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璟霆走进来，到连玥身边坐下，单手搂着女人的腰抬眸看向了对面的父亲，“有什么好说的，婚贴也发了，婚礼也准备好了，一切照旧。”
    “砰......”权丰手上的茶壶不轻不重的磕在桌面上。
    “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么就应该清楚，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影响？”权丰语气沉重无比。
    这小子看上了那么就谁说什么都没用，他清楚权璟霆的能力，两人在莫托尔的时候就遇上了，这小子恐怕一开始就知道清玥的身份，他这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失了理智了。
    “那些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什么时候也要看别人的脸色了，怎么，什么时候我娶谁也需要您在国院开会决定了吗？”权璟霆对父亲还是十分敬重，他清楚权丰的意思是什么。
    但是那些跟他怀里的女人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
    “她是什么身份，一旦你将来带出国门，你觉得她不会成为旁人嘲笑你的污点吗？”权丰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针对清玥的意思。
    但是事实如此而已。
    “这是您的意思，我从来没说我要和你走一样的路。”
    “你说什么？”权丰这下算是被气了。
    权璟霆伸手拍了拍连玥的腰，“听话，出去等我。”
    连玥看了眼对面权丰的脸色和权璟霆这态度，人家父子之间的对话，她总不好听着。
    书房门打开又合上，权璟霆拿起了刚才连玥用过的杯子给自己续了水，“爸您何必呢，你的道路为什么要让我再复制一遍。”
    权丰这么多年也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但是自己这儿子，总是有本事让他破功。
    “无论如何你们的婚事暂时往后推一推，她的身份同你不合适。”
    权璟霆抿了口茶，嘴角带着嘲讽，“这条路也从来不是她自己能够选择的，父亲，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谁愿意在刀尖上讨生活，况且，她是个女孩子，这条路走来可想而知多艰难，旁人不能理解她，怎么您也没办法理解吗。”
    这些权丰心里都懂，t国那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国家，常年战乱不休，在那样地方长大，能够活下去就不容易了，她能够带着ie活成这样也已经是自己的本事了，但是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说心疼就能够当做没发生的。
    无论对不对得起建国，这婚事都得再缓缓，不能这么操之过急。
    “爸，我今天也不想同你辩解她的身份是怎样，我只告诉你，那是我媳妇，我们的婚礼会定期举行，你要我走的路我不会去，既然最终如果我同你一样坐上了那个位子，到时候流言蜚语会对我媳妇造成伤害，那么我坐上那个位置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能保护她的东西，要来也没用。”权璟霆一字一句的说。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不觉得父亲那个位置是个荣耀的地位，那是枷锁，是个负担，他从来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也会和权丰一样，他姑且能够坐上去，但是却不会做的比权丰要好。
    在他的世界里，什么东西都不会有连玥重要，只要她一蹙眉头，他就连命都没了。
    “你这是在闹什么？为了她你连前途都不要了？”
    权丰这辈子，最骄傲的是这两个儿子的成就和能力都在他当年之上，尤其是权璟霆，可是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被一个女人束缚住手脚，动弹不得。
    “那个位置，我不需要，爸，当年您为了仕途而舍弃了最好的朋友，到现在为止，我清楚你的悔意你后悔了这么多年了，每每想起来就心痛无比，怎么，你还想让我和你一样一辈子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后会无比吗，我失去她，回事痛不欲生。”
    权丰的心上被重重的打了一拳，当年清建国的案子他避而不见，最终没能够救清建国出来，这是他一辈子的同，很多时候权丰都在想，如果当年清建国没死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从来他的能力就在自己之上，这个位置也许就轮不到他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当年的事情是他们很多人心里的痛苦，也是权丰没能够为好友发声的痛苦，这个愧疚会一辈子伴随着他，一辈子如影随形。
    “我还要告诉您一件事情，丁寒带着人到冥渊进行考察研究，接受了他们委托的就是ie，连玥也是因为冥渊被突然袭击，才失去记忆被带到了帝京。”
    这一切冥冥中似有天意，当年给清建国定罪，多多少少是带着那枚芯片的成分在里头的。
    “当年那个项目的审批人，是清叔叔，多年之后他的女儿因为那个项目再次被带回了帝京，这一切早就注定了。”权璟霆看着权丰。
