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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忙了几天,外阁库房的事早就料理妥当,可她似乎并无回居所的打算。
    “明天回。”季遥歌拈出那几张黄符若有所思答道。
    ————
    是夜,季遥歌并未如前两日那般打坐,闭阁后她就在库房里四处搜罗起来。库房里的杂物很多,都已分门别类归置好,她找起来很快。
    不过片刻,桌上已放满她所寻之物。
    丹砂、荧粉、赤硝……赤红橙黄之物以瓷碟分放,皆是库房内常备的矿粉,她取用一些,并不会叫人察觉。
    矿粉用以制符,她修为虽不再,但师门所授的符箓却还在脑中,只是绘制符箓需要灵力,她如今丹田空空,少不得要借外物。
    只听一阵叮当作响,她将身上所有灵玉都倒在桌上,数了数数量,她留了五枚起来。灵玉既是仙币,亦是储灵之玉,可供修行,只是下品灵玉中的灵气稀薄且爻杂,无大作用,但此时用来作符,却是她最后可借之物。
    混好矿粉和水调匀,她闭眸回忆了一番符箓——她向以个人修行为主,甚少凭借外物,符箓用得更少,不算熟练,但好在她基本功扎实,宗门所授之识她都曾用过功,所以很快就拣出几种来。
    掐诀将灵石中灵气抽出,她指拈黄符,青毫蘸朱,信手挥下,落笔毫不犹豫。黄符之上青光微闪,随笔而动,她凝神不散,绘过一张又换一张,只到最后一张黄符时,她方弃笔换指,以齿将指腹咬破,挤出精血和着矿墨一起在纸上绘出繁复咒纹。
    不多时,最后一张符成,季遥歌面容煞白扶桌而立,看着这符许久才将其小心折起,塞入衣襟中。法术不复,她暂时也只能凭此自保。
    天色再度亮起。
    ————
    万仞山清晨的箜篌伴着鹤鸣,随第一道晨曦传遍无相剑宗的十三重峦。
    属于白韵的春卷洞这几日十分萧索,偌大的洞府内只有白衣纤瘦的人盘膝坐穹洞之下,黑白分明的眸中爬着几道血丝,狰狞地看着地面上的白色符人。
    “都已经两个多月了,还没找到?”她声音喑哑,很是虚弱。
    符人动了动,没有声音传出,她却勃然大怒:“废物!不过是个逃逸的元神,竟有能耐折损我两只追魂兽,白韵,我果然小看了你!”
    想了想,她冷静下来,又道:“既然是在啼鱼州失的踪迹,那就搜遍啼鱼州!”
    符人又动了动,她却忽然翻掌将那符人快速收回,却是洞外有人前来。
    “师妹,今日可好些?”
    晨光微明处,一人背光行来,天水碧的氅衣,广袖如波,随步履微漾,缓缓踱到屋中。
    她有片刻失神,所有的愤怒狰狞都在看到这人浅淡的笑容时化作温柔。
    “师兄。”她轻唤出声。
    他坐到床畔,看着她的双眸:“你又没好好歇息?还在想碎丹之事?”
    她垂头,苦笑:“丹碎难再结,师兄,我已不是从前白韵了。”
    “怎么不是?白韵就是白韵,世间只这一个白韵。”他又笑笑,仍是浅淡,眼里却添温柔,“碎丹之事你莫担忧,我已打听到,有个人许能助你。”
    她眼中一喜:“是何人?”
    “太初门的元还师叔。”他轻抚过她的发顶。
    “元还师叔……可是当年那位,连老祖都要亲自求上门去的奇人?”
    “正是。我已禀明师尊,不日便下山去寻他……”
    他正说着,不料却被她打断。她抓住他的手,断然出声:“师兄,不要去!听说那人不好相与,白韵绝不愿师兄为了我而屈尊求人,更不愿见你被人为难。我既能结成金丹,也自有办法再修,你给我点时间。”
    见他尚有犹豫,她握着他掌的手更加用力:“师兄,我不允许你为我去求人,答应我,别去!”
    “你……”他忽然怔忡。
    第8章 鸾和
    应霜夫人回来前一日,季遥歌终于从藏玲阁回了自己居所。
    赤秀宫因为应霜的归来变得热闹,在外历炼的弟子也都纷纷赶回,小小的山头聚满男女修士,喧哗声隔着石洞的卷帘门传入季遥歌耳中。
    季遥歌仍保持着打座姿势盘膝在床——又是一个无果的夜晚。
    “师姐!”伴着熟稔的唤声,一道人影习惯性地就往她洞府里闯。
    月白的袍子、高绾的发髻,今日白砚的打扮倒英挺非常,凭添几分男人气慨,只是这气慨也只到季遥歌洞口为止。
    卷帘门被撩开后,洞内景至尚未看明白,一阵霜冷寒风骤然刮出,直逼白砚面门。白砚惊退两步,发顶眉上已结了层白霜,一身衣裳尽潮。
    季遥歌施施然从里边出来:“白砚师弟,我提醒过你,别擅闯我的洞府。”
    白砚满面愕然,指着她的鼻子:“你……”
    “师姐教你规矩,下次寻我记得先敲门。”见他狼狈,季遥歌心情颇佳。
    “那是什么?”白砚面色不善地盯着洞口。
    她语重心长地按向他肩头:“一个小小的符箓禁制,专门用来对付没规矩的人。”
    白砚蹙了眉,将头胡乱一甩,满头的霜粉被甩得乱飞,季遥歌捂唇鼻退开,却被他牢牢攥住手腕,他运转灵气,将满身潮湿烘成的白雾恶意满满吹向季遥歌。
    “师姐果然长进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季遥歌翻手挣开他的钳制,回敬他:“彼此彼此。”
    白雾散去,白砚只瞧见她大眼里一晃而过的桀骜,与昔日逆来顺受的温柔大厢径庭,待要细看,她却已收回目光朝外走去。
    错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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