他身上似乎带着一股海腥味,让徐恩伯忍不住用手帕轻轻抹了一下鼻子。
雷英东此时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已经从当初货船沉没,同伴身亡的事件中走了出来,动作利落的走到三人面前,对着于帧仲先伸出了手:“你好,于先生。”
于帧仲微微皱眉,用手与雷英东骨节粗大的手指稍稍握了一下:“雷先生认识我?”
雷英东露出个爽朗笑容:“于先生我怎么可能不认识,香港才有多大?但是真佛才只有几家而已。”
与于帧仲说完,雷英东又向狄俊达伸出手:“狄先生,你好,我是雷英东。”
“你好,雷先生,久仰大名。”狄俊达勉强给出个笑容,与雷英东说了一句。在狄俊达心中,雷英东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土生土长香港仔,朝鲜战争打了这么久,全部身家可能也就在几百万,真的是不值得他这个上海滩后起之秀,如今落魄过江龙的重视,何况雷英东之前货船被鱼雷击沉的事他也已经听说。
“最后就是徐先生,徐先生,多谢,多谢来这里大家坐下聊聊天。”雷英东与于帧仲,狄俊达两人握手之后,干脆顺势坐到了徐恩伯的身侧,熟稔的打着招呼。
“所以,我们四个坐在这里,到底是准备聊点儿什么?”徐恩伯吐了一口烟雾,开口问道。
……
“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倒是有些奇怪,啊~哈……”韩森看到自己说出的这番话没有得到回应,自己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扭头看向舞池中正妩媚摇晃火辣身体的舞娘。
颜雄,吕乐,蓝刚三个人各自占据这张小小方桌的一方,脸色都有些……像韩森说的那样,有些奇怪。
蓝刚约了吕乐,吕乐遇到了韩森,韩森刚好又约颜雄喝酒,颜雄又叫了蓝刚过来坐坐,最终就是四个人干脆坐到了金凤舞池最靠近舞娘的这个位置。
四人中,以颜雄的年纪最大,职务最高,凭借黎民佑升任港岛区华探长的机会,颜雄背靠褚孝信,一飞冲天,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油麻地警署探长。
吕乐则是其次,上个月,深水埗探长陈立退休,吕乐的岳父应该没少打点,帮他在三十三岁生日来临之前,挂上了深水埗警署探长的衔头。第三则是蓝刚,年级最轻,但是却升的最快,如今是旺角警署高级探目,距离探长看起来也只是一步之遥,不过也要看机缘和靠山,好多人三十岁之前挂上高级探目的位置,可是到退休时,仍然是这个职务。
最尴尬的反而是韩森,他年纪仅比颜雄小一岁,可是如今却连身旁一直打量着舞娘的蓝刚都不如,勉强靠着东莞警队大佬刘福的关照,挂了个湾仔区高级探目的衔头,而且这个衔头真的只是挂着而已。韩森今天约了颜雄,实际上就是想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身份,他1940年加入香港警队,算是老资格,而且也没有黑历史,日本人一打来香港,韩森就主动逃回了东莞,没有和颜雄,吕乐一样,在日本人手下做事,本来英国人是非常讨厌这种有奶就是娘的黑历史华人差佬,而韩森这种忠于英国人,不事二主的忠仆警察,最佳模板就是前总华探长姚木,可是哪想到,英国人比起忠诚,更加认钞票,最开始时还对他们这些忠仆夸奖一下,赏个勋章之类,可是很快就被钞票吸引了目光,吕乐也好,颜雄也好,当初都有些黑历史,如今却一个个后发先至,爬到了他的前面,而他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差骨,就快要对着他们两个打立正。
约颜雄的目的,就是想看在当年好歹也是警校同学的面子上,让颜雄帮忙运作一下,把自己从湾仔区搞到其他区,哪怕是过去油麻地帮颜雄做副手,也总好过在梁沛的手下被当成空气的好。
结果只约了个颜雄来金凤舞池饮酒,偏偏最后四个人都坐到了这张台子上。
“大家同穿一张皮,坐在一起喝酒有什么奇怪。”颜雄看了一眼吕乐,主动开口说了一句。
吕乐随后也笑了一下:“雄哥讲的有道理,和气生财,大家兄弟,哪来奇怪,我听我朋友讲,金凤舞池有个靓女跳舞不错,我先说一下,我绝对不是为她来得,为了避免伤感情,我讲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