    清建国转头，书架上放着一张照片，他和清建国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正直最好的年华，两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明白了。”权丰最终还是妥协，这一切，都抵不过一个天意。
    这一切只怕都是建国在天上看着吧，他的女儿，总归还是要相信的。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她既然回来了，那么那些习性自然是要丢掉，清家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后，这样类似的事情不能再发生，听懂了没有。”
    “这个得看情况。”权璟霆起身，没再搭理权丰。
    清玥从来不是那种打掉牙会往肚子里头咽下去的人，她的世界里头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么多年了，依旧是这样。
    他也从来没有刻意的去想要改变她，这样的她才是最好的，才是吸引人的目光的。
    苏落英从门外进来，看到了权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的样子，伸手将门关上，璟霆才不过回来问了句清玥在哪儿，知道了清玥在权丰书房人就不说话上来了。
    这些孩子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事情，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能够灌输思想的。
    “别这个样子，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你也应该了解璟霆的性子，他不想做的事情你再怎么逼她也没用。”苏落英到他身边站定，伸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
    “你都知道了？”权丰闭着眼睛。
    “我不知道，但是也能够猜的差不多，清玥在外头这么多年，能够好好的活着回来就行了，这孩子受的苦不少，无论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外人眼中是什么样的身份，我只认她是柳叶的女儿。”
    苏落英其实多多少少能够清楚清玥的身份不简单，她偶然间知道了连玥在北部营地打枪的事情，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打枪的，还能够枪法那么准。
    在加上秦重那个气势，她也能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清玥就是清玥，不是别人，那是她的儿媳妇，是将来她孙子的母亲，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你也看开点，璟霆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让你操过心，随他去吧。”
    “你倒是看的挺分明的。”权丰笑了笑。
    “那是了，清玥是建国的女儿，当初我们没能帮上建国，最后清家覆灭，我们也对不住这孩子，现在她回来了是缘分，不能因为那些她无可奈何就做了的事情而怪罪她，到时候柳叶和建国在下头，该气我们了。”
    权丰起身，走到书架前看着上头放着的照片，伸手碰了碰相框，“恐怕他心里头早就气我了。”
    当年的无可奈何，现在还在他心里头，那样的无力感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可是没想到，清玥居然还是因为那枚芯片的缘故，最终才回到帝京的，这点权丰没想过。
    “你也别这样了，清玥这孩子性子虽然冷了些，但却是最配璟霆的，你不是也说过她很多方面像极了建国吗。”苏落英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忍。
    权璟霆这活了二十八年，只有这么一个清玥进了他的心，就算是为了儿子，说什么都不能伤了权璟霆的心了，不过好在，清玥这孩子很优秀，也让人喜欢。
    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她很像建国，就是太像了。”权丰呢喃道。
    他听过ie的一些战绩，下手迅速狠厉，这样的将帅之才，是像极了当初的清建国，无论是从逻辑思维能力还是其他方面，都很厉害。
    只是她的身份不过关而已。
    “清尚林回来了没有？”
    苏落英点头，“回了，这会儿陪着爸爸下棋呢。”
    老爷子格外喜欢秦重，今天到庙里头吃斋也是带着秦重和秦尚林一起去的，出门的时候都没念叨一下自己的那两个孙子，这会儿回来了也还是摆了棋局，在下头正热闹着。
    权丰将相框放回架子上，如果说清玥是因为不清楚当年的案子所以无动于衷的话，那么清尚林，他有必要过去同他谈一谈，这样的身份秘而不宣的到了帝京。
    到现在为止，清尚林丝毫未曾同他提起过当年的事情已经让权丰很奇怪了，他清楚，清尚林不会忘记当年的案子，不会忘记清家的血仇。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得怀疑，清尚林留在帝京的真正目的了。
    他最怕的是清尚林将外头那些脾性带了回来，丝毫不顾及这里的规矩法度，私自审判，那样的话，恐怕整个帝京少不了一场混乱。
    ......
    连玥阳台上，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楼下看得到堆起来的积雪，和着月光反射出明亮的莹白色，一缕黑色的乌云被分浮动，从半圆的月亮前过去，挡住了一半的光亮。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自后环住了她的腰，连玥低头，看到了他虎口处的茧，他胸口的热度紧贴着她的背，一股温暖将她笼罩起来。
    “在想什么？”男人下巴低着她的肩膀。
    连玥看着楼下一片安静的样子，“我在想，如果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帝京的话，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清家还在，她的父母还在，那么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和权璟霆又会是什么样子，有一个清白的出身，是不是真的就能够活的轻松一些，能够让所有人接受她。
    “如果一切不是这样的话，你和我会一起长大，一起念书，我会教你射击，等到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了，会用一场盛大的婚礼将您迎入权家，现在的话我们的孩子已经满地跑了，我想要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们爷仨一起保护你们娘俩，我们会多出二十三年的时间去相处，你会比现在更加爱我。”权璟霆眯眼，像是在畅想未来一样。
    他们平白的少了这二十三年的相处时间，这二十三年，她在别的男人身边长大，如果不是他的速度快的话，现在可能她已经嫁做人妻了，再也没他权璟霆什么事，这么想着他紧了紧抱着女人的手。
    连玥轻笑出声，眉梢染上柔和的笑意，“为什么想要两个儿子？”
    她见过厉冥熠是怎么宠自己女儿的，也知道权璟霆抱着宠儿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色，那样的向往，男人总是想要一个小情人的吧。
    她以为权璟霆会只想要女儿的。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在你之前离开了这个世界，会有人保护你和女儿。”权璟霆说的一本正经。
    这辈子，他总要将她安排的好好的。
    她轻笑出声，权璟霆虽然说得不是那么合乎道理，却是最温暖的。
    “权叔叔和你说什么了？”连玥偏头，菱唇从他坚毅的下巴划过。
    “没什么，年纪大了，话有些多。”
    连玥两手握着他的手掌，带着轻笑，“我明白权叔叔的担忧是什么，我的身份于你而言，的确不是什么能够光明的摊开在阳光下的东西，所以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权丰也没有任何恶意，他也是为了权璟霆好。
    “他想多了，于我而言，你只是我的妻子，是我权璟霆的女人，从我将平安扣戴在你脖子上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我的人。”
    至于其他的，不是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其实我当时也有过犹豫，我知道我的身份和你不是那么相配......”
    “你......”
    连玥抬手，食指落在他的薄唇上，“听我说完。”
    男人没再张口，抱着她安静的站在阳台上，听着她的话。
    “战神，你拥有这样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号，在我的世界里，你是最好的，应该身披霞光站在云巅，你是行走在阳光下的人，和我不一样，因为我爱你，所以不能容许你有任何的污点，如果我不能成为你的助力的话，那么我宁愿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份对你的心思不能容许我成为你的累赘。”连玥语调柔和，诉说着。
    “可是呢，我也是个偏执的人，我认准了就是看上了，不会放弃，权璟霆，我同你发过誓，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在你身边，永生永世，只要你一天不说让我走，我都会陪着你，这是我的承诺，那你呢？”
    男人指腹抚过她的眉眼，一点一点，“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人。”
    如此就够了。
    今晚上的月色很美，两人一起站在阳台上看着下头的美景，整个权府，最美的就是冬天这景儿了，尤其是冬天的晚上月光洒在地面积雪上的时候，这样交错而成的皎洁和莹白，是最美好的颜色。
    “这脸这么凉，我们进去了。”权璟霆摸摸她冰凉的小脸，无奈拉着人准备回房间里头。
    “扣扣......”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权璟霆握着她的指尖将人带进房间，室内的温暖程度让她身上的寒意驱退，门外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爷，我回来了。”林枫站在门口。
    连玥接过了权璟霆给她的热水握在手上，看着风尘仆仆的林枫，这段时间林枫是外出执行任务去了，在今天回来了。
    “查到什么了。”权璟霆在连玥身边坐下，给她捂着手。
    在阳台上站了那么长时间，手和脸都的确有些冰凉。